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见到他的第一眼,傅文钰便觉得他气度不凡,并不是一般人。原来对方竟然是朝中勋贵,是有爵位的一个侯爷。
可真让人意外!
傅文钰在对方的注视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昨晚剩下的凉茶喝了下去,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了几分,然后才道:“您既然打听到了刘家的事,想必是知道我跟孙秀才的赌约吧?”
镇北侯点头。
傅文钰便继续说道:“那您也知道,赌约只是一时兴起。”
“所以那天回来之后,我便开始构思新话本。至于新话本的内容从何处得知,其实那些都是我自己想的,并没有第二人参与。”
如果有,那也是现代的万千作者。
毕竟‘失忆’、‘给五百万逼分手’、‘带球跑’、‘追妻火葬场’等都是万千作者们经常使用的老梗,有的还过时到该抛弃的时候了。
所以白梅的故事没有人告诉他,完全是他自己想的。
如果有……
傅文钰下意识地想到了李娘子和李歆,觉得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与自己的新话本最贴近的人的话,应该就是那位李娘子了。
因为对方完美符合‘带球跑’这一点,而李歆也说她爹在京城。
……等等!
傅文钰猛地一震,心想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镇北侯就是李歆她爹?!
可能吗?
傅文钰借着喝茶的机会悄悄打量起对方,想要看看对方的面相是否与李歆相似。但是却并没有找出明显相似的地方。而且他与李歆也很久没见过了,对方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已变得模糊,短时间内还真的看不出来。
不过他暗暗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准备等李歆回来再问一问。
至于李娘子那边,她好像受伤颇深,对‘前夫’避而不谈。所以还是不要拿这种事直接去戳对方伤口了,那并不是礼貌行为。
对面的镇北侯并未察觉到傅文钰的打量,或者察觉到了也不在意,他听到傅文钰说出‘没有第二人参与’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黯然。
随后傅文钰又拿出了自己的手稿。
包括大纲,初稿等等,上面遍布了涂改的痕迹,虽然没能证明这些全都是他自己想的,但也能证实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是经过了反复的思索以及斟酌的,并不是一气呵成。
看完后,镇北侯周身的气息更沉寂了几分,并提出了告辞。
傅文钰亲自送他出门。
回到家后,他先去见了同样被惊醒的母亲和妹妹,安慰她们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至于镇北侯的身份,傅文钰不想她们担心便没有多提。
周氏和傅蓉听后既气愤又担心。
周氏道:“这是什么人啊,如此蛮横,竟然大半夜来敲门。”
傅蓉打了个哈欠,“是啊,吓人一跳。”
傅文钰又宽慰了几句,一家人才重新睡下。
第二天醒来后,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所以傅文钰托四婶家人跟开元书坊那边打个招呼,说自己不过去了,今天在家休息一天。
但到了中午,又有客人来了。
来人不是镇北侯,但却是镇北侯府的,对方说昨夜冒昧打扰,于是准备了一份薄礼致歉,请他们莫要怪罪。
傅文钰觉得对方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收下礼物,昨晚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于是便将那些明显有柳州特色的东西都收了下来,当做昨晚没人来过。
至于李家那边,他决定暂时不联系,等李歆回来之后再说。
毕竟他那么多谍战剧不是白看的。
谁知道那位镇北侯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呢,如果对方并不相信,以他那急切的态度,必然会派人盯着自己。
假设李娘子不是他要找的人,那只会虚惊一场。但如果李娘子真的是他要找的人,而且又不想见他的话,那傅文钰的联系就会把李娘子暴露出来。
至于对方会不会查到李家母女……
这个傅文钰就没有办法了。
对于李家母女的事,他只知道那位瞎眼神算,以及李娘子带球跑的事。写话本的时候除了带球跑,也没有其他相似情节。
谁知道他们也是“失忆”呢?
……
柳州城最大的客栈内。
镇北侯申义伦立于窗前,听着下属的禀告。
“侯爷,赔礼已经送去了。”
“此外未曾发现那傅文钰有外出,他除了托人向书坊那边告假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举措,小的等人也未曾在傅家村发现有疑是夫人的人。”
“至于旁的与傅家联系过近的人,还在打探。”
申义伦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而此时,一辆马车驶入了李家,远在京城的李歆表情凝重地从车厢上跳了下来,引得她身后的丫鬟大声惊呼,“姑娘小心!”
