言语不自觉的柔软,反应过来话中另有他意,邢则神情一僵,好在辛怡心思不在这里,根本没去深想。
邢则松气。
本以为邢则心情转晴,直到,辛怡端来一盆蒸鸡蛋,上面密密洒了一层黑芝麻。
“蚂蚁蒸蛋吃不到,只能望梅止渴,我特意做的蒸鸡蛋,洒的黑芝麻,是不是很逼真?”
想到黑历史不断增多,邢则脸色倏然一黑。
……蚂蚁蒸蛋,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开的口……
辛怡敏感,第一时间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可见他神情阴沉沉,吃过教训,她哪感在风头上去点火浇油。
现在最好的方式便是缄默不言,默默扒饭。
沈熙如震惊:“邢院长竟然是这种性格?”
辛怡倚靠在床垫上,百无聊赖揪扯耳边碎发:“我现在不大能摸准他脾气,挺阴晴不定的 ,可能哪一句不对劲,就会触他逆鳞,好难啊。”
“怪不得当时我去打听时,那个护士会对我露出同情表情,他让你做黑暗料理,食材还是蚂蚁,是不是因为你的话,他觉得尊严被挑衅,故意为难你?”
想到这种可能,辛怡其实有点难过。
以她这段时间跟邢则相处的细节来看,他不像是这种人。
“我觉得他没有为难我……只是真的很想吃。”
沈熙如揭穿她:“你听听你自己的语气,你自己都半信半疑吧。”
两人聊着天,忽听一阵敲门声。
时间逼近九点,以邢则的处事风格来说,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来敲门。
辛怡挂断手机后,有所犹豫,披上外套,玄关灯没敢开,眼睛凑到猫眼前往外面看去。
走廊灯火明亮,通过小小圆孔,足以清晰识别到一道身影,是个男人,挺高大的,年龄大概在三十来岁,手上提着两个苹果。
男人可能是有所感觉,眼睛微微眯着,也往猫眼前探。
辛怡拊拍胸口,吓得后退。
门外男人高声解释:“有人吧,我是吕彩凤的儿子,关于今天的事情,是特意来赔罪的。”
说着,他将苹果提高,左右展示。
辛怡清清嗓子,“太晚了,有事你明天再来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解释:“一整天都在忙我妈住院的事情,现在才抽出空闲,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替我妈道个歉,邻里邻居的,这次给你惹了麻烦,我这做儿子的怪不好意思的。”
男人语气真诚,辛怡动摇。
眼看她的手都已经落到扶手上,隔壁,推门声响起。
邢则穿着家居服,抱臂倚在门口,甲胄探个狗头出来,朝陌生人龇牙。
“呦,这么大一条狗,怪吓人的。”
邢则拍拍甲胄的头,盯视男人,表情不大友好,“这么晚,有什么事,我来帮忙转达。”
男人讪笑,又一次把两个苹果托高,“我来道个歉,这事吧,是我妈做的不对,不过怎么会有人专门买蚂蚁啊?”
邢则目光从两个苹果上滑过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蚂蚁?”
男人有点急,“我真是来道歉的,这户人家的快递,被我妈拆了,起初我妈以为是中药,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死蚂蚁,我妈最怕这些虫子,吓得老毛病都犯了,到现在还躺在医院。”
邢则坚持否认,“她没买东西,也不知道你说的快递哪里来的。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男人脸色遽然改换,阴森森将邢则盯着,腮帮紧了紧,连连点头说“好”,“来道歉还不承认,行,我这就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现在,根据吕彩凤儿子的表现,辛怡也察觉事情不对劲了。
她惊魂甫定,脸色煞白。
第25章
不多时, 邢则轻轻来敲门。
辛怡板开门把手,受到了点打击,眼睛看起来更为水润, 就是小可怜一个。
甲胄挤进来,大尾巴往她身上扫, 辛怡急遽跳动的心脏被毛茸茸安抚到,逐渐趋于正常。
“吓到了?”邢则嗓音很醇很柔,如同果酒,闷在空气中,酦酵出沁心沁肺的甘。
辛怡心弦被拨了拨,她抓抓耳侧, 小幅度点点头,“刚才那人是不是故意的,想到我不会承认, 于是带上礼物, 装作道歉?”
回想那两个蔫了吧唧的平果, 辛怡觉得可笑又后怕,如果当时不是邢则先一步开门,这么晚,等待她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邢则没有给出确定答案,垂首检查辛怡家的门,“吕彩凤是老住户, 以前在小区里作威作福, 到处惹事,找人麻烦, 你没见他儿子特意登门致歉。”
辛怡吐槽:“就他提溜的那两苹果,比他妈的脸还皱。”
邢则被逗笑。
窗帘没拉, 窗外黑黢黢的,时间实在是不算早。
“知道苍鹭吗?”邢则拽住甲胄耳朵,顺便发问。
“一行白鹭上青天?”辛怡眨眼。
邢则又笑:“虽然都是鹭,也同为鸟类,可它们品种、科属不同。苍鹭很聪明,会利用虫子,或者是游客给的面包钓鱼。与苍鹭一脉相承的还有黑鹭。除去鸟类外,鲸鱼也会利用诱饵捕食。动物界尚且如此,更何况具有更高智商,有着更复杂情感、经历的人类。”
“你是在提醒我,平时注意防范?”辛怡心口微暖。
邢则点头,“对,以后自己多留意,多观察,动物的行为凭基因、本能支配,决定人类行为的原因要错综复杂许多。”
可能很多人会不耐烦听教诲,辛怡不同,整个过程,她眼睛亮晶晶,乖乖交握双手,很有好学生风范。
她头顶发苞要支撑不住,眼看要松散,一缕缕头发搭下来,邢则好奇,那蓬松一团究竟是什么手感?
