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艳听着聂召的嗓音,很沙哑,有些不对劲。
“当然是坐牢了,好像判刑了一年吧还是多少,忘了,孟家给他很多钱,多少人都巴不得呢。”
“不过说来也巧,那个司机你也认识,之前一直接你上下学的明叔。”
聂召记得他,他早起也是个做生意的人,后来投资失败家徒四壁,妻子跟他离了婚,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也不认他,为了还债他才来给吴斌开车,后来专门送她上下学,因为存了些钱想要重新做生意才辞职的。
看来他并没有选择自己再次创业,孟家给了他一笔钱,可以还清他的所有债务,他何乐而不为。
所以靳卓岐误会了,以为派明叔开车撞人的是吴斌。
如果他知道孟家呢?知道撞他的是孟家,知道后来强制医院堵死所有知情人的口给孟寻做手术的人是孟家,那孟家就真的完了,事情闹大,孟寻的一切也都完了。
聂召又听到文艳在那边嚷嚷跟她要钱,尖锐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聂召环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又爬起身,半跪在地板上从茶几下面翻出了好几瓶药,每个瓶子里的都倒出来一颗,抓在手心里仰头干咽了下去。
苦涩感溢满唇齿,聂召又捏着那瓶酒喝。
喝了大半瓶,眼里都有些朦胧,酒精的作用似乎会减缓一下头疼,吃完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心悸,心跳得很快很快,像是在最后的呼喊。
她半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
她还是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靳卓岐。
又在想,她已经这样了。
网上骂言不止,被台海退学,说她校园暴力下辈子迟早下地狱,说她害人跳楼晚上会夜夜噩梦,说她不干净,被p了无数床照大量传播却维权无门,或许现在台海的各个公共商场厕所里还都有人贴了她的联系方式。
她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自然也不担心被弓箭捅出新的创伤,或许她能吞噬掉这些。
让这一切结束在她身上。
酒精让她的反应很慢,坐起身,目光盯着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很久,她又捏着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从茶几上拿过那把刀,尖锐的刀锋在灯光的折射下亮得刺眼,她低垂着眉眼在手里把玩。
她给靳卓岐打了个电话。
寂静冰冷的客厅只有“嘟嘟”的声响,打了好久都没人接听。
或许就是因为不清醒,聂召才一遍一遍地给对方打过去,一直到接通之后,听到靳卓岐的一个清淡的“喂”字。
语气里难以掩盖迷醉的酒气,她醉得厉害,身子软绵绵地歪在沙发上,手机也抓不紧扔在沙发旁边开了扩音,另一只手倒是有莫名的力气能够稳稳抓住那把匕首。
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纤细,莹白到能看到淡紫色的血管。
yes的摄影师赞不绝口很多次,说她是天生的平面模特,身体的每一寸都极其漂亮,是最适合出现在大屏幕上的。
可此时,她竟然觉得这些美好让她觉得痛苦。
“靳卓岐,你用热毛巾敷了没有啊。”
聂召问完,眼眶很红,眨了好几下眼睛都没忍住掉了眼泪。
她不想被发现,不想被说这个电话也是为了自我安慰,没有任何用处。
努力稳着声线,却掩盖不足酒精给她带来的眩晕感,她像是一个盛放痛苦的容器,在默默慢慢消化。
她只是觉得刀锋划过手臂,皮肉撕裂,血滴滴答答往外溢,那种疼痛感会让她清醒点。
也会让她剧烈跳动又疼痛的心脏,逐渐平缓下来。
“是不是我跟你一样痛苦,你就会开心一点。”
电话那边的声音迷糊嗫喏,靳卓岐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的暴雨,风把破旧的玻璃窗吹得咣当响。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而不知道,好像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第24章
聂召喝醉之后并不会什么都不记得, 醒来之后手臂上的痕迹已经结痂了,她掌握着力度,会很疼, 却不至于割断经脉。
捏了捏眉心,又躺在沙发上愣了一会神, 坐起身收拾乱七八糟的茶几。
去楼下买了一份汤包跟粥, 窝在沙发上慢吞吞吃着。
吃完还收到了便利店打来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上班。
这家店是一家国外的连锁店, 还是第一次在国内开,店里正缺人, 最近即将开学,来应聘的大学生不多, 因为工资不算高但待遇很好的原因, 急需钱的人不会来, 不需要钱的更不会去。
是二十四小时连锁店,一星期没有招到新服务员的老板收到聂召的询问就焦急打来了电话。
聂召手指忙的捏着纸巾擦拭着有些油的手, 捏着手机清了清嗓子说:“我都可以,明天吧,我要买个电瓶车。”
