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属下不敢。”无南急忙否认,他只是见着自家主子对这苏五姑娘有些不一般,这才随口提了一句。
李承珺冷笑一声,将帷裳放下,“不必告诉她,叫她吃些苦头也好,省的她日后见着李驿昀无所畏惧的,没有本事,就别轻视任何人,摔疼过一次,日后也就知道小心翼翼了。”
“是。”
……
苏澜沿着小道往白薇山走,她边走边将自己的一身黑衣褪下,用短刀在树下挖了个坑,将其埋了进去。
待完毕后,她将短刀藏于怀腰间,她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叹了口气,取出帕子遮掩了起来,往前走去。
不出她所料,果真在山脚下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见着苏澜立马跑了过来,将手中的斗篷给她系上,“姑娘,你吓死奴婢了,出来了怎么也不叫奴婢一声,还穿得如此单薄,夜里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我见你睡得熟,叫了好几回也不见得你醒,我等不及了,便只好自己出来了。”苏澜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拂冬懊恼不已,“哎,奴婢也真是的,昨夜也不知怎么回事,睡得这么沉。”
只见拂冬突然神色一紧,“姑娘,现下城门口正在严查出入城之人。”
苏澜呼吸一滞,“那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如今只准出城,不准入城。”拂冬压低声音道:“是太子殿下了令,奴婢只说是昨夜城中入了两个贼人,一男一女,如今正严令封查呢。奴婢怕姑娘不知,冒然入城会让人拦着,便在这儿碰碰运气等着姑娘。”
苏澜轻哼一声,好一个严令封查,她可头一次听说封城只准出不准进的,李驿昀此番异举,不过是确信李承珺与她根本来不及赶回城,想要在城门口堵着他们罢了。
“姑娘,那我们可怎么办?”
“我们只是出来爬山,又没做什么事儿,你怕什么,你越是心虚,别人越瞧着有什么。”苏澜轻笑了声,“走吧,我想回去歇着了。”
苏澜与拂冬走到城门外时,便见李承珺已在城门外,而李驿昀此刻正立于他面前,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晋王!”拂冬不由得惊呼,“晋王为何会在城外?”
“小点声!”苏澜立马将她往后扯了扯。
可为时已晚,李承珺顺着声音看了过来,连带着李驿昀也一并瞧了过来,苏澜嗔怪地瞧了拂冬一眼,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行了个礼,“民女参见太子,参见晋王。”
“无需多礼。”李驿昀负手而立,审视着苏澜,脸上依旧是惯有的笑意,“今日倒是巧了,本宫只是随意出来走走,却不想能在城门口遇见了皇叔与苏五姑娘呢……”
李驿昀的话意味深长,苏澜知晓,她出现在此地的这一刻起,李驿昀便开始怀疑她了。
苏澜低下头,“民女也不知……竟这般巧,能在这儿遇见太子殿下。”
说完,她娇羞一笑,咬着下唇,久久不曾抬起头来。
李承珺看着苏澜脸颊之上似乎还起了红晕,不由得皱了皱眉。
“哦?不知苏五姑娘是从哪儿回来的,现下也不过卯时,看来苏五姑娘很早就出城了呀?”
苏澜抬起头,并无一丝胆怯,“民女昨夜就出城了,与婢女拂冬一道去爬山看了日出。”
可谁知李驿昀一听,嗤笑一声,“这可真是世上的巧事儿都赶一道了。”他往苏澜身边靠近了些,笑道:“皇叔也说,他昨夜去看日出了。”
苏澜一愣,朝李承珺看去,可李承珺却是半个眼神都不曾递给她。
苏澜不禁有些纳闷了,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他李承珺非得要与她同一个?
苏澜故作惊讶道:“晋王殿下,这么巧吗?”
可李承珺依旧不说话。
李驿昀笑了声,“让我再猜猜,或许还有更巧的事儿呢……不知昨夜苏五姑娘是去的哪座山?”
“民女昨夜——”
“你来说。”李驿昀打断了苏澜的话,看着一直缩在苏澜身后的拂冬一眼,“你不是苏澜的贴身婢女吗?昨夜应当与你家主子一道吧,应该不会不知道上的是哪座山。”
“回太子殿下,昨……昨夜……”拂冬被李驿昀的气势压低有些喘不过气来,拂冬下意识地看了苏澜一眼,“昨夜奴婢陪姑娘去了白薇山。”
李驿昀丝毫不意外,他继而道:“就只有你们俩?”李驿昀余光瞥了眼一旁站着的李承珺,“没有旁人了吗?”
“没了,就只有奴婢与姑娘两人。”拂冬不知李驿昀这是何意,只得这般说,但她也万万不敢说出昨夜她没跟着自家姑娘一道出来,若是让人传到府里人的耳朵里,她怕是还会被责打。
李驿昀直起身,笑了笑,声音都柔和了不少,“想来苏五姑娘也是爬山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外头冷,别冻着了。”
“多谢太子殿下。”苏澜福了福身,脸上的娇羞不减,“太子殿下也请保重身体,民女告退。”
李驿昀摆了摆手,便放苏澜二人入了城,李驿昀瞧着二人的身影渐远,这才回过身来,“皇叔,您如今可越来越爱打趣侄儿了,若不是苏五姑娘回来了,侄儿当真以为皇叔去看日出了呢……”
李承珺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扳指,“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苏五姑娘没瞧见我呢,毕竟我的轻功……太子殿下也是见识过的,不是吗?”
李驿昀的神色越发阴沉。
……
两人走了一段路,拂冬见没有人再瞧她们,面露担忧,“姑娘,奴婢方才说得可有不妥的地方?”
