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能让我短命几年,每次都被它吓一跳。”
李不言口气忿忿,“韩煦,咱们走。”
……
两匹快马驶出四九城的同时,朝延昭告郑家灭门一案的事情,由皇宫向外扩散,四九城一片哗然。
无数百姓涌到郑府,自发悼念老将军一门;
国子监百名书生到都察院门口静坐,抗议三司的草率和无能,并要求三司尽快将真凶缉拿归案;
酒肆、茶坊这几天的谈资,也都是郑家惨案;
有聪明的说书先生,连夜编写了有关郑玉将军从前的种种,第二日开讲时,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谢知非因为这些人,忙得脚不沾地,就生怕有人带头闹事。
城外更热闹。
三大营的练兵场鼓声阵阵,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步六亲自监督步家军的每一次练兵,哪个孙子敢偷懒,步将军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上去。
北地早晚有一场硬仗要打,战马还有一半蔫着呢,老将军说过的,关键的时候只有手脚上的功夫能救命。
想到老将军,步六愁得连觉都睡不着。
凶手不是吴关月父子,那又是谁呢?谁敢屠郑家满门?
回头等自个空闲了,得找小主子好好喝顿酒,这事得和他说道说道。
李不言一走,晏三合除了吃饭,睡觉外,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连兰川都察觉到她有心事,偷偷问汤圆,小姐是不是和三爷吵架了?
比晏三合还心事重重的人,是裴笑。
一连三天,他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李不言头靠在姓韩的肩上,姓韩的手顺着她的细腰往下摸……
他吓得眼睛一睁,醒了。
醒后就再难睡着,发愁自己和殷家的婚事。
娘这几天又把殷家姑娘彻彻底底打听了一遍,一切都完美极了,娘准备请媒人,开始行六礼。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六礼一旦开始,也就意味着自己今生和李不言无缘。
想到无缘两个字,裴笑心痛的跟什么似的,感觉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太康元年的端午,就在这样一片乱哄哄中,悄然划过。
第806章 孤岛
端午过后的第三天,李不言和韩煦回了京城。
得到消息的谢知非和裴笑立刻赶来别院。
到的时候,李不言已经洗漱过了,韩煦则不知所踪。
裴笑一眼就看出李不言瘦了,偏李不言目光一瞄,大大咧咧道:“小裴爷啊,你怎么瘦了。”
因为你。
裴笑清了清嗓子,口不对心道:“这几日衙门里忙。”
李不言信了,话归了原位。
“我在太原府的时候,听到好多人议论郑家的事,照这个速度传下去,很快就能传到齐国那边。”
传到齐国,也就能传到守墓人阿强的耳中,阿强一定会在吴关月父子的坟上念叨这事。
九泉之下,他们父子能瞑目了。
晏三合心里一块石头彻底落地,“不言,说正事吧,人见到了吗?”
“见到了。”
李不言:“嫁到了太原府的葛家,韩煦说葛家早几年很是富贵荣华,只是近两年走下坡路,内囊有些空了。”
晏三合:“她叫什么?”
“叫郑宛林,夫君叫葛承梁,府上排行第四,人称四奶奶。”
李不言:“我问到郑家的事时,四奶奶哭得可伤心了,半天都没止住。”
谢知非突然开口:“葛承梁待她可好?”
李不言好奇:“三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谢知非静着一张脸:“替步六问的。”
步六对郑家的人和事,格外上心,李不言自然就信了。
“葛承梁待她还算好,她自己肚子也争气,替葛家生了三个儿子,就是瞧着那两房小妾有些妖妖娆娆,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哼!”
谢知非冷笑一声:“怪不得内囊空了呢,敢情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三爷从来嘴甜,什么时候这么刻薄过?
晏三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言,往下说。”
往下说?
李不言想想就激动,一拍桌子,“晏三合,还真被你说中了,海棠院真的有秘密。”
裴笑忍不住:“什么秘密?”
“你们敢信吗?”
李不言也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晏三合。
“郑宛林说她在出嫁前,都没见过海棠院一对双胞胎长什么样儿。”
海棠院在郑家,就是一处孤岛。
岛上只有四个人,郑唤堂夫妇和一对双胞胎。
海棠院之所以是孤岛,只因为两桩事。
头一桩是赵氏。
赵氏在做姑娘时,克死了两任未婚夫,郑唤堂为了娶她,在父亲郑玉面前跪求多日。
郑玉拗不过儿子,这才勉强同意赵氏进门。
赵氏进门一年后,生下一对双胞胎,生在七月十四,传说是鬼胎。
“郑宛林说,那对双胞胎生下来的第三天,她祖父,也就是郑玉老将军就从马背上摔下来。”
李不言:“又过几天,后花园一池塘养得白白胖胖的鱼儿,一夜之间全死了,肚皮一个一个朝上翻,看得瘆人。”
裴笑听得入神:“够蹊跷的啊”
李不言:“小裴爷,还有更蹊跷的呢。”
从那天开始郑家开始鸡飞狗跳,夜里猫儿总是叫,一叫就是一整晚,吵得人睡不着觉。
又过几天,郑玉院里的一个大水缸好好的突然裂了,还不是裂成两半,是四分五裂的那种,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
水缸一裂,郑玉就病了,太医院的太医请了个遍,都没找出病因来。
不得己,将军就请了高人算卦 。
裴笑一听算卦,立刻问道:“请的是朱家人吗?”
李不言顿时乐了,郑宛林说到这儿的时候,她也问了一模一样的话。
“郑宛林说她那时候还小,不知道请的谁,反正就是个高人。”
裴笑又问:“那高人怎么说?”
李不言:“高人说那对双胞胎是鬼胎,专门克人的,想要不被克,就只有把他们拘起来,不往外走动。”
裴笑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还有这种说法?”
李不言:“高人还说,郑家的人想要平平安安,不被克到,也要远离这对双胞胎,否则,轻则倒霉,重则有血光之灾。”
裴笑扭头看着谢知非:你小子也是鬼胎呢,你咋不克人?
谢知非没有察觉到裴笑投来的眼神。
他生平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海棠院的过往,早已经痴了、傻了、呆了。
所有的蹊跷和诡异,不过是祖父精心下布下的局,甚至连高人,说不定都是他杜撰出来的。
他这么做,无非是用尽一切办法,保护着那个身份特殊的女孩。
谢知非沉沉目光向晏三合看过去。
晏三合心倏的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谢知非眼中蒙着一层淡淡的水光,看上去有些伤心。
是该伤心的。
郑淮左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呢。
这世界可真小啊。
他是淮左唯一的朋友;
我是淮左名义上的妹妹;
兜兜转转,他和我遇见了。
“别伤心啊,承宇。”
晏三合迎着谢知非的目光,在心里对他说:“郑家的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