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是要用她的自由，用她的婚姻大事，余生的幸福来换，她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罢了。
她无措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磕磕绊绊道：“这……”
看出她的为难，沈定也不想强求她，只是拿出自己的诚意，跟她商量道：“朕知道你为难，也不想嫁给太子。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朕可以跟你承诺，只要你不愿意太子碰你，太子就绝对不敢碰你，你也不用为太子生儿育女。
你只需住在东宫，乃至栖凤宫里，为太子稳住后宫和前朝，辅佐他。如果你有心上人，朕也可以将他安排在你身侧，日日和你相伴，太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出来的孩子表面上算是太子的，吃穿用度也不会怠慢他们，只是不能登基，但也会给个王爷郡主，荣华富贵一生。这样如何？”
林怀织突然听了这么多话，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嗫嚅道：“这个，还请陛下给臣女一点时间思考。”
沈定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实在为难人，也不逼她现在给出答复，但他觉得林怀织应该是会接受这个安排的，所以他很仁慈地对林怀织说：“好，你回去再好好想想，不答应也可以，朕不勉强你。”
第326章 326.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怀织神情恍惚地离开了长廊, 沈定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情也好了许多。
郑华见他心情不错, 就小声询问道：“陛下, 那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沈定还不想回殿里，其他地方人又多，就打算再走走，便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了。
嫔妃大臣此刻应该都在泰永殿外看烟花, 这里倒是没人, 很清净, 只能听到远处烟花爆竹的声音，远离人群，沈定的心倒是渐渐宁静下来。
只是没走多久, 他就听到了别的声音, 好像是笛声，悠悠地、断断续续地从对面的亭子里传来。
乍一听还有点耳熟，沈定不太确定, 就停下来问郑华：“是不是有人在吹笛子, 这曲子你可听过？”
郑华这才安静下来聆听，果然听到笛声, 他反应过来道：“这好像是皇后殿下以前常吹的笛子。”
被郑华这么一提醒, 沈定也想起来了。他突然有些好奇是谁在吹林祯的曲子，会吹林祯曲子的人，应该是林祯身边比较亲近的宫人吧, 难道她也在这个节日里思念着林祯？
这倒是主仆情深, 冲着这一点，沈定也要去见一见那个人, 封赏些什么给她。
沈定顺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亭子四周不知为何挂上了纱帘，微风吹动帘子的时候，沈定隐隐约约看到亭子里站着个曼妙的身影，确定是个女子，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有些眼熟。
那个人还在吹笛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沈定来了，郑华想上前通报一声，被沈定制止了。
“无妨，朕进去看看。”
说罢，沈定便只身走进亭子。一进去看到那人完整的身影，他顿时愣住了。
这个女子梳着和林祯一样的发型，身上穿的也是林祯穿过的旧衣服，沈定乍一看还以为是林祯回来了，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祯儿……”
喊完他才觉得不对劲，前几日他留在苏州的暗卫才给他写了信，告诉他林祯在苏州都做了些什么，林祯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宫里，所以这人一定是故意假扮成林祯，又吹着林祯的曲子将他吸引到这里来。
这应该也是后宫女子争宠的一种手段，明明这么低劣，但他居然还是被迷惑了，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正在这时，听到他声音的那个女子停下了吹奏，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他的时候像是很惊讶那样，连忙跪下去行礼。
“臣女见过陛下。”
