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为什么要挂这个?”苏衡低头看了眼,有些纳闷。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戴着别摘就是,没坏处。”苏澜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吧。”
苏澜无意一瞥,见苏衡手中拿着她送给他的那把弓,背上又背着一把新式小弓箭,一看就是替苏衡量身定制的。
苏澜脸色有些沉,“怎么?你三姑姑不让你用我赠你的弓?”
苏衡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何来找苏澜的,他一脸委屈,“姑姑,这不是三姑姑给的,是爹给我做的,你给我的弓是坏的,我根本拉不动!”
说着,他便将手里那把弓递给苏澜。
苏澜皱眉,“瞎说什么呢,我会把坏的给你?”她说着就把弓拿了过来,随手一拉,弓弦便被拉开,她一松手,只听“铮”地一声,弓弦又弹了回去。
“真是没用,力气这么小,拉不动还跟我说弓坏了!这点能耐还说要和我学射箭……”苏澜没多想,将弓往旁边一放,“拉不动就算了,你就用你爹给你的吧。”
某小萝卜头看得一愣一愣的,那把弓不是坏的吗?就连爹爹都拉不开,姑姑怎么一拉就拉开了……
今日虽说已是冬猎第二日,但众人的兴致不减,一早便有不少人在西侧的马场挑选良马。
“姑姑,我也想骑马!”苏衡一看到马,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了。
“你爹呢,怎么没陪着你过来?”苏澜从方才开始就不见苏景云,“还有你六姑姑呢?”苏盈也一日不见了。
“我爹他说他还有要事,让我来找姑姑们玩,六姑姑被祖母禁足了,说她总是闯祸,叫她这几日不要出来。”
苏澜轻嗤了一声,关着也好,姑娘家的就是事儿多,“走吧,带你去选选马,今日你就跟在我身后,莫要跑开了。”
周围人多,说话多有不便,苏澜便将苏衡一把抱起,“你还小,这些马骑不得,等等给你选匹温顺的小马驹。”
“姑姑,这是什么马?”小不点来了兴致,指着马厩中的马,拉着苏澜问东问西,原本他也不奢望能从苏澜这儿得到回答,可不曾想,苏澜竟与她耐心解释起来:
“这是乌孙马,昨日踩了我手掌的就是此马,乌孙性子烈,不过驯服后能大为所用,瞧见旁边那几匹没,那是大宛马,这些都是四夷国的马种,待马成年后,我们都会用作战马。”
苏衡听入迷了,根本没有发觉苏澜最后“我们”两字中的异样,他紧紧搂着苏澜,一脸崇拜,“姑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好端端的为何祖父要将五姑姑送到乡下呀,要是姑姑一直在府里,那该多好。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这个姑姑与旁的姑姑很是不一样。
苏澜轻笑了一声,“我知道的还多着呢,你乖一些,我以后都告诉你。”
“好。”苏衡兴奋地蹬了蹬小腿。
“哟,这不是苏五姑娘吗?怎么,苏五姑娘也来选马?”
苏澜脸色一变,脚步顿主,转过身,将苏衡放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长安郡主。”
李乐瑶手中握着一根马鞭,鞭尾缠在另一只手上,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澜,“苏五姑娘也来骑马?上回不是说不会吗?”
李乐瑶身后还跟着一行人,都是以她为首的各家小姐。
苏澜有些不知所措,“没……我不会骑马……看看,只是来看看……”
李乐瑶轻笑了一声,“看看?看得懂吗,要不要我教教你如何选马?”
“郡主,您教她?她哪里学得会,怕不是连马都没见过。”从李乐瑶身后走出一女子,看了眼苏澜,夤缘攀附道。
苏衡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她们,才不是呢!姑姑分明什么都知道!
可是在感觉到苏澜的手伸到他背后威胁他时,他顿时泄了气。
另一人走了出来附和,“怀菱,您可真是会说笑,苏五姑娘可是从乡下来的,哪里能见过马,我听我婢女说起过,那乡野间用的都是驴,不过这驴与马长得还是有些许像的,也能算作见过半匹马吧。”
“没见过马,这马字总会写吧?”
“瞧你们又在说什么胡话,人家日日做农活都来不及,哪有功夫认字,哪像你们一个个养尊处优又闭门不出,整日只得在家作画习字的。”
……
李乐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李乐瑶听着其余人明朝暗讽,可并未劝说一句,她笑盈盈地看着苏澜,“听说太子殿下与晋王都很欣赏你,可我瞧了半天,怎么也瞧不出苏五姑娘到底哪里不一般?”
苏澜急红了脸,“郡主说笑了,太子殿下与晋王对民女并无其他,两位身份尊贵,苏澜不敢高攀,民女与两位也并无交集——”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都在这儿呢?”
苏澜眼皮子跳了跳。
只见来人今日又是一身玄衣,悠哉地顺着赤狐的毛,懒懒地看了一眼苏澜,“昨日给苏五姑娘的药可有用?想着这伤今日应当也好了,便过来看看。”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苏澜。
“晋王。”苏澜脸上的笑快维持不住了。
“并无交集”这四个字犹如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
李承珺,你就是来克我的吧!
第28章 晋王作死第3天
“皇……皇叔,你怎么来了?”李乐瑶见了李承珺,完全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她下意识地将马鞭往身后一藏,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苏澜看了看李乐瑶,又瞥了眼李承珺,不由得纳闷,这李乐瑶有些奇怪,为何见了李承珺这么怕?
