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颈上的青筋显现,整个人执拗又疯狂,面对马权的攻击也没躲开,他的目标不是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了,他捏着匕首,迎面用刀刃直直刺入了马权的心脏处。
额头被凳子砸出一个血坑,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靳卓岐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耳畔像是被什么蒙着一层,他什么都听不见。
只看到眼前的凳子掉落在地直接散架,以及还有胸口处插着刀子的马权。
他捅进的位置很准很准,一击毙命。
手背上的青筋仿佛要爆裂,他的眼神黑沉到可怕,甚至蹲下身拿着匕首失控地想要往他身上补刀。
聂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翻起身试图抱住了靳卓岐的肩膀。
她不能让靳卓岐补上这第二刀,造成故意杀人的嫌疑。
她没有办法解开手腕上的枷锁,只能用下巴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额头抵着他的肩,感觉到他浑身刺骨的冷跟湿,他被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聂召有气无力地闭着眼,双手去抓住他的手腕把匕首从他手里拿开。
“靳卓岐,够了。”
“他已经死了。”
她的手掌搭在他手掌上,温热的血也把他身上给染红,聂召浑身没有力气,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呼吸声很重,有些喘不过气的狼狈,感觉到靳卓岐浑身止不住的在颤抖,疼痛感与脑海里的压迫力让她逐渐睁不开眼,她声音脱了力,像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解脱:
“卓哥,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晕倒在他身上。
……
警车跟救护车齐齐在十分钟后到达公寓门口,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孩飞奔上救护车。
靳卓岐的伤不是很重,只是脑子有些脑震荡,额头上有一个很重的伤口,需要针缝,而聂召做了一晚上的手术,结束后人还昏迷躺在icu。
第二天,两人还没醒。
西传大学登顶热搜,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热度破了百万,词条后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一段视频被打了哑谜似的在广场疯传,热搜持久不下,甚至有人花了钱试图降下这个词条,可没两分钟,又有新的有关卜嘉的词条被顶上去。
舆论彻底控制不住。
西传所有去上了早八课程的人,回来都在私底下嘀咕讨论,因为这条舆论,整个西传内部彻底乱套。
卜家看到消息之后迅速跟学校联系,才知道卜嘉在前两天就已经跟学校请假了。
卜嘉的妈妈李雯丽收到这条消息之后开始疯狂给卜嘉打电话,可一整个上午她也没打通,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到学校都没脸去。
她最是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此时被闹得这么大,她才有些后悔平常没有严格管教她,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她跟卜嘉爸爸对卜嘉向来严厉,但免不了那她那些个舅舅表哥平常惯着她,让她的脾气越来越差,消失好几天不接电话都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打了一上午都没收到卜嘉的消息,李雯丽就打算前去香港找她,刚定了机票,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电话。
李雯丽以为是卜嘉打回来的,向来温和的人忍了整整一上午,此时爆发出来,声音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往外蹦:“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平常怎么跟你说的,你要玩最好别给我爆出来,你还想不想进娱乐圈混了????”
对方顿了一秒,才礼貌询问:“请问是卜嘉的妈妈吗?”
李雯丽皱紧眉,看了一眼号码,努力压制着语气里的烦躁:“抱歉,我以为是我女儿打来的,你是?”
“您好,我是a市警局的骆霄。”
李雯丽听到警局两字,就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心跳都跟着骤停,良久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字字清晰又刚正,李雯丽听完,双眼一黑,捏着电话整个人晕倒在地。
“啪”的一声,手机落在地面上发出碎响。
保姆听到声音,立马跑了过来,见此状况忙的尖叫喊着人。
卜嘉死了的这件事也被西传默默传开,不少人都在私底下置喙,说她平常得罪那么多人也不奇怪。
现在社会,不要小看任何不如你的人。
不害怕厉害的,害怕不要命的。
就连平常很少跟童画聊天的室友都坐在宿舍愤愤说了句“活该”。
“哎童画,你最近,感觉心情蛮好的嘛。”
童画平常向来不会跟他们这些同学聊天,室友知道她性格孤僻,也就不会主动打扰她,但最近能感觉到童画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童画轻笑了声:“是吗?嗯……明天我爸生日,可能就开心点。”
“你看到网上的八卦没?”室友眯着眼说,“真的活该,谁让她之前欺负卢湘来着,这就叫什么,一报还一报,我一直都感觉卢湘肯定就是因为她才——”
童画点了点头:“嗯,恶有恶报吧,我明天请了假回家,等我回来我请你们吃饭吧?可以吗?”
旁边室友也跟着转过脸,表情有些惊讶:“真的啊!那必须要的!”