互道晚安,邢则牵走甲胄,主动帮辛怡关门,隔着门板嘱咐她晚上睡觉时多锁几道,以防万一。
脚步声走远,辛怡眉间神色欢欣,并没有被突发情况影响。
沈熙如担心她安全,电话追过来,没等她询问,辛怡便笑眯眯开口:“之前肯定是我想多了,以邢则性格,不会暗中给人使绊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熙如沉默稍久:“那他让你做蚂蚁蒸蛋该如何解释,那可是蚂蚁,现在想想,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手机里传出衣料摩擦声。
辛怡拿出认真态度帮忙解释:“可能是他口味如此,或者是用于挑战自己,总之……”
沈熙如哀嚎一声,打断她的话:“邢院长究竟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睡觉前,辛怡脸上敷着面膜,想到邢则的叮嘱,特意跑去给防盗门多拧上几道锁。
隔天,辛怡从干洗店回来,恰巧偶遇警察,正与王师傅聊天交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师傅表情茫然,对于吕彩凤的投诉表示一无所知,不清楚什么快递。
辛怡作为吕彩凤口中的当事人,也少不了被了解情况,辛怡无辜否认,邢则的嘱咐给了她不少底气,表现极其自然,一脸的云里雾里。
遛狗时,据蓝苒所说,警察接到报警,公事公办,去找不少人了解情况,“你们那栋楼的住户,整整忍了吕彩凤三年。她不经允许,乱拆别人快递不是第一次,据说当时有贵重物品丢失,由于找不到证据,事情不了了之,这次她因为拆快递被吓得病发,没人同情她,只觉得出了口恶气。”
辛怡多少仍是忐忑,“吕彩凤还坚持立案吗?”
斗牛跑过来,蓝苒拿出便携式饮水器,喂水给它,“她身体没多大事,什么心脏病,指着鼻子跟人大吵特吵的时候,也没见她怎么样,隔天做好检查就出院了。她以为是故意针对她,想借机生事讹一笔钱,结果好像有业主特意找到他儿子,提及半年前他放在家门口的贵重快递损坏,当时有明确证据的,但是老太太又哭又闹还下跪,他也是心软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拿证据报了警,那母子俩疲于应对,顾不上这茬。”
辛怡吁气,太好了,事情总算是揭过去,省得她悬心吊胆,每日捱等着落槌审判。
甲胄跟牛牛闹得正欢时,突地转向,朝人行路狂奔,一路风驰电赴,扑进一道劲拔人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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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怡焦急起身,与远处的邢则对上视线,放心地冲他笑笑。
邢则眉宇间也蕴着淡笑,他揉揉甲胄的大脑袋,牵着它往回走。
辛怡拿上零碎东西,右手提着一个巨大的榴莲,“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下午去超市,看到榴莲打折,我照你教我的,挑了个刺疏饱满的,掂起来特别沉,吃过饭我们就把它开了。”
邢则快走几步,从辛怡手上将榴莲接过,“今天没手术,回来的就早。瞿盈盈给你发消息了没,甲胄的疫苗本在她那里,你拍好照,填好内容上传,很快就能通过审核。”
蓝苒拍拍额头,“看我,今年宠物证该审核了,我忘得一干二净。”
邢则提着榴莲,走在前面。
辛怡与蓝苒紧跟在后。
眼看要转出小花园,蓝苒忽然轻扯辛怡手腕,把人往后面带。
辛怡茫然看她一眼,“怎么了?”
蓝苒忍笑,指指邢则,“我最近总看见你跟邢院长出双入对,还有你们刚刚的对话,比我跟我老公都要老夫老妻,是不是在一起啦?”
辛怡的脸倏然一红,怱怱摆手否认,“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邻居,他是我老板,我不是跟你提起过,我给他打工。”
蓝苒第一时间没接话,视线黏糊糊落在她脸颊上,意味不明吐出一句:“你好着急,话有点多哦。”
听个半懂,辛怡面额滚烫,干脆咬唇不应。
绕出小花园,邢则等在原地,他蹲下身,正抚摸一只小黄狗。
“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小黄了。”辛怡从口袋掏出狗粮,拿纸碗装着,轻手推至小黄眼前。
小黄看到辛怡,尾巴晃得愈加欢快,低头嗅嗅纸碗,嘴巴张得极大,狼吞虎咽吃开。
蓝苒给邢则解释:“辛怡每天都来喂小黄。”
“狗粮是我在有家医院买的,内部价,没有把甲胄口粮喂给它。”她想再多说几句,想想算了,邢则根本不会介意这些。
邢则果真没介意,他甚至没能理解辛怡刻意有所强调,点头说:“小黄是小型犬,不适合吃大型犬的狗粮。”
出于职业习惯,他去掰小黄的嘴,万幸小狗亲人,也没护食习惯,“小黄牙齿不错,年龄应该还小,绝育做过吗?”
蓝苒熟知小区八卦,每日整合信息同辛怡分享,对小黄了解比对他们多,“小黄现在有主人了,人家现在随主人姓,叫姜黄。”
辛怡环视左右,“我每天喂它,也没看见它主人啊。”
“小黄主人是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腿脚不利索,只能放养,白天放小黄出去遛弯,晚上它会回去睡觉,虽然这样养狗不好,但对一个老人家来说,养狗也是找个伴,寻求个心理安慰,也不好苛求什么,好在邻居不错,力所能及帮忙照看着。”
回去路上,邢则瞥见,辛怡眼底隐隐有光。
“心情很好?”
辛怡笑着点头,“知道小黄有家,有家人照顾,我替它感到开心。”她羞涩挠脸,偷觑邢则,“我这样……是不是有点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