这人正是林初，她听从林依的安排，换上林祯以前的衣服后，没有参加除夕的宫宴，而是在这里等皇帝的到来。林依并不确定皇帝会不会经过这里，只让她吹林祯的曲子，皇帝若是听到了一定会往这边来，所以她就照做了，没想到真把皇帝给引来了，她现在就是很激动，以至于身子都微微颤抖。
她很庆幸自己在府上时就听从流苏姑姑的提议，学了林祯的曲子。流苏姑姑在林祯身边伺候久了，自然记得林祯最爱吹的曲子，喊来乐师教她，她也没学多久，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学了个大概，吹得还不是很流畅，但好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现在她就等皇帝发问了，她有把握皇帝会因为她扮得像林祯而怜惜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宠幸的准备。她虽然已经十九岁快二十岁了，但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无知少女，想到男女之欢，对象又是九五之尊，她不免有些娇羞，脸上都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只等皇帝一发话，她就会抬起头来，用流苏姑姑教她的勾引男人的手段，像皇帝投去千娇百媚的一眼，定能虏获皇帝的欢心。
她心里想得正美，却突然听到皇帝隐隐发怒地叱责道：“何人这么大胆！居然敢穿皇后的衣服在这里装神弄鬼！来人啊，把她给朕抓起来！”
这是林初从未想过的结果，所以她被皇帝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流苏姑姑教她要怎么勾引皇帝了，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来，双眼因为害怕泛着泪光，狼狈地求饶道：“陛下饶命啊！臣女不是故意的！”
原本站在亭子外面的郑华突然听到皇帝的暴怒声，也是被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赶紧带着人冲进去。
只见荣阳侯府的林初姑娘不知为何出现在亭子里，哭得那叫一个凄惨，郑华看了眼沉着脸的皇帝，小心翼翼地问林初道：“哎哟，这不是林初小姐吗，您怎么跑这里来了，是迷路了吗？要不要奴才请荣阳侯过来？”
这时沈定冷哼一声：“是该请荣阳侯过来看看，他平日里怎么管教的后辈，居然穿着皇后的衣服在这里，不知道在图谋什么。”
郑华被皇帝这么一提，才注意到林初身上穿着的确实是以前制衣局给林祯做的衣服，只是因为款式太过成熟，皇帝不喜欢，就让制衣局拿回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林初身上。
按理来说，做给皇后的衣服，就算皇后不穿，也不能给别人穿，因为是按照皇后的规格来做的，别人穿了就是逾越，就是图谋不轨，是可以治罪的。
郑华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对林初说道：“哎呀！林初小姐，您怎么能穿皇后的衣服呢，这衣服是谁给您的？罢了，奴才先去将荣阳侯请过来，到时候一问就清楚了。”
荣阳侯一家此时还在泰永殿里等林初的好消息呢，完全不知林初已经身陷险境。直到皇帝身边的宫人寻来，请他们到后边的院子一趟，他们才从宫人的表情里嗅到了危机。
但荣阳侯夫妇还是不信邪，觉得肯定没事的，林依了解皇帝的喜好，又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当，应该不会出错。皇帝这会儿叫他们过去，定是跟他们商量林初入宫的事宜。
这样想着，他们就放松了许多，跟着宫人往皇帝的所在去。
路上他们遇到闻风而来的林依，见状林依就故作不解地问皇帝身边的宫人道：“你们这是要带荣阳侯去哪里？”
宫人低着头回答道：“回淑妃娘娘的话，陛下有要事召见荣阳侯。”
林依见皇帝身边的宫人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计谋生效了，皇帝让荣阳侯过去，肯定没好事。她想了想，对宫人说道：“那本宫也过去看看吧。”
宫人不敢拒绝林依这个淑妃，只能让她跟着。
一行人去到后院，还没走近，就看到皇帝背对他们负手站在亭子里，亭子里除了伺候皇帝的宫人，地上还跪着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见到这一幕，荣阳侯夫妇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们自然认出那个衣着艳丽的女人是林初，毕竟他们之前见过林初穿这身衣服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她跪在皇帝跟前，而不是站在皇帝身侧伺候，难道他们的计划没成功，还弄巧成拙了？
荣阳侯夫妇想到最不好的结果，皆都冷汗连连，但都来到这里了，皇帝也不是说不见就能不见的，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战战兢兢地跪下问安。
