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平常他也会这样,只不过她看不见的时候对视线的敏锐性并没有现在强。
她嘴巴里还咬着剩了一半的荷包蛋,声音含糊地低着头继续吃:“干什么?别看我。”
靳卓岐就那么直白继续扫着她,悠悠道。
“看你怎么了,昨天谁跟警察说是我老婆来着?”
聂召嘴里吃着早餐,不应声。
吃完早餐靳卓岐带她去了一趟医院复查,医生给她看了之后说眼睛恢复得很好,平常不要对着强光,少玩电子产品别让眼睛过于疲惫。
从眼科出来之后,聂召走在医院的长廊里,又忽发奇想骤然抓住了靳卓岐的胳膊。
“靳卓岐。”
靳卓岐拿着手里的报告,歪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聂召抬眼看着他,想要把那张脸刻在眼睛里似的。
“我想签一个心脏捐赠协议。”
靳卓岐脚步一顿,侧过头眼神盯着聂召看,声线毫无起伏:
“再说一遍。”
聂召看着他的眼神,震慑力太足,她忽然有些不敢吭声了。
最后还是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说:“我想,签一个心脏捐赠协议。”
如果等她无药可治了的时候,或许还能救别人。
这不是很好吗?
那样,靳阿姨也会真的原谅她吧。
“行。”靳卓岐忽然落下一句。
俩人去了附近的红十字会,等拿到心脏捐献自愿书时,聂召低着头看着上面的表格,以及一些需要填写的信息。
还没看完,下面那张纸就被旁边的靳卓岐给抽走了。
他坐在旁边,自己的身份证也跟着她一样放在一旁,在聂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始填写了。
她愣了一下,忙的摁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靳卓岐停下笔,掀起眼皮看她:“不是要捐吗?一起捐,为社会做贡献,死了也留在这个世界祸害人间。”
聂召抿着唇看他。
她签是她害怕自己某天真的——
不出所料,他听到了靳卓岐清淡地撂下下一句。
“我跟你一起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靳卓岐又扫了她一眼说:“如果你不想背上一条人命,你就给我好好活着。”
聂召嘴里不是滋味,手指松开,眼睁睁看着靳卓岐填了那张表,递给了工作人员。
她低着头,一笔一划都写得有些困难。
一直到把整张表填完,半个小时过去了。
出了红十字会的门,聂召又跟往常一样,下意识牵着靳卓岐的手,随后又回过神,她已经可以看到了,不需要导盲犬了。
靳卓岐倒是没怎么在意,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宽阔的手掌每次都能把她牢牢握住。
聂召又骤然停止了脚步,扯着他的手臂不放开。
“靳卓岐,我们去纹个纹身吧,就,情侣的那种。”
这样,以后他就可以告诉别人,看啊,这个人生前全身上下每个活细胞都在疯狂叫嚷着,这个女孩儿是属于他的。
即便是他们没有结婚没有正常恋爱更没有在一个户口上,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走进了附近的一家纹身店,老板是个看上去比他们年长几岁的寸头小哥,嘴巴里还叼着根烟,一胳膊花臂,看上去还蛮酷的。
让聂召忽然想到了骆禹寻,他那一胳膊花臂应该当不了兵才对吧??
坐在前台挑选花样,聂召才歪头问靳卓岐要纹什么。
靳卓岐说不知道。
“你想要什么?”
聂召想了想,说:“就,最能代表我的东西。”
“别人一看到就能知道,这人有主儿。”
靳卓岐轻笑了声,浑身又重新轻漫起来。
“那就纹聂召俩字儿。”
聂召有些意外。
这么直白的么?
“纹哪儿?”
靳卓岐修长的双指点了点自己之前纹身的地方。
锁骨处。
“就纹这上面。”
聂召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不要,我不要这儿。”
靳卓岐眼皮都不抬了:“谁管你。”
聂召:“……”
聂召抓住他的手腕,妥协道:“那就字母,别名字了,卓哥,真不想。”
靳卓岐抬了抬下巴,抽出一张白纸让她写字,她写得挺工整,不是首字母,是全拼的niezhao。
让老板纹在“我即地狱”的纹身下面。
靳卓岐却只给她写了个j字,说:“你就这个就行。”
聂召正要说话,他就已经转身进去了。
她想自己添上后面的几个字母,又觉得自己添上的不是他的字迹,就没意义了,最后还是妥协就纹了一个j字母。
只不过没纹在锁骨,纹在了无名指的位置。
从纹身店出来,聂召一直盯着自己的纹身以及他的纹身看。
绿树斑驳,太阳的光线透着盛夏的气息。
聂召跟他一同在马路绿化的边缘散漫,眼神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一直也没来得及问,此时能看见了,她自然也不乐意掩着性子。
“你戒指自己买的?”
靳卓岐抬起手腕扫了一眼,嗯了一声。
又说:“国外的时候买的。”
“躲桃花吗?”
靳卓岐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聂召点了点头说:“卓哥魅力大,懂。”
“刚那个纹身小哥给你要微信给了吗?”靳卓岐漫不经心地问她。
聂召立马讨饶笑着:“我怎么敢。”
话音落下,聂召倏然转过身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腰身,下巴贴在他胸口处,低着头闭上了眼,炽热的温度渡过来,会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靳卓岐还有些愣,拢着她的腰身,声音也放缓了些:“怎么了?开玩笑的。”
聂召也摇了摇头,从他怀抱里出来,继续牵着手跟他压马路似的往回走。
“没,就想抱会儿。”
靳卓岐停在了原地,看了看远处的那棵树,撩起眼皮说:“那棵树应该能遮住咱俩,去抱会儿?”
聂召:“……别了。”
别人会误会。
靳卓岐昂了一声。
“那你忍忍。”
“回家随你干什么。”
第56章
聂召回去之后才忽然想起靳卓岐的腿, 走到半路说要拐回去医院给医生看看,被靳卓岐拒绝了。
他坐在后排,轻描淡写说:“没事, 就碰了一下,都没感觉了。”
聂召看着他的裤腿, 打的车, 也不方便,所以准备回去再看。
等进了门, 就火急火燎地蹲在沙发旁边,撩开他的裤腿, 果然看到了一大片的淤青,还好没出血, 但淤青看上去格外渗人。
他的腿骨本身就受过伤, 聂召不敢想象此时他有多疼。
可偏偏他装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即便是昨天,还用着这条伤得不轻的腿背着她走了一路。
想到那个画面, 聂召瞬间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整个房间都闷到让人窒息。
她难以想象,当时的靳卓岐是怎么忍下去的。
“你受了伤,昨天就不应该背我的。”
聂召低着头红了眼眶:“靳卓岐,我昨天其实记得你的号码,我没有忘,我就是故意想要就看你为了我着急。”
她后悔了,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她也没想到靳卓岐竟然会飙车出车祸,如果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是不是就再也走不到警察局接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