“好的,可以的,我们现在是三班倒,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下午四点到凌晨十一点, 还有凌晨十一点到凌晨四点,因为都缺人, 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会有两个服务员在店里。”
“早上八点到下午吧。”
晚上自己回来不太安全。
“好的, 那你明天八点之前来就行了,需要交接一下,还有一些事情要谈一下,对于薪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月三千,也还行。
她除了吃饭跟交房租,也不买什么东西了。
聂召说:“没有了。”
“好的。”
说完挂断了电话。
聂召搜到这家店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便利店跟a大距离很近,几乎是步行半个小时不到的距离,她倒不是很想在那么热闹的地方上班,但事实上只有繁华地段的店里会招人。
从茶几上捞起手机,对着手机后面的镜子看了看这张脸,思忖了两秒,聂召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她现在的头发是挺自然的直发,戴上了口罩跟帽子,搜了搜附近的店,找到了一家不怎么出名的理发店,让老板给他卷一下。
理发店的人不算很多,聂召坐在椅子上摘掉帽子说:“不要太小的卷,这个刘海也帮我理一下,中分就好。”
老板点了点头说好。
过程中聂召一直戴着耳机听歌,或许是因为喝醉酒后脑袋有些阵痛,她躺在椅子上还有些犯困,一直到睁开眼,头发上被套了很多卷,模样有些奇怪。
在理发店呆了大概两三个小时聂召才出来,那抹挑染也让理发师给她染回了正常的颜色,跟以前有些冷媚的直发挑染天差地别。
她又在两元店里买了个无度数的黑框眼睛,戴上之后盯着镜子看了两秒,又忍不住笑了声。
还真的有点乖。
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才回去,电瓶车买的二手的,几百块钱,八成新,看上去还不错。
折腾了一整天,回去之后窝在沙发上煮了方便面吃。
她团着腿,或许是觉得房间里太安静了,没抱期待地朝着小猫招了招手。
意料之内,它只是看着她,没丝毫动静。
聂召看着它叹了口气,眼神是难掩的失落,自言自语似的低喃说:“明天我要去上班了,给你赚猫粮了,自己乖乖的。”
它像是接收到了信息似的,听完便趴在了地面上。
她去兼职这件事也就卢湘知道,每天很早就出了门,回来之后洗澡吃饭,到十点多就开始睡觉了。
从那个醉酒后的电话到a大开学,聂召就跟靳卓岐见过一次面。
去了一家餐厅吃饭,是付坤生日。
聂召一直坐在旁边当边缘人,听着他们在聊天,说的都跟大学有关,说a大的体育场今年刚重修,被他们赶上了,以及已经有人问靳卓岐这个省第一是不是来了他们学校了。
“卓哥这人气。”
“我第一次感觉到被追捧还是因为卓哥。”
旁边几个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调侃着靳卓岐被这么多人注意是什么感觉。
聂召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谈话到了她的触碰不到的领域,她对大学毫无期待,他们说的有些东西她也没懂,就只是坐在一边一直没吭声,默默剥着面前的龙虾吃,时不时不忘记给靳卓岐剥几个。
吃了很饱之后,被付坤问起:“聂召最近在干什么?”
聂召啊了一声,抬头说:“还能干什么,无所事事呗。”
她可不想让这几个人知道她在便利店兼职。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最近天气是有些变天,但不至于很冷,聂召穿着一件白色长袖,牛仔裤,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脸上也没化妆,很干净,比之前收敛了许多,想要把自己张扬又特别的性格藏起来,只露出一个虚假的外壳给别人看。
旁边几个朋友看聂召这样子,她回答完之后就朝着靳卓岐看了,忍不住挑了挑眉。
果然什么样的人在卓哥面前都能被驯的乖乖的。
临到散场,聂召才听到付坤提了一句,靳卓岐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住,不想来回跑,也不怎么想住校。
付坤跟李拓极力申请同居,靳卓岐搭理都没搭理一下。
“不是,你自己租个三室一居,纯纯浪费,我俩给你分担房租不行?还有个伴不让你晚上寂寞。”
靳卓岐还捏着那杯酒,指骨扣着杯口摁在桌面,掀起眼皮:“我需要你分担。”
“我寂寞也不找你。”
“草。”
旁边几个男生歪三倒四的笑。
“就是,找你有屁用啊。”
付坤扬眉,看了看聂召,猜着:“你不会是想让聂召住吧。”
金屋藏娇。
付坤不愧是个热场子的人,被频繁提到,聂召也没那么不懂事让他们觉得冷场。
她也满脸茫然地看向靳卓岐,笑着跟他们开玩笑:“啊,卓哥没给我钥匙啊。”
藏着其他美女呢吧。
聂召倒有这个意识,大学跟高中不一样,恋爱自由性/爱自由,18到22岁也是一个男人欲望最高荷尔蒙爆炸的阶段,也是身体素质最“好”的阶段。
她其实不太能接受靳卓岐有了其他人还跟她上床,她也不是一点洁癖都没有,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有时候聂召甚至觉得他了断点也好,找个人把她弄死扔河里,花点钱打点一下。
随后又想,可能这样就太轻易放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