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修言一下子皱了眉头。
他……不知道怎么办啊……
最怕爹爹俪夫郎了。
遇事不决,寻求妻主的帮助。他眼巴巴看着贺涵元。
贺涵元被他逗笑,揉捏着他的耳垂说:“贺府不愿站队,你在俪夫郎那儿的地位就没法提高,甚至还会降低。”
梁修言垂下眼:“纵然爹爹变得重视我,实际也不是因为我,只是为了你们的权势,这又有什么意思?”
“那便做个滚刀肉吧,但凡他问你任何有关贺府的事,你都做出无能为力的软弱样儿。”
梁修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噗嗤笑了,小声说:“会把爹爹气死。”
“嗯?什么?”
“没什么!”
第二日,贺涵元出门上值,梁修言看到近身伺候的凝冬,突然叫住他问:“凝冬,若是你娘上门想把你带回家,你回不回去?”
凝冬吓了一跳:“我娘来了?”
梁修言忙说没有:“不过假设而已。”
凝冬忙说:“她来了我也不回去,回去不过又被她卖一回!我在主子身边做奴才都比家里头享福。”
梁修言点头:“是呀,血脉亲情,有时候还比不上半路遇见的陌生人,回去干什么呢。”
凝冬用力点头:“奴才一辈子留在主子身边,哪里也不去!”
梁修言被他逗笑:“若是有好的未来,那还是要去的,你好好念书,前途好着呢。”
贺涵元在生产前一周,顺利完成了官职交接,到吏部报道上任后,一天活没干便遵照御医医嘱彻底休息在家待产了。
此时正值春季,侯府花园百花齐放,贺涵元与夫郎在花园里闲逛散步时,突然发动。
梁修言心中预想了无数次生产的情形,真的事到临头,本以为会惊慌失措的他竟然镇定无比,快速吩咐下人送贺涵元进产房,一头吩咐婢女去喊御医,一头吩咐通知贺府,而自己提起衣摆跟着往产房跑,指挥着各处烧水、准备器具……井然有序。
婧国的产房同样男女有别,只有女子能入内,只不过入内的人都是专业的大夫和产婆,人数尽量精简,避免人多不干净。
御医来得非常快,进门前净手换衣,先给贺涵元把脉,再给她揉捏某几个穴道助产。神情镇定,动作自若,仿佛眼前的不是什么大事。
在古代世界生产不是第一次,贺涵元哪怕没了感知记忆却也有影像印象,这一次的生产绝对是最接近现代产房并最让她安心的一次。
也是痛苦最小的一次。
婧国女子的体质哪怕在文弱书生身上也比其他世界好很多,下午发动,在御医和产婆辅助下,贺涵元晚间便生下了孩子,痛苦至少比其他世界减少三分之一。这其中原因很难知晓,只能感叹神奇。
产婆抱着婴儿去擦洗,御医辅助贺涵元排恶露,贺涵元忍着痛,听到一声“哇――哇――”的哭声,睁开眼去看:“孩子还好吗?”
御医笑着让开身,让她看产婆手上踢腾着四肢的娃娃:“很好,很健壮,孕期照顾得好,是个力气很大的女娃。一胎得女,皇妃好福气。”
贺涵元笑开来。
梁修言等在门外,听到哭声精神一震,紧紧贴着门框努力听着里头的动静,突然,门开了。
“给三皇子道喜,皇妃诞下长女,母女康健!”
“恭喜皇子!”在场下人一下子笑开来,喜笑盈开地蹲下行礼。
梁修言同样喜不自胜:“真的!皇妃人还好吗?孩子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皇妃?”
“再等等,待收拾了产房挪去隔壁,您就能去看了。”
“对,隔壁收拾好了吗,我先去看看!你们小心伺候皇妃,不要吹了风。”
产房和坐月子的房间连在一起,不用出门便能从一个房间挪到另一个。贺涵元抱着女儿被人抬进去时,就看到梁修言早就在那了,她一出现,他的视线就立刻跟了过来。
两人隔着忙碌的众人遥遥对视,一个含笑,一个关切。
待人群散去,梁修言几乎是扑过来的:“元元――”
贺涵元微愣,又笑:“吓坏了?”
第491章 白月光33
梁修言的脸色与贺涵元一样白,眼睛红通通的,情难自禁喊出了心底的昵称也不自知。
贺涵元问他是不是吓坏了,他连连点头。
“太疼了。”
贺涵元失笑:“疼的是我。”
“我听着你的叫声,从骨头里发疼。”
贺涵元愣了愣,摸着他的脸颊不知道说什么好:“傻。”
梁修言捧住她的手:“生孩子太吓人了,我们已经有了女儿,下次不生了。”
贺涵元笑说好啊。
梁修言终于安心地笑出来,想起了女儿。他松开贺涵元,越过她探着身子往里瞧:“女儿睡着了吗?刚才听见她哭,哇哇的,好大声。”
贺涵元跟着看过去,轻轻拉开襁褓,只看到红彤彤的一张小脸,的确已经睡着了,嘴唇一抿一抿的,仿佛在梦里和人较劲。
梁修言看得嘴角咧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贺涵元也差不多,两人探着头盯着女儿的睡颜看得停不下来,直到菊香进门才回过神。
“厨房炖了鸡汤,皇妃要不要现在喝?”