“本王只是过来瞧瞧。”李承珺将赤狐往怀里紧了紧,垂眸嗔怪道:“都说了让你待在帐子里,非要出来,小畜生就是小畜生,这一日不在外蹦跶,浑身难受的紧。”
李乐瑶神色一紧,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皇叔……”
李承珺这番话分明是对着小狐狸说的,可不知为何,她听起来却有指桑骂槐的意味。
“可都选好马了?”李承珺倒也不急着走,扫了一眼马场,也看不出眼底是何情绪。
“还未……现在就去了,皇叔,长安先行告退。”李乐瑶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开,她身边的一众人也没敢久留。
苏澜低着头暗暗腹诽,当真是没用,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她不在京城的这几年,这些小丫头片子怎么都被养成了这副德行。
马厩旁只剩下了三人,李承珺不说话,苏澜也不准备开口。
夹在两人中间的苏衡一会儿看看苏澜,一会儿又看看李承珺,他糯糯地叫了一声,“晋王……”
李承珺眉头紧蹙,“怎么?几日不见,与我都生疏了,连三叔也不肯叫?”
“不是的……”苏衡抬头看了看苏澜,正欲开口说什么,只见李承珺对苏澜说道:“本王赠你的那把弓呢?”
李承珺见苏澜两手空空,苏衡身上的也显然不是他那把弓,他眉眼低沉,“苏五姑娘可是对本王有意见?这才连我的弓都瞧不上……”
李承珺脑中又浮现出那日苏澜死死抱着李驿昀赠她弓箭,又不让他触碰的那一幕,眼底染上阴郁。
“晋王殿下赠的弓自然是好弓,只是民女使不来,怕是会白白糟蹋了。”苏澜看了眼苏衡,将他拉了过来,“衡儿年纪又小,没有分寸,若是将弓弄坏了,才是不妥。”
“不过是把弓箭而已,衡儿若是喜欢,三叔再送你几把。”李承珺这话虽是对苏衡说,可目光却一直注视着苏澜,想要从她脸上察觉出一丝异样。
苏衡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先前的那把弓是三叔送给姑姑的,他拼命地摇了摇头,“不要了,不要了,我力气小,拉不开,就算给我,我也使不来。”
苏衡话音刚落,苏澜脑中忽而一闪,电光朝露之间,她察觉出了一丝异样,呼吸猛地一滞。
力气小,拉不开?
拉开那把弓哪里要费劲儿,弓弦不紧,只是需要用巧劲儿抵着下弓处才行,方才她在营帐里见苏衡拉不开,也只是随口一说,哪里有多想,可如今越想越不对劲。
她只是用惯了弓,才知如何拉弓最省劲,那小萝卜头什么都不知,只靠着蛮力哪里成!
这弓应当只有善射之人才能轻易将其拉开。
好他个李承珺,又来试探她!
要不是身份不宜暴露,她当真想上去与他撕破脸皮。
平日里这人就是这般,外表一副温润而泽、与人亲厚的面孔,其实心思不知有多深。
既然李承珺在除夕那日就将弓赠给她,便能证实那日在宫里他应当就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苏澜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不自觉地捏了捏。
指间厚茧横生,虽说她入京前就已削了一层茧,但不能完全根除,还是会有痕迹……是她大意了。
“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一道声音打断了苏澜的思绪,抬眼只见一道身影匆匆走来。
苏澜认得,这是陆岚辛身边的婢女燕春,燕春走近了些,在见到苏澜身边的人后吓得立马跪了下来,“晋王!”
燕春远远便见苏澜身边有一陌生男子,本想着要好好斥责苏澜一番,哪里想到这人竟是晋王。
“苏五姑娘既然有事,本王便不打扰了。”李承珺背过身,显然不想掺和她的事。
燕春见李承珺还站在原地,有些发怵,可又不敢赶人,只得硬着头皮道:“姑娘,大夫人让你赶快去一趟呢。”她偷偷瞄了一眼李承珺,压低声音道:“白家夫人那边已经等了很久了。”
苏澜右手握拳,缓缓收紧。
又来!陆岚辛究竟想做什么,为何这么急着要把她与白方瑾凑一起。
“燕春姐姐,我现在就过去。”罢了,对付那群人总比在李承珺面前待着要好,“晋王殿下,民女先行告退。”苏澜拉住苏衡就转身离开。
“等等。”李承珺突然叫住,“苏五姑娘自己去便是,本王瞧着这小不点甚是乖巧,想与他说几句话。”
苏澜三人皆是一愣,苏澜疑惑,他这又是要做什么?
“姑姑……”小萝卜头有些为难。
“乖。”苏澜蹲下身理了理他的衣袖,温声细语道:“既然晋王要留你说话,那你就在这里,等等姑姑来找你,可好?”
苏澜给苏衡理着衣襟,压声在他耳边道:“小鬼,敢乱说话,你就死定了!”
苏衡身子突然一抖,“姑姑,我知道了……”
“乖。”苏澜付之一笑,拍了拍苏衡的脑袋,“晋王殿下,那民女先行告退。”
李承珺没有回话,看着苏澜愈行愈远。
“三叔……”苏衡见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又叫了他一声。
“哪个白家?”
李承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怔得苏衡呆滞了片刻,“就是……白……”他突然忘了名儿,急躁地挠了挠头,“好像叫白什么方的……”
“白方瑾?”
“对对对!三叔你知道呀。”苏衡眼睛一亮,三叔知道,那就好办事了。
“三叔。”苏衡扑向李承珺,紧紧抱着他大腿,“我姑姑要嫁人了!”
李承珺只是微微抬眼,神色都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