“没有,说得挺好。”苏澜朝她笑了笑,“回客栈之后你也这么说便是。”
李驿昀这人她了解,疑心太重,若是她与李承珺说的是两处地方,反倒叫李驿昀怀疑。
她也是在李驿昀叫拂冬回话之时才明白过来,越是“巧合”,越是让李驿昀深信有一人在说谎,而那个人不会是她,只能是李承珺。
李承珺或许在入城之前就已想好要将她从此事摘出去,一人担下了。
苏澜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口,心中沉闷不少,李承珺选择将她推出去,就意味着又要将另外一人牵扯进来。
他在自己人与她之间,选择了她……
“姑娘,怎么了?”拂冬见苏澜眼眶都有些红了。
“没什么。”苏澜抹了抹眼睛,“外头风太大了,刺得我眼睛疼。”
“那姑娘快回去歇着吧。”
“嗯,走吧。”
可还未走两步,苏澜突然顿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若有所思。
“姑娘又怎么了?”
苏澜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事。”
苏澜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甚,她知晓李承珺这人心思深,可她并不觉得李承珺是个料事如神之人。
今日之事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个巧合,可在她看来并非如此。
李承珺究竟是如何得知……她要去白薇山看日出的?苏澜心越来越沉,如今她敢料定,她身边有李承珺的人。
苏澜故作不在意道:“拂冬,我要去白薇山之事,可还有人知晓?”
拂冬脸色猛然一变,有些支吾道:“是……是还有人知晓,姑娘奴婢错了,不该乱说话的。”
“是谁?”
“奴婢出门之时……被二姨娘拦住了……”
苏澜眉间一动,“嗯,我知晓了。”
第39章 晋王犯傻第三天
苏澜回去后便一直待在客栈中, 一连两日, 她都躺在床榻上不出门, 倒不是她借口推脱不见人,而是她当真病了, 自那日回来起,她便一直咳嗽不止,整个人也忽冷忽热的,浑身无力。
“姑娘,该喝药了。”
苏澜低沉间听见了有说话声,她懒懒地睁开眼,“拿走吧,方才不是喝过了, 怎的又要喝?”
拂冬将苏澜身子扶起,“这是晋王特意命人送来治风寒的药,听人说, 只需喝个一日身子便能好起来了。”
苏澜靠在拂冬身上, 手都无力抬起, 借着她的手将药一饮而尽。
“姑娘吃颗蜜饯儿吧。”
苏澜偏过头, “不必。”她重新躺下,强行将那股药味儿压下,“你出去吧, 我想睡一会儿。”
“是。”拂冬替苏澜重新掖好布衾,端着碗走了出去。
房中一下子沉静下来,苏澜睁开眼, 声音沙哑,“晋王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来我这儿可都不走正门了。”
李承珺从窗口一跃而入,随之将窗合上,“看样子本王那药也是白费了,瞧着苏五姑娘这般,哪里是个病恹之人。”
苏澜轻哼了一声,将头埋进被中,“晋王若是要挖苦我,不如改日吧。”她如今真是没有一点要与他斗嘴的兴致。
“明日是射猎的最后一日。”
苏澜一顿,明日是最后一日不错,可那又如何,“晋王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李驿昀该有所动作了。”
苏澜突然坐起身,她探出头去看着李承珺,“晋王何意?前两日李驿昀不是已在蚕沙山炼药了吗?那日他失败了?”
李承珺倚在窗口,“你当真以为他千里迢迢来了洛城,只是为了炼长生不老药?”
“难道不是吗?”苏澜脸色苍白,眉间结着阴郁的气息。
“自然不是,想炼长生药的是皇帝,李驿昀不过是借此将皇帝一并带来洛城,以掩饰自己的目的罢了。”
“那他想做什么?”
李承珺并未回应,往苏澜的床榻旁走来,“李驿昀早已知晓我在监视他,如此一来,那日他定是会亲自来拖住我,我抽不开身。”
苏澜自然察觉到了,李承珺说话并未带上“本王”二字,她了解他,这种时候,八成都是李承珺在服软求人,可他又抹不开面子说个“求”字。
苏澜暗暗得意了一番,她冷哼了一声,“那晋王今日来找我,是希望让我去查探一二?”
“正是。”
苏澜暗笑,可表面装作被他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到了,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晋王手下这么多人,还能缺了我一个?晋王没瞧见吗,我如今身子不好,连下床都难,哪里还能出门,更别说查探了。”
“所以我今日命人给苏五姑娘送来了上好的风寒药,这是我的私药,喝两贴就能除寒气,到夜里时苏五姑娘应当可以下地了。”
若非身旁无物,苏澜真想将他的脸砸得稀巴烂,她就说呢,李承珺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她送药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既然晋王让民女去,可总不能不说是何事吧。”李承珺就是吃准了她不会放过李驿昀的一点秘密,这才肆无忌惮地使唤她。
“李驿昀到时会秘密派人前往蚕沙山,你跟着他们的人便是。”李承珺从怀里出去一卷羊皮,丢给了苏澜,“东西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在李驿昀的人手上,能不能拿到就看你本事了。”
苏澜将东西展开,看到卷中描绘之时,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藏宝图?”
“可以说是,但也并不完全是。”李承珺只是扫了她手中的羊皮卷一眼,“听说是她留下的,几年前,她搜罗了不少前朝贵胄之墓的陪葬品,将其都藏在了这里,用于军队所需。”
“不可能!”苏澜想也没想就否定了他,竟然说她留下了一处宝藏?还是以不干净的手段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