……
靳卓岐是在事发的第三天从医院醒来,之后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几个警察团团围在了病房。
案件并不算复杂,抓捕的所有嫌疑人也都供认不讳,警察局在一周内就破了这个案子,其中只剩下一个收尾,就是靳卓岐。
根据他的口供,也彻底查清此案件。
因受害人聂召伤情严重还在昏迷中,最终没有要求她去警局录口供。
靳卓岐离开医院的那天的天气很好,艳阳天,万里无云,太阳晒在身上都感觉很滚烫。
即将迎来燥热盛夏。
他在醒来之后被无数次叫去警察局询问,也知道下午可能回不来了,中午饭都没吃,拔了手背上的针,从病房走出去径直上了楼上的icu,现在还不能进人,他也只是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
聂召身上插了很多管,带着呼吸罩,里面的医疗机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响。
落地窗开着,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过度曝光显得那张脸苍白得不像话,躺在病床上也毫无声息,整个人都好像要即将离世界而去一样。
站在门口,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声。
靳卓岐盯着那张脸,只是恍然地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跟聂召没什么缘分。
如果她想要,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他也毫不后悔做过的一切,他想跟聂召好好的。
想要她,相爱她。
想要的发疯。
很多时候梦里都是她来找他,说我们一起离开。
靳卓岐就什么都不恨了。
可他清楚知道,连她来到他身边,都是他设计好的。
这个女孩从来不想要他。
或许是因为想要把她那张脸往脑子里记得再深刻一点,靳卓岐一直盯着看了很久,直到有医生叫他,才转身离开。
他脑袋上包着纱布被警察带出病房,状态看上去太差,也没给他上铐。
从病房走出来后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跟着警察下楼时,眉眼漆黑垂着头,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付坤,只是嗓音沙哑落下了一句:“帮我照顾一下她。”
付坤只是眼红地看着靳卓岐被带进警车里,站在旁边强忍着没吭声。
他一个向来喜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人,竟然那么冲动到跟对方拼命,他明明知道后果,匕首刺入心脏那么准,但凡他给自己留丝毫的后路,都不会冲动到把马权杀了。
付坤一直以为像是靳卓岐这么理性的人,能够全身而退,他对谁都薄情,好像不懂爱,可他好像有些忽视了聂召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从来没在谁面前,这么低三下四、不顾一切过。
……
四月二十日,靳卓岐因防卫过度导致人死亡,因其对方精神失常,且杀人后逃逸,对聂某也造成重伤,最终二审判刑靳卓岐有期徒刑一年。
霍呈决特意飞回国了一趟给他找了在律师界独树一帜的一整个律师团队给他打官司,他倒很想保住他,但凡马权还有一口气,都能让靳卓岐全身而退,但他杀了人,这个牢就非蹲不可。
判刑下来的那天,a大宣布给予金融系一班靳卓岐予以退学处理。
学校论坛瞬间泛起轩然大波。
网络上议论纷纷,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因杀人坐牢。
被所有人仰望的风云人物一朝陨落,那些曾经疯狂讨论过他的帖子,也全部被官方封禁,至此,靳卓岐三个字成为a大所有相关社交网站的禁名,那些张扬轻狂的曾经也彻底沉入海底。
第44章
聂召醒来是在住院的第七天。
医院的天花板总是很白, 像是梦境的尽头,她睁开眼,在那一瞬间甚至失去五感, 身体像是漂浮在空气里。
她在想,也不是每一个住院的病房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的鼻尖就有一些绿植的清香, 是旁边窗沿上放着的。
小护士进来查房看她醒来还很惊喜,问着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聂召摇了摇头。
看着她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小护士沉了口气, 给她掖了下薄被,轻声安抚:“不要着急, 你比较严重,可能还要住院观察一下, 你的胃部损伤很大, 还有一些脑震荡, 而且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医生从你身体里检测到了你被注射过致幻剂,这种药物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才能融掉, 你身体恢复得有些慢,还需要在医院好好修养。”
怪不得她感觉那么疼,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震错了位。
见聂召低垂着眼没吭声,小护士又犹豫着低声说:“跟你一起来的——”
聂召抬眼看她,倏然声音抬高打断:“我不想知道。”
小护士被她的语气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女孩那张五官漂亮的脸上,即便是大学时身边朋友也美女如云, 但从没见过聂召这样的长相,女孩都会心动吧。
她讪讪点了点头, 心里懊恼自己的多嘴。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就摁旁边的按钮。”
聂召闭上眼, 阳光照在脸颊上,如同蝶翼的长睫颤抖了下,说了个“好”。
她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什么都不关注,也不看手机,只是看着窗外的花草树木,东升西落,白色的病房,以及一滴一滴注射进身体的药剂,很长时间她都在发呆,即便是一瓶药水输完,护士叮嘱她要换的话叫她,聂召也总是忘记。
更直接的应该说她不想说话,只会静静看着吊瓶里的液体消失,透明胶管顺着血管开始倒流着身体里的血,直到把整个中转胶管都回流满。
之后护士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也知道她以前来过这边心理科检查,就更格外注重输液跟她的心理情况。
出院是在五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