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必蓉听了摇头,对男人这点不入流的小心思看不上。
贺章氏听到丈夫鄙夷的话,虽然说的不是自己却也不舒服:“男人如此,还不是女人惯的?但凡女人不那么贪花好色……”
贺必蓉连忙说:“说着正事,怎么又上升到男人女人了?”
贺章氏白她一眼,呵呵冷笑。
贺涵元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存在。
贺必蓉起身要走:“算了算了,我去西院歇息。”
贺章氏脸一下子青了,捏捏拳头,撇开眼不看妻子。
贺涵元起身叫住娘亲:“娘,天都黑了大老远跑西院干嘛?我回去了,你和爹歇下吧。你们再聊聊这婚事怎么办,我都听你们的。”
说着,一溜烟跑出去不见了身影。
贺必蓉头回看到女儿这么活泼矫健的样子,呆了呆,看向夫郎。
贺章氏也忍下了气,看过来。
贺必蓉看着人到中年依旧儒雅的夫郎,突然叹了一声,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年纪一大把,还给女儿看了笑话。”
贺章氏语气依旧有点硬:“我被人看的笑话还少吗?”当年高高兴兴养着长女,结果越养,长女越像侍夫,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亲戚见了对他目露同情,外人背后不知对他指点多少次。今日皇帝帮俪夫郎选媳,根本没把皇夫放在眼中,选的人还是他的女儿,不管是触景生情还是为女儿不甘,他心气都很不顺。
贺必蓉也想到了往事,但凡提到丈夫被看笑话,也只有当年那件事了。当年她也是没想到的,一直和正夫在一块,只一时没把持住,和西院侍夫过了一夜,偏偏孩子就是那侍夫的,而且容貌极其像,想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贺涵元为何名字有“元”字?不是因为她们这一辈姐妹是“元”字辈,而是她本该得到这个“元”字。
贺必蓉心虚,抱了夫郎的身子哄:“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说……你看,我们元元才华出众,人中龙凤……”
这边中年夫妻哄来哄去,那边贺涵元赏着月看着星星回到了自己院子。
御书房选媳看来是板上钉钉,这仿佛头上悬着的剑终于掉了下来,那个平平无奇的三皇子依旧会嫁给她,但是这几天着急忙慌想要改变命运的紧迫焦虑瞬间散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前世原主挂冠而去,三皇子都没闹腾出一个声响,原主离开前、离开后他一直住在自己的皇子府过着自己的日子,往好点想,也许三皇子就是个宅男,对他来说无人打扰最为舒适。
正巧,对于陌生的夫郎,她也喜欢互不打扰。
相比娶夫,这次消除原主怨气的关键还是在叶杏阳身上。叶杏阳是原主的男神,原主可以得不到男神,却不能看到男神落得悲惨下场蒙受冤屈。
纵观原主这生前死后,真是妥妥一舔狗。
第二天,午后下值,贺涵元又收到了向晚亭的邀请,请她去新开的茶楼喝茶。
婧国的茶楼,不止喝茶,还内设表演舞台,里头有官籍乐伎吹弹拉唱,其中不乏容貌俊朗、身段极好的男子。
贺涵元和向晚亭坐在雅间,一边品茶,一边听曲,推开窗往下看,就能看到表演舞台上好几个或身材修长或容貌俊秀或五官精致或腰细身软的男子……
吹箫的男子睫毛很长,垂着眼睛仿佛在眼睑覆下一道阴影;弹琴的男子手指修长,他的如玉十指,贺涵元盯着看了许久;横笛的男子五官俊朗,身材修长,瘦却不干瘪,抬起的手臂能隐约看到衣下肌肉……
贺涵元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感叹,做女尊国的女子是如此快活啊。
第465章 白月光7
悠扬的音乐听得人如痴如醉,向晚亭晃着脑袋听着曲儿,不五时喝一口茶,神情怡然,差点忘了今日约贺涵元出来的正事。
贺涵元看够了美男,主动询问:“向妹妹今天特意约我,可有什么事要说?”
向晚亭一下子从优哉游哉中清醒过来,神色变得局促。
贺涵元扬眉,这是当真有事?
向晚亭挣扎许久,似乎怎么都说不出口,脸一点一点地涨红。
贺涵元安慰:“你我好友,有什么不能直言?”
她神色过于温和包容,仿佛朋友犯什么错她都不会介意,向晚亭渐渐不觉得紧张。
她放低了声音,依旧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底气不足询问:“贺姐姐可曾定亲?”
贺涵元下意识笑了一下,以为她这么一副紧张局促的样子是想要问什么问题呢,不过婚配而已,有什么好尴尬的?
但笑完就感觉不对了,是啊,询问是否婚配而已,有什么好尴尬的?向晚亭又不是男子。
她收了笑看过去。
向晚亭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硬着头皮问:“贺姐姐想过娶什么样的夫郎吗?”
贺涵元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轻轻摇着折扇:“怎么,向妹妹想给我做媒?”
向晚亭脸涨红了,这不好意思的样子,贺涵元差点以为是她看上了自己。
“没……就问问……”
贺涵元却皱着眉出了神。
她是真没想到,向慧榕竟然会对她生出不一般的心思。别院的桂花糕,园子里的“不期而遇”,今天向晚亭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全都显示向慧榕有意于她。
叶杏阳大概是知情人,园子里遇见那回,他明显帮着向慧榕与她搭话。
这个认知,对原主来说可不好受,心上人撮合自己和另一个男人姻缘……
贺涵元倒没太大波动,只是觉得这个状况有些神奇,脑中又想起前世后期,原主获得的关于叶杏阳消息几乎都出自向家姐弟,彼时天下皆知原主对叶杏阳的欣赏,向家姐弟是以什么心情将边关消息传给原主?
