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懊恼着,就见苏二狗哇的一声蹦了起来!
“我有马啦!我有马啦!我可以骑马啦!”
他满院子乱跑,一点儿也没有被拍出内伤的样子。
秦沧阑的眼底闪过震惊,紧接着是极大的自豪与满意。
这才是他与华音的血脉啊!
真扛造!
“来!我教你骑马!”他一高兴,又拍了苏二狗一下。
这回有点儿激动,直接将苏二狗拍趴下了……
秦沧阑脸色一变:“二狗!”
苏二狗原地晕乎了两秒,唰的站起身。
他又没事了。
苏二狗有马,苏承也有。
他的反应就淡定多了。
“从前我走镖的时候,也是骑过马的,全是上等的战马,比你这两匹马厉害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容地坐上马鞍,双手握住缰绳:“你看你这马瘦不拉几的,能跑多……呜啊——”
马儿扬起前蹄,在巷子里绝尘而去!
苏承嚎到声音变形——
秦沧阑带着上儿子孙子去学骑马,三个小豆丁挺起小胸脯,表示他们也是有马的人!
秦沧阑哈哈大笑,将三小只与小马驹一并带上了。
下午,苏陌过来了一趟。
苏二狗入学的事情解决了,下月入学,他打算先带苏二狗去熟悉一下环境。
“他们都出去学骑马了。”苏小小说。
“和姑祖父出去的吗?”苏陌问。
“嗯。”苏小小点头。
苏陌叹气。
“怎么了?”苏小小问。
苏陌无奈一笑:“祖父今早刚叮嘱我去挑选几匹性情温顺的马儿过来,他想等痊愈之后,教叔父与表弟骑马的,不曾想让姑祖父捷足先登了。”
“对了,叔父与表弟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吧?你打算何时告诉他们?”
苏小小想了想,道:“等我爹能接受那段记忆再说。”
与秦沧阑父子相认,势必就会触发有关苏华音的记忆。
她爹已经很苦了,她不希望再去增加他的痛苦。
提到这个,苏陌的眉心微微蹙了蹙:“当年杀害姑祖母的幕后凶手,应当是阮香莲无疑了,可是阮香莲已经死了,我祖父中毒的事又是何人所为?”
“祥子在护国公府有个姘头,我曾怀疑过秦彻,后面仔细一想又不对,秦彻那时应当还不知我们把真正的护国公带了回来,他与镇北侯没有决裂,我祖父是他坚实的后盾,他不会干自断臂膀的事。”
苏小小道:“也许那个小贩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
苏陌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祥子的姘头根本不是护国公府的人,甚至更大胆一点猜测,他就没有姘头!”
苏小小点点头:“小贩亲眼看见祥子与护国公府的仆妇说话,又看见对方进了护国公府,可具体二人谈了什么,全是祥子自己的一面之词。”
苏陌眸光一凉:“有人在嫁祸护国公府!”
苏小小道:“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断。秦、苏两家铁板一块,若是将你们离间了,受益者会是谁?”
苏陌沉吟片刻:“不好说,武将、文臣,都可能从中受益。”
两家的势力太庞大了,兵权是摆在明面上最显眼的一项,可除去兵权,还有两家名下的产业,以及在朝堂庞大的关系网。
苏小小又道:“另外,也不排除仇家寻仇。”
提到仇家,苏陌第一个想到的……是卫家。
他看了眼埋头整理药材的苏小小,咽下了嘴边的话。
该带的消息带到了,似乎没别的理由留下来。
苏陌顿了顿,忽然开口:“你……要去看看二狗的书院吗?”
苏小小道:“好,你等一下,我把药材收好。”
她端着一簸箕药材去了后院。
苏陌的目光不经意地一扫,在桌上看见了一碗不知是谁剥的核桃。
一颗颗,又大又完整。
苏陌收回目光,没动。
苏陌继续稳坐如山。
苏陌很是淡定。
苏陌唰的伸出手。
等苏小小出来时,看见桌上的一碗桃不见了,她咦了一声:“你看见这儿的核桃了吗?”
“有吗?”苏陌面不改色地说道,“没看见。”
……
二人上了马车。
苏陌将一罐子核桃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车夫没眼看了。
苏二狗念书的地方在国子监,要成为国子监的监生可不容易,地方上的,得举人才有举荐的资格,京城世家大族的公子,也并非人人能都进。
名额是很稀缺的。
“二狗是怎么进的?”苏小小问。
苏陌平静地说道:“我把老五的名额挪过来用了。”
苏渊一共有五个儿子,苏小小目前是见过三个——长子苏陌,次子苏祁,三子苏钰。
老四、老五随苏老夫人回老家探亲了,据说下月才能赶回来。
“老五怎么办?”苏小小问。
苏陌:老五比你大……
苏陌淡道:“他自己考。”
考不上就滚犊子。
别以为出身武将世家就不用念书,京城的内卷是很严重的,武将的后人念书,文臣的后人习武,比比皆是。
文武双全的世家子弟实则并不少。
第223章 223 约会
可要说最厉害的……
苏陌的目光望向国子监的状元楼:“当属卫家幼子。”
状元楼原先并不叫状元楼,只是一桩普通的书阁而已,只因卫家幼子时常在里头看书,他高中状元后,这座楼便被更名为了状元楼。
那条他临考前曾入住过一段时日的街道也成了状元街。
十七岁的状元郎啊,何等风光?
十岁入宫伴读,天资聪颖,惊才艳艳,将一众皇子龙孙衬得黯然失色,纵然卫家曾是南阳王部下,景宣帝对卫家心存芥蒂,对卫廷却是真心爱惜过的。
在景宣帝看来,卫廷与卫家那些一根筋的虎将不同,他身上有着文人的清高与才气,不好战,一心只读圣贤书,是自己可以悉心培养的好苗子。
只是没料到卫家横生变故,卫廷为救父兄祖父,毅然披甲上阵。
也正是那一刻,景宣帝才惊觉自己那些年都看走了眼。
卫家哪儿有什么文弱书生?
幼子卫廷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
自此,景宣帝连卫廷也忌惮上了。
苏陌语重心长地说道:“卫家树敌太多,你与他扯上关系,未必是件好事。”
“他家人救回来了吗?”苏小小关心的却是这个。
苏陌摇摇头:“得到消息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晚了,卫家满门战死,卫老将军身首异处,头颅被悬挂在城楼之上,足足月余。一直到卫廷踏破碎雪关,兵临城下,夺回城池,才将卫老将军早已冰封的头颅拿了下来。”
“听说,是卫廷亲手将卫老将军的头颅缝上去的。”
大雪纷飞,刚过十八岁生辰的少年郎,孑然一身跪在雪地中,一针一线,把祖父的尸首缝上。
没人知道,那一刻,少年的内心究竟经历了多大的仇恨与痛楚。
“他父兄的尸体,有的损毁严重,有的……根本连找都找不着了……”
那之后,卫家幼子就像是变了个人。
世人见多了他嚣张跋扈、顽劣不羁的样子,渐渐就忘了他曾是那个意气风发、打马游街、一笑倾天下的状元郎。
苏小小沉默。
半晌,她轻声问道:“他……有消沉过吗?”
“没有。”苏陌这一生佩服的人不多,卫家幼子算一个。
这个人,可以死得壮烈,可以伤得惨烈,但绝不意志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