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回想到这里,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仿若垂死的□□,“水……水……”
源辉月回过头,就见到身边名为冲田的熊孩子正抓着自己的脖子快翻白眼了,显然是被刚刚那个饭团噎的。
她无言了两秒,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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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都警局,搜查一科的刑警们把鞍马山周边的监控翻了个遍,总算找到了一点收获。
“龙崎郁夫,十六岁,东京巴西利卡高中一年级生。”
会议室里,一个警察正对着电脑上的监控截图念资料,“鞍马山附近某个车站的摄像头拍到了他挟持着源小姐上了一辆黑色汽车的画面,那辆车的牌照是假的,目前还没追踪到来源。”
作为案件的参与人之一,服部平次和柯南也参与了警方这个案情分析会议。关西名侦探正对着照片上少年的侧脸发愣,“……年纪这么小?”
警察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们刚刚和他所在班级的班主任通了电话,对方表示龙崎君很久没去学校了。”
绫小路:“联系到他的父母了吗?”
“龙崎君没有父母,他是孤儿院出身,是被社会福利机构资助上学的。”
绫小路顿时感觉到了头疼。
“另外,那位班主任还表示,除了龙崎君,他们班上还有一个人也很久没有去学校了。”负责调查的警察在屏幕上调出一张照片,黑色短发的少年,穿着剑道服,肩上还背着把竹刀,对着镜头笑得傻乎乎的。
“这个人……”服部平次一怔。
绫小路看向他,“你见过?”
“昨天在五条大桥的时候遇到过他,那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了,是叫冲田没错吧?”
警察点了点头,“冲田冈,十六岁,他是巴西利卡高中剑道社的成员,服部君觉得眼熟可能是因为在剑道大会上遇到过他。”
“所以他昨天出现在五条大桥其实就是去监视我们的?他也在为西条做事?”服部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天在桥下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子跟他打过招呼,他们好像认识他。”
绫小路立刻回头对手下的刑警道,“去调五条大桥附近的监控,把那几个小孩子找出来问问。”
被指名的刑警连忙领命跑了,他过回头继续看向电脑旁边的人,“这位冲田君的父母呢,联系了吗,还是说他该不会也是个孤儿吧?”
负责调查的警察说,“这倒不是,冲田君父母都在,上头还有个哥哥。只不过我们打电话去询问的时候,他们好像都对他离家出走这件事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的母亲说冲田君的哥哥正在面临高考,让我们不要再打电话过去打扰他了。”
“还有这样的父母?”服部平次愕然。
“……多的是。”
绫小路长长叹了口气,一个没有家庭,一个有跟没有一个样,无父无母也无牵挂,这样的孩子就像漂浮在社会上的浮萍,没有东西牵绊着他,一不小心随波逐流流进了烂泥潭里的数不胜数。刑警当久了,见过的前例太多,对这样的事他居然也不感到新鲜了。
第125章 十字路(十一)
“继续去查,”绫小路说,“既然这两个人都是在东京上学,怎么跟身在京都的西条大河扯上关系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回过头来,“而且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你们是怎么认定那几桩凶杀案的凶手就是西条大河。”
“我们之前不是解释过了吗,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和凶手是龙圆桑的可能性已经都可以排除。”服部回过神来,“那么嫌疑人只剩下了水尾桑和西条桑了没错吧?”
“所以为什么不会是水尾?”
