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觉得好笑,重复她的用词,“为什么带你来?”
默了默,他问,“……你该叫我什么?”
“我们现在是业务合作关系,叫你闻总有什么不对吗?”
闻之宴点点头,后腰闲闲虚靠着料理台,从烟盒里抖出根儿烟,拢手点燃了,抽了一口,这才说,“会有这层业务关系,你会回国,统统都是老子搞的。”
“方慈,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我只是放你去读了四年书。”
方慈眼睛都张大了几分,“……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看着她震惊的脸,唇角一丝居高临下的讽笑,慢条斯理地说,“是不是又觉得不自由了?要不要现在去辞职?”
方慈难以置信。
他还是很淡,“为什么这么惊讶?你了解我,我就是这样的人。”
良久的沉默。
方慈冷笑了声,“……闻之宴,你不会没忘了我吧?”
这话本是为了出言讽刺他,击垮他的自尊心。
闻之宴却淡淡一笑,“不是你说的吗?求我不要忘了你。”
方慈有点茫然,大概是回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说过这话。
闻之宴绕过岛台,走到她面前,曲指抬起她下巴,低着眼,声音也低着,“……还要我提醒你?”他顿了顿,“老子第一次淦你的时候——”
方慈蓦地扬手,被他攥住手腕,冷笑道,“你这脾气,一点儿没变是不是?”
她说不出话。
今晚距离还没有这么近过。
他的味道,熟悉的怀抱。他好像比之前更高大,白衬衫下隐现薄薄胸肌的隆起,宽肩让人心生安全感。
好奇怪,明明是如此激烈交锋的话语,彼此间的引力却好似随时能纠缠在一起。
他是闻之宴。
那个午夜梦回中,总与她交缠的那个人。
方慈低下眼睫,无力地说,“……你要什么?”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方慈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吗?
这一次,也许为期两个月?
两个月结束之后,她还能安然无恙地逃回伦敦吗?
她再度抬眼去看他。
他眼睫低垂着,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视线相撞,她从他眸底看到熟悉的掌控感。
经过四年,那掌控感变得愈发沉而带着攻击性,想要被他掠夺被他占有的冲动席卷了她全身。
方慈抬手,抚上了他的喉结。
指腹磨过,她轻声问,“纹身呢?”
闻之宴略仰着下颌,喉结动了动,声音哑了几分,“洗了。”
“为什么?”
因为他已不再需要用这种方式彰显欲.望,那欲.望经年累月,已沉甸甸地积在他身体里。
第37章
闻之宴没回答。
方慈顿了两秒, 而后收回了手。
手刚落定到身侧,整个人就被他抓住大衣的领口几乎是提着,压到岛台上。
后腰抵上吧台边缘,方慈条件反射双手护在身前, 往后仰。
闻之宴双手撑在她身侧, 略垂着颈, 唇距离她的脸颊只有几寸, 低声,“回答我。”
方慈别开眼,“……你太不讲道理, 都四年了, 我不可能发展其他恋情吗?抱歉, 我已经有很稳定的交往对象了。”
回答她的是他的嗤笑。
“……你以为我对你的生活一无所知?”
方慈一怔,而后不可置信地转过脸来看他。
“什么意思?”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不要妄想着虚构一个不存在的人来骗我。”
所以他去过伦敦吗?还是说她周围有他的眼线?
杨姝美?
她是谭医生推荐过来的, 谭医生又是闻之宴的家庭医生……一声令下为他办事, 也合理。
手机响了。
方慈获救一般,掏出来,是杨姝美的来电。
“喂, 阿慈,我和念念落地了,现在正坐车去森和公馆, 你在酒店住吗?”
“嗯, 对。”
“你要不要搬回森和?念念也想跟你住。”
“好, 我收拾一下。”
挂了电话,闻之宴还盯着她。
距离太近, 他的味道盈满了鼻腔,身体的热度也避无可避。
被禁锢。
方慈屏了屏息,平淡地说,“……闻之宴,四年了,早该翻篇儿了。”
她不要再重蹈覆辙。
闻之宴像是比她还要平静,“四年了,好玩儿吗?玩儿够了吗?”
“我不是去玩儿,我是去过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他重复她的字眼,“……是你要的自由吗?”
方慈不作声了。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搞清楚。
日常讲另外一种语言,在另一种文化背景下生存。生活天翻地覆,被另外的东西填满。
确实是暂时脱离了方家的束缚,也不用面对京市圈子里的一切。不去深思,便自觉畅快。
可但凡独处。
孤独便将她淹没。
沉默良久,她说,“……放开我。”
闻之宴没动,低下眼睫,口吻极平淡,“这四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顿一顿,“……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就这么耗着吧。”
他与她有交集,本就是一场蓄谋的单方面追逐。
就让这一切延续。
就像一场无望的旷日持久的、永不会获胜的战争。
就他妈耗到他死。
-
方慈离开之后好久。
旧别墅一楼格子窗前沙发。
闻之宴坐在里面,后脑勺枕着沙发脊背,下颌高高仰起。
他抬手覆住双眼。
他还记得,她曾用掌心捂住他的眼睛,她说她指根纹了一只展翅的灰鸽。那时,在她这句话后,他觉得她柔软的手好似真的是灰鸽的绒毛。
他还记得,沪市那个夜晚,在台阶上的吻。彼此眼中的心动不是假的。
那心动于他而言,是如此难以消弭,每每想起便悸动难止。于她而言,却是如此一挥即散吗?
他还记得每一个陪她从图书馆走到宿舍的夜晚。
记得她认真看书时,鬓边落下的碎发,记得她总是冲动,记得她带来的愉悦和耳光。
她走了,心被挖空了。
她回来了,但依旧冷漠,他的心痛到几乎麻木。
于她而言,他大概就是一场冲动的乱.性。
她依旧滴酒不沾。
依旧铁石心肠。
-
方慈回到国贸酒店,很快收拾了行李,跟吴以珊道别,而后去了森和公馆。
第二天,她收到了陈巧月发来的消息:
「c:又是听别人说的你回国了!不见见老朋友么?」
「c: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