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声音很淡,口气却异常坚定。
“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从小到大,还没有我谢三爷图不成的事儿!”
……
青石路的另一头,走着谢道之母子二人。
二人一路无言,进了濨恩堂。
谢道之亲自替老太太褪去外衣,散下发髻,扶她到床上坐下。
丫鬟端来药盏,他尝了一口,才奉到老太太嘴边。
一盏药喝完,老太太冲儿子摆摆手道:“我儿去吧。”
“母亲好好休息。”
谢道之躬身行礼,转身走到珠帘前,脚步停下,扭头往后看。
恰这时,老太太也抬眼去看自个儿子。
四目相对。
都从彼此浑浊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深意。
这点深意无需多言,是相通的。
老太太收回目光,“这一回,老爷真要上心了,无论如何也得给老三挑个不错的好人家。”
谢道之很快答了一声:“是!”
……
在谢家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大石后,谢三爷又不见了踪影。
谢小花心里急死了。
小崽子啊小崽子,这个节骨眼上,你好歹也在老太太跟前卖个乖,哄一哄啊。
再不济,也往老爷房里跑得勤快些,时不时的提一提晏行的事,好让老爷念着旧情,应下这门亲事。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仅仅一夜之间,四九城的高门都添油加醋的传开了——
谢府三爷相中一个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和长辈闹翻,连家里都不住了。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别院。
“怎么着,早前你们谢家一个个跪在晏行面前,跪在三合面前,要死要活的样子,都他娘忘了?”
李不言气坏了,插着腰在院子里开骂。
“这会来嫌弃我们三合门第低,嫌弃得着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你们谢家是个什么玩意?
四十几年前,还当街要饭呢!一帮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有这骂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瞒过殿下。”谢知非一身灰衣走进来,脸色铁青。
哟,听见了?
“三爷。”
李不言拦住去路,故意挑着一边的眉:“和我透个底呗,谢家如果不同意,你打算……”
“死磕。”
“要死磕也不行呢?”
“远走高飞。”
“要谢家拦着不让走呢?”
“不有你吗?你是吃素的?”
谢知非说罢,也不去看李不言脸色的表情,径直往书房去。
李不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咧嘴笑了。
怎么回事呢?
这姓谢的和从前相比,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
书房里。
晏三合看着男人眉眼之间干净的少年气,忽然想到初见时,他一身浓浓的纨绔样儿。
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的谢三爷往她面前一站,“外头的传言都听说了?”
“嗯。”
“心里什么想法?”
“谢府还真是嫡庶有别呢。”
谢知非都给听笑了。
这话影射的是老太太从前撮合她和谢老二的事。
“没办法,谁让爷受宠呢。”
他斜着眼看她:“除此之外,就没点别的想法?”
晏三合:“三爷勇气可嘉。”
等的就是这一句。
谢知非把脸凑近了,“有赏吗?”
“没赏。”
晏三合话锋一转:“还有罚。”
谢知非惊讶:“为什么要罚?”
晏三合面色凝重,“这个节骨眼上不该向家中长辈坦承我们俩的事,白白耽误你的功夫。”
“没耽误,我想出怎么瞒怀仁的法子了。”
————
今天一更,怡然病了,就医中。
第834章 瞒着
“晏三合,晏三合。”
院外,小裴爷声音呼天抢地的杀过来,“我想出来了,我想出来了!”
书房门被重重推开。
“咦,谢五十你也在?”
裴笑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的汗。
“你谢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老太太有没有被你气死过去?听说你离家出走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对了,我……”
“说正事。”
谢知非不耐烦听到这些,果断截了他的话:“你想出了什么?”
裴笑一怔,“想出怎么瞒怀仁的法子。”
这回轮到谢知非一怔。
这小子最恨动脑子,能偷懒绝不勤快,怎么这会这么求上进了?
“其实我也想出来了。”
晏三合走上前:“三爷,小裴爷,咱们老规矩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好!”
这时李不言跟进来,“我来替你们磨墨。”
磨墨好,三人分别把法子写在纸上,又一齐把纸放在桌案上。
李不言一眼扫过去,眼中的熠亮乍绽,三张纸上整齐划一的写了六个字——
说一半,留一半。
嘿,越发的默契了。
李不言转身掩上门,指着其中一张纸,笑道:
“三爷,你给我这个笨人详细解释一下,什么叫说一半,留一半?”
“等会解释。”
谢知非转头看向晏三合:“怀仁那头,我就约在今天晚上,你看如何?”
晏三合想了想:“统一口径后,就没有问题。”
谢知非就手拿起晏三合喝过的茶盅,灌下一半。
“郑老将军的四个侍卫我已经打听到了,个个坟头的草一人高,没指望,但步六那头,我都安排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都能见着人。”
见谁?
见老将军的兵。
步家军里有小一半的兵,原来是郑家军的。
这些人当中,总有人跟着老将军出征北地,也总有人能窥见一些深藏在水底下的异样。
晏三合必须要仰起头,才能对上谢知非的视线,脸是真的好看,每一根线条都很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