“老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召老臣来所为何事？”
沈定见他们和林依都来了，这才冷哼一声，坐到凳子上跟他们算账。
“荣阳侯好心思，带着孙女进宫，还让孙女打扮成皇后的样子，穿着皇后的旧衣服，吹皇后的曲子将朕吸引到这里来，倒是朕想问问荣阳侯，意欲何为呢？”
“这……”荣阳侯夫妇听出皇帝语气里的不虞，一时都慌了神。皇帝明显是看穿了他们的计谋，而且并不打算买账，而是要跟他们算账，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开脱，只好求救地看向林依。
林依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动招认道：“陛下恕罪，是臣妾的错。今日荣阳侯进宫，先是带着林初到臣妾宫中看望臣妾，饮茶的时候林初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裙子上，弄脏了裙子。臣妾想着回府上换已经来不及了，让她穿脏裙子参加宴会又会丢荣阳侯和臣妾的脸，所以只好让人拿来干净的裙子给她换上，不想宫人竟然拿错了皇后殿下的衣服，臣妾居然也没仔细看，还请陛下降罪。”
倒不是林依有意为荣阳侯夫妇和林初开脱，只是考虑到如果自己一上来就指出林初的野心，林初和荣阳侯夫妇难免会在皇帝面前道出真相，到时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不如自己先将罪名揽了，一来让皇帝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二来也能让荣阳侯夫妇还有林初觉得自己在帮他们，之后自己再不动声色地落井下石，也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来了。
果然，皇帝像是信了她的话，看向她问道：“那为何皇后的旧衣服会出现在你宫中？”
林依狡辩道：“臣妾也不知，可能是前段时间做新衣服的时候，制衣局的人送衣服来时不小心将皇后殿下的衣服也送来了吧。之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臣妾还穿错皇后殿下的衣服，被陛下您训斥了一顿，陛下应该也记得的。”
沈定做出了然的样子来，说道：“这样说来，罪魁祸首还是制衣局，郑华，你去查一下制衣局那边怎么回事，为何频繁犯错，将皇后的衣服送去淑妃宫里，造成这么多的误会。”
这件事当然和制衣局没关系，是林依买通那里的宫人，将林祯的衣服拿出来的，若是真的请制衣局的管事过来问话，说不定很快就暴露了。她见郑华就要去请人，急忙道：“不关制衣局的事！前段时间宫中各位嫔妃都忙着做新衣，臣妾想着估计是制衣局太忙了，难免出现纰漏，还请陛下不要追究了。”
沈定哼了一声：“你倒是仁慈。行，朕不追究此事，那林初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荣阳侯夫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继续寄希望于林依身上，可这次林依并不打算帮他们了，只回给他们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她已经尽力了，再帮下去不仅林初当不了皇后，她这个淑妃也保不住了。
荣阳侯夫妇自然看出了林依的意思，犹豫起来。看皇帝现在这副龙颜大怒的样子，若是真的被皇帝知道林初在这里勾引他是他们联合淑妃一起谋划的，他们全得玩完。不如将林初一人推出去当替死鬼，保他们全族平安。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为了自个着想，也只能这样做了。反正他们家也不缺林初这个女儿，废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以后再慢慢筹谋吧。
于是荣阳侯面不改色地对皇帝说道：“这个，老臣也不知，方才泰永殿里人太多了，老臣的家眷也多，一时没注意林初跑了出来，还跑来这里居然妄图勾引陛下，实在可恶。老臣作为林初的祖父，也深感耻辱，还请陛下发落。”
林初听到祖父这话，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向他们，只见他们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看她，一副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成为了弃子，一时心如死灰。
沈定见荣阳侯都这样说了，而自己也实在生气，气自己差点被个冒牌货勾引，便直接宣布道：“传朕旨意，荣阳侯之孙女林初御前失仪，即刻起送往惠福寺出家思过。”