“因为他没有时间啊。”服部说,“他是能剧水尾流的少主,你也看过他的表演吧,不是说演技非常不错吗?水尾桑才33岁,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可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精研能剧的同时,他就没太多心思分给其他方面了,甚至到现在都是单身。”
绫小路若有所思地接话,“但是那位袭击者的剑道非常高超。”
“没错,而且源姐姐说过,那个人的剑道是野路子,也就是说他没有经过名师的精心教导大部分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服部平次摊了摊手,“能剧家族的少主不可能请不起名师吧,而且自己自创一门剑道的人的确是剑道天才,但与此同时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些条件水尾桑都不符合,所以不可能是他。甚至现代社会中,能够将剑术练到这个地步的人都是少数。”
旁边有个小警察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现代人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念书上了。”服部看了他一眼,“那位凶手的剑术不是用于体育竞技,而是用来杀人的。这种剑术在现代社会已经没有出路了,和它类似的古流剑术就是这样没落的,正常人谁会去学这个啊,学了也用不到啊。”
对于古时候闯荡四方的武士浪人,一身凌厉的剑术的确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但是放在如今,现代社会人安身立命的本钱已经成了学历、文凭还有各种证书,除非立志要混黑道,否则杀人剑术练得再好,对普通人来说还没一本大学毕业证书有用。毕竟靠毕业证书找到的工作能够让人吃饱饭,而靠杀人剑术找到的工作可能就得让政府请你吃饭了,在牢房里。
现代学生面临的各种竞争已经够累了,每天上完课写完作业,恨不得将自己种在被窝里,谁有精力去琢磨这种用不到的东西?
“所以凶手的生活轨迹一定和大多数人不太相同,他有大量的时间来雕琢剑术,很有可能以前是寺庙的僧侣之类。”
服部说,“我们怀疑源氏萤的首领很有可能是某间寺庙的住持,那位凶手也就是源氏萤的‘弁庆’是他收养的孩子。”
“这就是你让我们去核对京都、大阪、东京三地的有哪一间寺庙的住持在最近半年内逝世的原因?”绫小路瞥了他一眼问。
服部平次点头。
然而京都、大阪、东京都是繁华的大城市,特别是京都,登记在册的佛寺甚至有一千八百七十七座,要一一排查询问情况不知道要问到猴年马月。
警局的气氛陷入焦灼,搜查一课的刑警们几乎全都行动了起来,不放过一丝一毫蛛丝马迹地试图找到新的突破点。
服部平次双手抱臂靠着墙,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伙伴。
从鞍马山上下来之后,柯南已经半天没说话了。他在前面和绫小路警官讨论的时候,他一直在后拿着那张谜题图案,侧脸安安静静,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我想起来在五条大桥上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冲田眼熟了。”
柯南淡淡地说,“因为你们交过手?”
“那家伙据说剑道天赋非常不错,是巴西利卡高中的剑道社特意培养的种子,寄予厚望。跟我比赛的那一场,他们没让他上场,大概是准备留着当秘密武器的。那场比赛输了之后他还特别不服气,专门在赛后跑来找到我,说下一次他一定会赢回来,一副热血中二病的样子,听说这小子还是浪客剑心的狂热粉丝。”
这句话总算让柯南将视线从纸面上移了过去,“他很喜欢剑道?”
“特别喜欢,大概就跟我们对推理的热爱程度差不多吧……”服部忽然顿了顿,“我之前还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和西条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直到刚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前几天在近畿地方剑道大会上,我听到过他们讨论,巴西利卡高中的剑道社好像废社了。”
他低头看向柯南的眼睛,“因为剑道社里有人嗑药。”
柯南:“……圈圈糖?”
“应该就是那个了,跟那天那个大学剑道社一样。而且圈圈糖本来就是东京流传过来的,巴西利卡高中好像正好就在六本木。”
“所以他跟着西条大河是为了学剑道?”
