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静静坐着,背后的蓝与白便都成了她的陪衬。
纪屿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杯壁。
额间落下几缕碎发,眉眼微扬,丹凤眼里闪过两分淡淡的不满。
她轻捏鼻梁,红唇饱满,微微抿了抿。
唇瓣上泛出隐隐水润。
像很久很久之前,还不是这个世界的时候,亲她时的盈盈水润。
他偏头,看向背后的落地窗。
仅仅一秒,视线又再度挪回来。
眼眸里的克制隐忍褪去。
纪屿淮低头品咖啡,举止优雅。
她一直很好看。
吸引人的,却是她的专注,沉稳,漫不经心处理所有难题时的自信。
等到一杯咖啡喝完,虞图南打内线电话让宋特助进来,把文件交给了他。
“抱歉,有点忙。”
纪屿淮:“事业上升期,应该的。”
四周又安静下来。
纪屿淮放下空了的杯盏,想再坐一分钟的美梦在她又一次看腕表时破碎。
纪屿淮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语气暗淡,按照她的意愿切入正题。
“我有位朋友是《山河万古》的剧粉,剧组迟迟不开机,他心烦意乱。”
虞图南微顿。
她以为,纪屿淮亲自上门,是有什么事要商量,没想到说的“小事”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事。
不是客套。
虞图南清了清嗓子:“场地缘故延期了几天,一周内就能开机。”
纪屿淮起身:“不打扰虞总。”
虞图南没有再说“不忙”“再坐会”之类的客套话。
已经两点十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纪屿淮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刹那,虞图南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又让宋特助安排的保镖去负一楼等他。
万万没料到,司机那儿出了点事。
他肠胃炎犯了,坐在车内疼得满脸通红,汗珠一滴一滴往下坠。
虞图南抿唇,指着其中一位保镖:“开车带他去医院。”
保镖:“那您...”
“去找宋特助借车。”
另外一位保镖,会开车。
保镖点头,正要上楼取车,远处一束白亮车灯刺来,倏忽一秒又暗了下去。
三秒后,一辆宾利停在虞图南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五官深邃的脸。
“虞总。”
“纪总。”
纪屿淮目光在司机脸上停了一秒,抬眸:“虞总去哪,我送你。”
这七个字传到虞图南耳畔时,她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套比带保镖过去更好的方案。
“您有空?”
纪屿淮不答,解下安全带,漆黑锃亮的皮鞋踩在潮湿的地下停车场里。
未等虞图南反应过来,纪屿淮已经站在了副驾驶车门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把手上。
“哒”一下,门打开。
偏头,定定看了过来。
虞图南不再犹豫,弯身上车。
一股淡淡的雪松木质调味道。
后调是青草茶香。
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苦,很淡很淡。
跟他这个人一样。
沉默清淡,克制有礼。
驾驶座的门被打开。
地下停车场潮湿又阴冷的空气扑了进来,有些沉闷,虞图南微微皱眉,她不喜欢地下停车场的味道。
一直不喜欢。
下一秒,那股淡淡的雪松木质调带着人的温度,冲散了潮湿与阴冷。
虞图南降下车窗,对着外面不知所措的保镖:“回去吧。”
她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车载音响里流淌出低沉的音乐。
虞图南听了一会。
“你喜欢听祁逾白的歌?”
纪屿淮:“谈不上喜欢,我对音乐了解甚少,但他的歌,得支持。”
祁逾白、季湛、许独行、姜朝暮,哪一个都不好应付。
更别提还有一位姐控脑陆子野。
“去哪?”纪屿淮侧头。
虞图南从刚才的问答里回过神,她找不到纪屿淮支持祁逾白的理由,思考了一会依然得不到答案,不过想到即将要做的事,心情不自觉好了起来。
“陆家。”
尾音上扬,轻快欢喜。
纪屿淮动作微顿,调转方向,往陆家驶去。
这一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虞图南躺在椅背上小憩,脑海里思绪万千,将待会要做的事、说的话复演了一遍。
三点零二分,黑色商务宾利停在陆家庄园外。
虞图南没有着急下车,仿佛才从睡梦中苏醒,给陆成午发了一条消息,侧头跟纪屿淮说:“我整理一下。”
“嗯。”纪屿淮抬手,推开副驾驶上方的镜子。
虞图南不需要整理,余光瞥见庄园外走来的身影,敷衍地理了一下头发,解下安全带,语气格外真诚:“谢谢纪总送我过来。”
顿了顿,又道:“谢谢。”
第一句谢谢是为开车送她而来;第二句是为了什么,虞图南不说,纪屿淮没问。
“无事。”
虞图南刚下车,陆宅的管家便迎了上来。
“虞小姐,陆先生正在书房等您。”
虞图南点头,特意转身跟纪屿淮挥手告别。
管家退后两步,静静站在一旁,等虞图南一套动作结束,才领着她往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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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成午心情不错,正在书房练字。
虞图南敲门走进,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心情极好,“虞总怎么有空来我这。”
“陆氏集团的事解决了?”
虞图南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书房里的一切。
墙壁上挂着几幅名贵山水画。
虞图南自认艺术造诣不佳,只认识些口口相传的代表人物,却在这几幅山水画的题字上,看到了他们的名字。
可见这几幅画有多值钱。
“陆梓漪呢。”
陆成午笔尖一顿。
宣纸上浸出一团黑晕。
他丢下毛笔,“你找她做什么?”
虞图南轻嗤:“陆总对原配的女儿说抛弃就抛弃,倒是对私生女极好,问一句,就发这么大脾气?”
陆成午冷着一张脸,不语。
正欲发火,管家敲门,送来一壶上好的大红袍。
“陆先生,虞小姐,请用茶。”
茶香袅袅,冲淡了刚才的针锋相对。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