林初听到皇帝要将她送去寺院里当尼姑，疯了一样挣扎起来，不停地叫喊道：“陛下！臣女冤枉！臣女是被利用的！是淑妃！是淑妃让臣女这样做的！”
但她已经被宫人带了下去，她所说的话也没人听进去了。
林依心有余悸地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没有追究林初那话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就算是办成了，林依铲除了一个要跟她抢后位的人，心里不知多得意，回宫路上都哼着曲儿。
第327章 327.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除夕夜的苏州城人山人海, 林祯被耿有仁护着，才勉强行走在人群中不被拥挤，但这丝毫不影响林祯的兴致, 在苏州城逛了一晚上。
苏州城的护城河边也有人放灯花, 林祯自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也跑去买了一盏。
卖灯花的小贩见她是和耿有仁一起来的，加上他们俩年纪相差不大，又男才女貌, 衣着不凡, 就以为他们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今夜相约出来玩，便笑着说道：“公子，小姐, 你们也要放花灯啊, 我们家的花灯是这条街上最好看的，许愿也特别灵。”
林祯也是看中他们家的花灯好看才来的，闻言点头道：“是啊, 这些花灯多少钱一盏啊, 给我拿一盏。”
两个人只要一盏花灯，小贩就更加认为他们是小情侣了, 冲他们暧昧地眨了眨眼, 挑了盏桃花造型的花灯给林祯，吹嘘道：“就这盏吧，合适你们俩一起放, 放了我的花灯啊, 公子小姐必能长相厮守。”
林祯终于意识到了不妥，感情这老板以为她和耿大哥是一对呢。她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啦！”
耿有仁起先看老板以为他和林祯是一对, 心中还有些窃喜，但听到林祯否认他们的关系后，他嘴角的微笑就僵住了，很尴尬地跟老板说道：“我只是小姐身边的随从。”
小贩恍然大悟，连忙道歉：“哦哦，原来是这样，是小的看走眼了，还请小姐和这位小哥见谅。”
林祯摆摆手表示没关系，接过花灯后耿有仁付了钱，两人便往河边走。
他们俩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林祯蹲下来，拿出笔在花灯上写愿望。
她也没刻意避着耿有仁，耿有仁不经意间看到她写的愿望——祝陛下龙体安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虽然是她自己许愿，但是她许下的愿望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为皇帝许的。这让耿有仁感到有些苦涩，哪怕林祯现在不在皇帝身边，但她心里还是只想着皇帝，更别说看陪在她身边的自己一眼了。
可见他永远都无法取代皇帝在林祯心目中的地位，不管他和林祯待在这里多久。
林祯写好愿望后，就将许愿签放进花灯里，把花灯放到河中，轻轻一推，花灯便悠悠地随着波浪飘远了。
就在这时，子时到了，城外瞬间放起无数烟花，绚烂无比。林祯闻声抬起头来，只见无数火花绽放，坠落，倒映在她眼中。
身边都是人们彼此祝福的声音，林祯也回过头，开心地跟耿有仁说道：“耿大哥，新年快乐！”
耿有仁看着林祯明亮的双眼，以及她眼中的日月星辰，也轻声道：“殿下新年快乐。”
子时过后，宫宴也散了，群臣们纷纷离开皇后，打道回府。
林敬则扶着林夫人上了马车，回过头见林怀织没跟上，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仔细一想，好像她从前面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在宫里野了一遭，遇到了什么。
不过这里人多口杂的，也不是问话的好地方，林敬则只能将困惑藏于心中，出声催促林怀织道：“怀织，上车回去了。”
听到祖父的声音，林怀织这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上了车。
回到镇国公府上，林怀织因为想事情太过着迷，下车后竟是连招呼都不跟祖父祖母打一个，就麻木地往自己的院子走。还是林敬则喊住她，跟她说道：“你先别回去，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林怀织这才清醒许多，想起在宫中时皇帝跟她说过的话，她若是真的要进宫当太子妃，那肯定是要跟家中长辈商量过的。所以她抿了抿嘴，跟着林敬则进了正厅。
林敬则坐下后，将正厅里的仆人都屏退，然后才问她：“你今晚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在宫中犯了错，受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