梁修言回过神,终于想起自己应该照顾妻主固元下奶,急忙忙起身:“要的,多少喝一些,老人说对身子好。”
谁想弯着腰探身的动作维持太久,一动,才发现身子麻了半边,起不来了……
贺涵元扶着他,两人对视一眼,噗嗤――笑得不行。
梁修言脸微红,一边慢吞吞起身,一边揉腰,嘴里还说:“我们女儿太好看了。”
“是啊,真可爱。”
梁修言接过鸡汤,眼里亮闪闪的:“以后一定和她娘亲一样,是个名冠婧国的大才女。”
贺涵元喝了一口他喂过来的汤,笑看着他:“那要辛苦她爹爹从小教导了。”
“我?”
贺涵元:“对啊。”
“我哪教的出来大才女?”
“怎么不行?我以后会越来越忙,咱们女儿的教养都要辛苦修言了。”
梁修言一听,是啊,孩子的教养是他的职责,他怎么能把这些事情也推给本就辛苦繁忙的妻主呢。
他的表情顿时认真严肃了一些,目光看向酣睡的女儿,仿佛下了大决心:“你说得对,我以后一定用功读书,未来好教导女儿。”
贺涵元一副“如此重任便委托给你了”的模样,眼里露出十分鼓励,心里笑翻了。
梁修言想得非常励志且坚定,但是到了现实里,却计划赶不上变化。妻主坐月子,他要张罗家里家外,各处贺喜送礼的、别家喜事回礼的、贺涵元的身体调理、女儿的吃穿哄睡……忙得分身乏术,哪有时间拿起书本学新东西。
反倒是贺涵元,坐月子有两个月假期,她一边联络新部门同僚了解部门情况,一边趁着坐月子时间空,挑了往日来不及阅读的书籍,大半时间在看书。
他们家平常的状态大概如下:
贺涵元坐在床上看书,梁修言在外头吩咐家事,女儿躺在摇篮里呼呼大睡。睡了一段时间,女儿醒了,哇哇大哭。
外间的梁修言急匆匆进来,看着奶娘检查孩子是饿了还是拉了,若是无事,他便亲手接过孩子抱着来来回回哄,不假他人之手,看到女儿笑了就兴冲冲抱过来给贺涵元看。
“妻主你瞧,她笑了笑了!”
贺涵元探过头看女儿,又抬头去看他:“那日你喊我元元,怎么现在不喊了?”
梁修言微微有些扭捏,看看屋里的下人。
贺涵元伸出一只手指放到女儿手心,感受到女儿抓住她的绵软感,轻轻抬着她的手逗弄,嘴里说:“我喜欢修言喊我元元。”
梁修言红着脸,过了一会儿轻声应:“好……元元。”
“g!”贺涵元笑着应。
梁修言跟着笑起来,低头看到出无齿笑的女儿,笑得更加开心了。
“元元想好女儿的名字了吗?”
贺涵元从书本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想好了几个,你是父亲,你来挑一个。”
梁修言忙将女儿递给奶娘,接过纸张受宠若惊:“我来决定吗?”
“是啊,我起名,你拍板。”
梁修言抿唇笑,垂眼认认真真去看满张的名字,大概有七八个。
他如今能认识基本的常用字了,看普通的诗集不再需要贺涵元帮助,纸上的名字,他也能知晓大概的含义。
不过,他还是一个一个问了过去,询问每个名字的出处和含义。
看了许久,没法立刻定下来:“每个名字都好,我能再想几天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要拖到满月哦,满月宴上,咱们女儿该有个名字了。”
“不会的!”梁修言高兴地小心收起纸张,“这几日一定挑出来。”
此后几天,梁修言每日忙完一天的事,照顾贺涵元入睡后,独自起身去外间点了蜡烛查《说文解字》,一个字一个字地了解这些名字。
有一天早上,贺涵元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没多久就看到梁修言抱着女儿兴冲冲进来――他怕哇哇叫的女儿吵了贺涵元睡觉,早早就将起床的女儿抱到隔壁逗弄。
“元元,我想好了,我们女儿的名字就定‘知微’如何?”
他怀里抱着女儿,女儿伸出小手扯着他几捋散在肩头的长发,他犹不觉,兴冲冲地继续与贺涵元说着:“‘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若有‘万夫之望’自然好,若无,能有知微之智慧,也不负你我期望。”
贺涵元笑:“难为你日日挑灯夜读,为女儿挑了一个极好的名字,这名字被你一说,当真是最好的。”
梁修言没想到挑灯夜读的事妻主竟然知道,又听到她这样毫不吝啬地夸自己,顿时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哪有这样厉害,脸又红起来了:“你怎么知道啊……”
贺涵元一边就着婢女的手洗漱,一边余光看过来:“你做什么,可逃不过我的法眼,下回不可这样了,白日辛苦夜里再不好好休息,身体遭得住?”
?“知道了。”梁修言略为心虚,低头逗女儿逃避这个话题。
瞧这模样,这小夫郎也有自己的小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