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学会鬼门十三针;
救下太孙后,入太子府;
太子事败后全身而退,不知所踪十多年;
最后,魂归故里。
这条时间线里,最模糊的是她不知所踪的十几年;而最关键的,是她在太子府的几年。
晏三合思忖半天,“我听明亭说,她其实是被老太医赶出去的?”
狗儿子!
裴寓又想打人,想想当着晏姑娘的面,还是算了。
“关于这件事,只有沈老爷子最清楚,别的都是传言。有说是被逐出家门,也有说是她自己要走的,真真假假的,弄不清。”
他停了一会,又道:“她是沈家独女,老太医夫妇对这个女儿千宠万宠,真要逐出家门,也是不到万不得已。”
女子学医术;
出门游历四年;
搬出府另住……
种种迹象表明,沈杜若就算哥不喜,嫂不爱,爹娘对她确是宠的。
晏三合:“她走后沈家是个什么情况?和当今天陛下的关系如何?”
裴寓眼皮一颤,又灌了自己一盅酒。
“晏姑娘,按着沈杜若的性子,说她和巫咒案有关,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但……”
话,生生卡住了。
裴寓喉结上下滑动几下,欲言又止。
“裴叔,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
谢知非看出他的犹豫,“出了这个门,你说了什么,我们都不记得。”
晏三合:“三爷的话,就是我的话。”
裴寓咬咬牙,豁出去了。
“前头也说过了,老太医四个儿子,和沈杜若比起来,差了点。其实这话掺着水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不足为奇,五个手指头都有长短,更何况人。
但这沈家和别家不同,五个手指头,只有一根手指头特别长,别的手指头都特别短。
晏三合:“沈太医的四个儿子,都不行?”
裴寓:“不是能沉下心来钻研医术的人。”
晏三合:“沈家四个儿子现在呢,也在太医院?”
“老大,老二在太医院混着。”
说起这个,裴寓肚子里烧出一把火。
“整天就知道溜须拍马,跟贵人们搞好关系,一点实事都不干,他娘的还混得风生水起,走到哪里都比老子要吃香。”
晏三合:“都什么官位?”
裴寓冷笑一声:“沈家老大是副院判。”
谢知非见晏三合皱眉,忙道:“简单来说,是太医院的第三把交椅,裴叔的顶头上司。”
小裴爷替他爹打抱不平,“论资排辈,我爹应该在他之上。”
这下,晏三合清楚了,沈家老大医术不怎么样,资历也不怎么样,却生生压了裴寓一头。
“沈老二呢?”
裴寓:“在生药库。”
小裴爷解释:“生药库专管药材的采买,买谁家的药,多少钱买进来,都在沈老二手里捏着,油水多得吓死个人。”
晏三合:“依我看,沈家四兄弟不是不行,是很行。”
裴寓一个白眼翻出天际。
“行到眼睛里只有金的银的,行到被人戳脊梁骨,行到沈老太医一辈子的好名声,都快被他们败掉了。”
医者仁心。
他们哪来的仁心?
兄弟俩联起手来,打压有本事的太医;
采买的药材不是这个有问题,那就是那个有问题;
整个太医院,被这沈家二兄弟搅得乌烟瘴气。
晏三合想着小裴爷在马车上的话,问:“他们上位的靠山,是当今陛下吗?”
裴寓瞪了晏三合一眼,心说姑娘哎,这种事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偏偏晏三合不放过他,“裴太医,你给我一句准话,是,还是不是?”
当今陛下那是咱们能议论的吗?
裴寓赶紧拿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飞快地写下一个:是。
晏三合:“在今天之前,你一直认为沈家飞黄腾达的原因,是仗着祖宗荫庇?”
裴寓:“我也想不出龙椅上那位,这么护着他们的理由,只能认为是沈家的风水好,祖上积德。”
晏三合:“你刚刚犹豫,是觉得这份荫庇太过了?”
“何止过啊!太医院好几位太医,不止一次联名上书,弹劾沈家两兄弟,奏章从来都是石沉大海。”
裴寓一声长叹:“陛下也算一代名君,怎么能这么放纵呢。”
第654章 明朗
“我觉得吧,事情很明朗了。”
小裴爷手指在桌上点点,示意大家伙用心听他下面的话。
“褚言停的怀疑没有错,事情就是沈杜若干的。她是那一位安插在太子府的暗棋,为了安插这个人,还特意弄出个毒杀案。
她在太医府几年,利用医术取得了太子妃和太子的信任,关键时候给了太子府致命一击。
事发后所有人都死了,她被那一位特赦,自觉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只好远走高飞。
沈太医年轻的时候,肯定和那一位有很深的交情。
而沈太医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为了补偿,好处就落在了沈太医的四个儿子身上,所以那一位对沈家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说完,小裴爷自己都佩服自己,脑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灵光。
“前因后果的确说得通。”
晏三合纯黑的眼仁直直盯着小裴爷,“但有一处不通。”
“哪一处不通。”
小裴爷不甘心。
久未开口的谢知非淡淡道:“以沈杜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研究医术的性子,为什么同意做暗棋?”
晏三合冲谢知非轻轻地眨了一下眼:聪明。
“简单。”
小裴爷:“不是她爹沈太医逼她的,就是那一位逼的。”
“我倒觉得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不言。
李不言托着下巴,“她不想嫁人生子,不想过寻常女人的一生,正好可以利用这桩事情,远走高飞,做她喜欢的游医去。”
显然,李不言的话更合情合理一些。
一个想要自由,一个想要上位,两人一拍即合。
裴寓感叹:“也难怪这些年,沈家绝口不提沈杜若。”
晏三合:“你们也不议论?”
“牵扯到那桩案子,谁敢议论?”
裴寓指指自己的脑袋:“还是保着小命要紧。”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四九城的高门里,还有我谢三爷不知道的人物,这沈杜若真的挺神秘的。”
确实神秘。
晏三合在心里做了个记号,拿起茶盅,朝裴寓举了举。
“裴太医,今晚的事,你就当陪我们晚辈喝了一顿酒,酒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哎啊。
这是要把我撇开。
裴寓这回没有端起酒盅,而是看了儿子和谢知非一眼。
“晏姑娘,这两个傻小子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捏着……我们都老了,没别的盼头,就盼着孩子们能好好的。”
这话,说得晏三合心里一紧,“我会小心。”
话音刚落,有敲门声。
“爷,是我。”
是朱青的声音。
谢知非忙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