李歆没有理会,而是快步走入屋内。
与此同时,她还询问出来迎接的丫鬟,“我娘呢?”
丫鬟正惊讶于自家姑娘怎么突然回来了,闻言忙道:“在屋里呢,如今正是歇响的时候。”
闻言李歆快步入内,一进门便急道:“娘,娘您醒了吗?”
李娘子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整理妆容,听到女儿的声音顿时大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娘好让人去接你啊。”
李歆见母亲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顿时松了口气。
她屏退丫鬟,拉着李娘子在床边坐下,然后才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娘,您看过傅大哥的新话本了吗?”
李娘子茫然摇头,“没有,歆儿你忘了吗?娘不喜欢看话本。”
“不过前阵子的那出《珍娘传》,周妹妹倒是送了我几张戏票,娘去看过觉得的确不错。现在长喜班到京城去了,对了你去看过了吗?”
“我也看过了,是和姨母表妹们去的。”
李歆简短地回答,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套话本,“那娘,您看看这篇话本吧。它,它,总之您看一下吧。”
李娘子失笑,随手接了过来,“怎么神神秘秘的。”
她在女儿紧张的目光下打开翻看了起来,最开始还有心思说笑,问女儿在京城如何,你姨母待你怎么样之类的。但渐渐地她的表情便凝固起来,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翻动纸张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嘴里还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不会的,不可能的……”
等看到白梅在田母的逼迫下,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消失在了田家的时候,她保养良好的那双手再也拿不住那不算厚的一本书。
书‘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但此时的母女二人却没人留意刚才还被李歆宝贝地收着的书,而是面面相觑,并且还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与自己同出一辙的愕然。
“怎么会一样呢?”
李娘子不敢置信地道:“我跟你爹的事,怎么会出现在话本里头?”
事实上李歆出生之前的事,李娘子哪怕是对女儿,也只是零星地告诉了一部分,并没有详细到话本里面描述的程度。
怎么会这样?
第94章
是啊, 事情怎么会这样?
这话李歆也很想问。
她是大概十天前发现《给你五千两,离开我儿子》这篇话本的。
事实上她不是一个痴迷于看话本的人,之所以会买下这套话本,完全是因为听说了傅文钰和孙秀才的赌约, 觉得应该支持一下自己认识的人而已。
买回来后她也没看, 就这么在桌子上放了两日。
然后某一日回来,随手翻了一翻……
李歆心有余悸地道:“我那一日翻开看了一下, 看着看着便觉得这个故事有几分眼熟, 后来便发现跟娘您之前说过的一样。”
“您也是救了受伤的爹,他也是失忆了。后来你们成亲之后,娘您也受到了他家里人的刁难, 被逼得不得不离开。”
“所以我吓了一跳,跟姨母说了一声就匆匆回来了。”
李娘子还保持着惊讶的表情。
而李歆则追问道:“娘, 话本里写的是真的吗?您跟我爹的事,有没有告诉旁人啊?比如周婶婶她知不知道?”
李娘子以手扶额,苦笑道:“这种事我哪里敢让人知道?”
“就跟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一样,你爹是镇北侯申义伦。十几年前他受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吩咐,到江南办一件差事。但中途却遇到了意外,被我捡了回去, 醒过来后他说自己不记得了,你外祖便留他在家修养。”
“后来……”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最后总结,“……那个瞎眼神算的事, 彻底地让我看明白了申家人, 他们由上到下都瞧不上我, 也瞧不上我生的孩子。而你爹虽然对我很不错,可他也要建功立业, 不可能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当时你爹领兵在外,他娘又虎视眈眈,内有表妹外有县主,都在觊觎着他的正妻之位,我便干脆一走了之,离了那狼虎窝。”
李娘子陷入了回忆之中,道:“我离开了申家之后,因为怕被人害了,所以改名换姓躲了好一阵子。最后来到了柳州,才过上安稳日子。”
“我跟你爹,算是有缘无份吧。”
她说到这里,忽地瞪着女儿道:“谁知你这孩子竟然这么大的气性,非要去京城问个明白。如今你京城也去了,那问得如何了?”
李歆摇头,看着母亲道:“没见着。”
“不过我打听到了,他这十几年一直未曾再娶妻,也未有子嗣。甚至他这个人也很少回京城来,好像一直待在外头。”
“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说镇北侯府就要绝后了。”
李娘子愣住了。
……
临近傍晚,傅家又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