“十有八九。”
虽然服部刚刚还说过,西条大河的剑道在这个现代社会没有出路。但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谁会想那么远呢?能够进行理性分析思虑长远的都是成年人,但冲田冈身边的成年人眼珠子全在他哥哥身上,没人管他,他当然只能自己野蛮生长,一路横冲直撞从康庄大道滑落到了崎岖小径,还以为自己没走错路。
空气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服部平次纵然知道这种行为十分愚蠢,但也更知道十六七岁的确正是犯蠢的年纪,并不是所有人的十七岁都能和他或者工藤新一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呢?他们的父母、家庭受到的教育和经历就截然不同。虽然他相信如果他或者工藤换到那位冲田的处境里绝对不会犯和他一样的错误,但如果那位冲田君换到他的家庭里,受到和他相同的教育和关爱,现在也同样能笔直走在正确的大道上。
安静了一会儿后,服部暂时先将拯救失足少年这事放了放,毕竟这个完全可以跟他们的主线任务一起完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他朝四面看了看,见其他人没有注意自己,又往柯南耳边凑了凑,总算把那个纠结了他半天的问题拎了出来,“工藤,嫌犯的那个要求,你打算怎么办?”
小侦探好像终于回过神,“什么?”
“他说要工藤新一一个人把东西给他送去啊,我们上哪儿去找一个工藤新一来给他?”
服部平次突发奇想,“要不然我假扮成你去?反正他也没见过工藤。”
“但是他见过你。”柯南将那张纸折了起来,平静地说,“太冒险了。”
服部:“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黑发小少年微微抬起了眼,薄而亮的眸光从眼底扫过来,轻声说,“工藤新一不就在这儿吗?”
服部愣住,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人已经移开了视线,“我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然而小少年纤长的眼睫一敛,却没有立即开口。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柯南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接通电话。
“你来了?”
“我现在在京都车站,”清冷中带着一丝稚嫩的女声从电话中传来,“去哪儿把药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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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头,源辉月正在和仓库里另外那个熊孩子聊天。
准确来说,是对方单方面地想要跟她聊。
可能是刚才那一水之恩抢救回了他半条命,也可能是单纯闲着没事做,冲田冈啃着饭团——并且这回总算记得啃慢一点了,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和她搭话,“你跟那个服部平次很熟?”
这个点是她平时睡午觉的时间,再加上头天夜里睡得晚,源辉月靠在墙上有点犯困,懒洋洋回了一句,“算吧。”
“哦,我们上次剑道大会跟他交过手,不过我没上场,然后就输了。”
少年一边说一边吸了吸鼻子,她可能是实在闲得无聊,随口问了一句,“你的话能赢?”
“那当然……当然不能,”熊孩子顿时怏了,显然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定的b数,“据说那家伙曾经单枪匹马用剑道把大阪警局的警察都打倒了,前田学长那个时候也说就算是我上了也不过是给他送分而已,还不如隐藏实力,等到下一轮给下面的对手一个‘惊喜’。”
“……”
被高中生打倒?现在的警察实力这么水了吗?
源辉月开始认真思考到底是传言太夸张还是大阪府警察本部的警察们放了海。
“我听到他喊你姐姐,你是那家伙家哪个亲戚吗?”
“可能。”
“……可能?”
“我要回去翻族谱。”
服部也是关西地区的大姓,以世家之间复杂的联姻关系,她还真不能肯定她跟服部平次有没有亲缘上的联系。
然而这些麻烦的关系祖上三代都跟世家沾不上边的十六岁小屁孩肯定是不懂的,冲田冈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怀疑自己听力的表情。好在他的重点也不在这里,茫然了两秒,他就将这件事翻了篇,问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也会剑道吧,你和服部比起来谁比较强?”
源辉月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剑道?”
冲田少年肃然,“这是习剑之人互相之间无需言明的感应。”
源辉月:“说人话。”
“哦……”冲田抓了抓头发,乖乖切换回人话,“我看到在五条大桥上服部君试探你那一幕了,你反应那么快,肯定练过武。”
他纠结着组织语言,大概是过于匮乏的词汇量支撑不起脑海里的表达,卡壳半晌,最后自暴自弃地挠乱了后脑勺,“反正你肯定会剑道,我感觉出来的!”
掀起眼睫轻轻扫了他一眼,像是总算给了这孩子一个正视一般,靠在墙上的黑发美人轻声道,“你的天赋倒是不错。”
“是吧?前田学长也是这样说的!”冲田冈顿时从地上直起身,兴高采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