她细想那天在园子遇见两人的情景。向慧榕单纯跳脱,但面红耳赤的样子显然没什么城府;叶杏阳镇定从容,处变不惊,和前世接过妻主刀剑夺回城池的举动十分契合。
然而向晚亭口中的叶杏阳却是个温婉安分的男子。
当真安分吗?
贺涵元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不是。
如今,叶杏阳已有婚配,两人当时那一出必然是为了争取向慧榕的婚事。
这举动在当下真是大胆。
贺涵元直觉是叶杏阳的主意。
无论男尊还是女尊,被压迫的一方总会有不受拘束的少数人跳出来,叶杏阳是一个,向慧榕算半个,贺涵元历经多世,想清前因后果后倒没有厌恶之心,只要他们不做损害他人的事,她反而挺佩服这样努力争取的精神。
想到这,原本不打算和两人有太多交集的她突然有了一点兴趣,她回忆向慧榕的模样,一个活泼青春的少年,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亮闪闪的眼睛望过来,仿佛里头都是你。
向晚亭见她一直皱着眉,心都沉到海底了,捞都捞不上来,茶室的气氛随着这一片静默越来越冷淡。
贺涵元回神就看到向晚亭如丧考妣的模样,她失笑,道了个歉:“抱歉,我想别的事出神了。”
向晚亭精神微振,却不敢再提婚配之事,努力笑着转移话题:“没事没事……”
贺涵元主动提起:“实不相瞒,昨日我刚受到皇上召见。”
“啊?”向晚亭没听懂。
贺涵元想给向慧榕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有勇气,她也可以挑这个跳脱可爱的小帅哥试试。
“你知道宫中选皇子妃的事了吧?”不知道的话,向家可没有底气来攀中书侍郎府。
向晚亭尴尬点头,总觉得自家是趁火打劫。
贺涵元:“我昨日,大概是被皇上考校了。”
向晚亭恍然,这下子,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贺姐姐,你……你被……”
贺涵元说:“并无定论,只是有这么一桩事,所以如果你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我自然想要腹有诗书的才子,但如今,还得多一条,我去下定,他愿意嫁吗?”
其实,昨晚贺必蓉和贺章氏讨论了一晚,已经有了主意。贺章氏看不上俪夫郎,也看不上皇子,皇帝既然偷偷摸摸选人,贺章氏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热热闹闹挑女婿,打算用最快的速度,给贺涵元定亲。
婧国的大臣和皇帝之间门,并没有绝对的压制,皇帝有时候站不住理,是干不过大臣的。
贺涵元想,现在是她爹和皇帝比速度,如果向家敢赌,她就立刻说服贺章氏与向家定亲,皇帝必输无疑。
俪夫郎到时候肯定会记恨贺家向家,但是贺家不怕,不过一个贫户出身的侧室而已;向家怕不怕呢?
向晚亭有些呆愣。
贺涵元承诺:“只要他愿意,我可以让我爹立刻去提亲。”
向晚亭更呆了,忍不住问:“哪怕他门户很低?”
贺涵元意有所指地看着她,说:“只要有令弟那样的才能,有向妹妹这样的家世,无需犹豫。”
向晚亭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是惊喜过头了。
????“当真?”
“当真。”
贺涵元又说了一句证明自己此话非虚:“叶家与府上门第相似,我当初不也……”
向晚亭彻底信了,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狭隘了,给姐姐赔罪。”她傻乐着端起茶杯,给贺涵元递茶。
贺涵元微笑接了,叮嘱:“此事宜早不宜迟,向妹妹如果有这样的人选,还请帮我多留意。”
向晚亭开心应下。
心中有事,喝茶听曲也没了心思。
贺涵元便提议下楼去逛逛――她来了以后天天为婚事烦心,还没好好领略过婧国风土人情。
茶楼开在闹市,临街有许多店铺,姐妹俩带着随从挑了一家成衣铺子进去。
婧国既然是女子为尊,自然是女子承担了大部分体力脑力活。上到国家大事,下到乡野劳动,都是女人出面。
人的注重点不同,对审美的追求会跟着不同。刚来时,贺涵元便发现这里的女子哪怕是贵族,在穿衣配饰上也注重清雅简约,满头珠翠是很少见到的,精致的头饰都是给男子设计。女子的衣服倒是花样极多,有宽袍有窄袖,有长裙有短打,但不变的一条是,所有服装设计都不妨碍女子自由活动。
比如,即便穿着长裙,也不妨碍街头打架时,女人一个抬腿横踢将人当场踢飞。
与之相反的就是男装,男装衣摆都有一定限制,尤其少年的衣袍,穿的人可以自由行走,但是步子太大就会抻住,想要来个高抬腿……不是自己摔了就是等着衣服裂开吧。
贺涵元走在成衣铺,仿佛在一个婧国服装博物馆浏览。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处布置较为隐秘的柜台,里头都是小件衣物,两头有绑带,中间门细长,她没认出这是什么,只觉得眼熟,再看这做工布料,又十分亲肤精致,有的绑带上,有十分精致的绣纹,有的尾端坠着珍珠、金饰……
“这是……”
向晚亭凑过来一看,哈哈笑起来:“贺姐姐你傻了?这是月事带啊。”
贺涵元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是这个造型了,赶紧为自己挽尊:“我头回见到这上头还有装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