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包烟。”
熟悉的性|冷淡的感觉。
曲榛:“……”
她悄悄转头,撞上抬眼看过来的偷偷摸摸出来买烟的周溯。
“……”
假装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曲榛纠结两秒,立马扭头坐正,盯着玻璃,就当没看见,耳朵边闪过小顾的声音。
出发前,小顾叽喳地说着让她也帮忙盯着周溯。
该缴烟时千万别犹豫,也别怕。
她犹豫,她害怕。
便利店的门“叮”的一声响,余光里那道身影走出去,停在檐下,低头点燃了烟。
他独自望着雨夜,神情冷漠。
隔着一层玻璃,曲榛不由自主地望向他。
他对着赛道的方向,背影几乎要融入夜里。她觉得此刻的周溯很孤独,离赛道那么近,又那么远。
雨越下越大了,她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准备回酒店,经过收银台,视线在货架上停了片刻。
便利店门打开,世界变得嘈杂,属于雨夜清爽的气息里多了淡淡的烟味。
连续不断的雨水砸到脚边,溅湿了鞋袜。
曲榛扭头,周溯戴着鸭舌帽,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身上的短袖沾了雨水,左手插兜,右手掐灭了烟。
他没带伞。
像那晚在pole position车行,她和混球躲在屋檐下,躲避那场大雨。
这样回去会湿透的。
被丢掉的猫还要淋雨,太可怜了。
曲榛看了眼自己不算大的伞,容下两个人应该没问题吧?但周溯那么高的个子,她又有些不确定。
她上前,小声问:“伞、伞借你,一半?”
周溯低眼,女孩子的脸上写满了不确定,静了几秒,他迈开步子,弯腰往对他来说过小的伞下一钻。
“……”
曲榛慌忙举高伞,男生随着她的动作直起身,举到一半,他的头撞到轻弹的伞面。
好高。
她继续往上举。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握住伞,阻止了她向上的力道。
他垂眼看下来。
她缓缓松开手,伞轻轻松松地被举高,眼前的世界一片清晰。
小小的伞容纳两个人有些吃力,空间顿时变得拥挤。
曲榛悄悄往外挪了一点,没淋到雨,又慢吞吞往外挪,忽然肩膀一凉,雨滴落下来,浸润轻薄的布料。
过了两秒,雨丝被挡住。
是周溯倾斜了伞面。
曲榛抿唇,小步挪回去,埋着头闷声道:“别、别淋雨。”
身边的男生低“嗯”了声。
伞面回正,将挤在一起一高一矮的男女笼罩在小小的天地里,夜雨里的光越来越亮。
曲榛一路都心不在焉,视线里一会儿是雨水,一会儿是伞柄上的手,他的手指又长又瘦,黑色的伞柄衬托着冷白的肤色,某节指骨上沾着一滴不肯坠地的雨滴,晃眼睛。
一会儿又想他真的好高,比祁禹还要高。
她好像才到他的胸口,离下巴还有一点距离。
周溯头一次走路这么慢。
女孩子走路都这么慢吗?个子小小的,步子也迈得小小的,悄无声息,连呼吸都轻缓。
一路走到酒店,周溯收了伞。
他甩落雨滴,把伞递还给曲榛,嗓音微沙:“谢谢。”
女孩子没立即接过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纠结半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给你。”
她接过伞,把盒子塞进他的掌心。
周溯垂下眼,掌心的黑色包装盒上画着薄荷绿叶,包装上还残留着她温热的体温。
这是一盒薄荷糖。
周溯抬眼,望进她的眼睛里,女孩子的眼睛像是在说:抽烟的事我会为你保密的。
曲榛看着冷淡的男生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在她诧异的眼神中,低头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
他说:“我们是共犯了,曲榛。”
-
阳光下,方程式赛车疾驰在雾气未散的赛道,时速近300km,赛道工程师时刻和车手保持沟通。
曲榛站在屏幕前,观察着柳宽和梁文汉。
这两个人今天的表现和昨天截然不同。
柳宽的驾驶风格和他不近人情的性格如出一辙,霸道鲁莽,欠缺耐心,速度却够快。
梁文汉的风格类似于许枳风,温和绅士,又不乏强硬。
不得不说,许枳风的眼光很好。
测试持续了两天。
从两个车手的反馈上来看,似乎都不太适应这个赛季新赛车,还需要时间磨合。
技术总监已着手设计下个赛季的赛车,调试部分便交给了别人,又叮嘱曲榛跟着学习。
曲榛点头,她求之不得。
午休结束,天空又下了雨,淅淅沥沥,丝丝小雨。
今天是车队在赛场的最后一天,明天准备启程回去,乔如烟便临时决定下午去附近车场玩。
集合时间是两点。
曲榛没有午休的习惯,中午在房间里提前收拾了行李,看了会儿书,快两点就下了楼。
三辆相同的房车停在停车场,其他车先开走了。
她点开群看照片,车牌都对得上。
她往左右看了看,前排两辆房车一直有人上下,应该是坐满了,便往最后一辆房车的方向走。
上了车,没看见人,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稍许,前面两辆房车陆续出发,这辆车上一直没上来人。
曲榛看了会儿窗外,疑心不会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吧,探头往驾驶区瞧,司机也不在。
正想在群里问,电话响了。
她愣了一下,接起电话。
“榛儿,想哥没?”熟悉的开场白。
曲榛还没应声,那头的祁禹便自顾自地说了一堆,说他最近又取得了什么成绩,认识了新朋友,和某某绝交了,现在在哪儿云云。
她半点儿插不上话,只能安静听着,托腮看窗外的雨。
这么热热闹闹地说了一阵,祁禹又说:“给你买特产了,寄你学校了,记得去拿。”
曲榛之前忘了和祁禹说搬出去住的事,于是小声和他说了。
他沉默一阵,问:“没哭吧?”
曲榛急道:“……我、我没哭。”
祁禹轻咳一声,没提小时候的事,转而问起她在哪儿,得知她在东赛测试赛车后,问周溯有没有去。
曲榛说去了。
祁禹问,他开车了吗?
她说没。
这件事也困扰过曲榛。
周溯平常不开车她可以理解,习惯了时速300km,习惯不了时速80km的日子很正常。通常他出行都是自行车和滑板。
困惑她的是,他在赛场也不开车。
祁禹压着声,神秘地告诉她,“圈里有个传言,说周溯答应了别人,回国以后不碰赛车。”
“不、不碰赛车?”她诧异地睁大眼。
“稀奇吧,那么爱车一人。也不知道是答应谁了。”
曲榛想起雨夜里周溯清瘦的背影,忽然小声说:“阿禹,我、我觉得,他很孤独。”
祁禹静了两秒,从这句话里琢磨出一点儿不一样的意思。他有心想问她和许枳风怎么样了,但这会儿提起别人难免煞风景,说过两个月回来,又唠叨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曲榛慢慢在桌上趴下,脑子里仍是那个雨夜。
“哥?”房车里忽然窜上来个人,见着她有点惊讶,随即笑了,“榛姐,你没跟车队去玩?”
曲榛愣住,小顾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