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娘怎么不回来?”
“贵妃宫里头凉快,我就睡下了,有什么问题么?”
“可是陛下一直等着娘娘......”
“难道我还傻乎乎回来伺候那个出尔反尔的骗子?我疯了不成?绮罗你今日好奇怪,你从前可是会帮我一道骂他的!”
绮罗还没等她说完,便万分惊恐地跪下了。
郁灵正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躺在美人榻上,翘着一双纤柔白皙的玉腿,手里捏着从盘子摸的一块糕点,啃了半块。
“你跪下做什么?”
郁灵坐起身瞧着绮罗,下个瞬间,她眼睁睁地看着有人从内室撩开幕帘步了出来。
第25章
“出尔反尔的骗子?”
萧铎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那般, 瞬间带走了殿内的燥热。
郁灵傻乎乎地捏着半块糕点,正抱膝坐在美人榻上,裙摆甚至翻再膝盖上方, 下个瞬间她连滚带爬地下来,惶恐地摔到地上。
若她没记错的话, 今日有朝会呐。
“爱妃, 你在骂朕么?”萧铎眸光倨傲,面如寒霜。
第二声直接夺走了郁灵的呼吸, 简直要她的命,绮罗怎么诓骗她?!必定是遭了萧铎威胁了。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萧铎这不温不火的态度叫周遭的气氛变得阴森恐怖。
郁灵直皱眉, 跪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裙摆被压在膝盖上,露出一节雪白的小腿,看着乖顺听话。
“爱妃告诉朕, 谁是出尔反尔的骗子?”
郁灵欲哭无泪, 这人心急深沉, 设了陷阱等着她,她竟然浑然不知, 现在可怎么办呐?!
“是臣妾!臣妾在骂自己!陛下......”
“陛下,文武百官已经在大殿侯着了。”刘歇在殿外提醒道。
很好, 刘歇来得正好!
“陛下, 快上朝去吧, 若因为臣妾耽误了朝会那可就不妙了......”
萧铎冷厉的眸光横过来, 郁灵闭嘴了, 蔫蔫地耷拉着脑袋跪在他面前。
萧铎瞧着瑟瑟发抖纤柔身影,“去御书房暗室里等着朕, 朕下了朝再发落,跪着等。”萧铎丢下这么一句话,上朝去了。
郁灵听见远去的脚步声,瞬间瘫软在地,脸色苍白,“我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
绮罗也是心惊不已,“娘娘还是想想怎么叫陛下息怒吧!奴婢给娘娘使了那么多眼色,你怎么就瞧不见呢?”
郁灵身子一歪靠到榻侧,颓丧地哭嚎,“我哪里想得到啊?从前他多好糊弄,随便想个借口就打发了!如今倒是反过来设计我了!!”
***
郁灵认命地去御书房等着萧铎回来发落,推开暗室的门,浓郁的血腥气叫郁灵顿时屏住呼吸,暗室中央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
有了头一次的经验,她也并不震惊。在无数个萧铎不来清宁殿的夜晚,他恐怕都在这间暗室里用刑具严刑逼供。
那人没死还喘着气,郁灵缩在角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人瞧。
那人赤着上身,脊背上布满伤痕。
不知多久,门外忽得有声音了,“人带回暗室了?”
“回陛下,已经在暗室了,用了几道刑法,没撬开他的嘴。”
“没用的东西,还得朕亲自动手。”
郁灵捂着嘴,眼看着暗室的门打开,萧铎褪了外袍,只着一件素净的常服,接过金永递上的鞭子。
“瓶子给朕。”萧铎熟稔地将一瓶药水浇到鞭子上,挥手就是一鞭。
“是谁收买你,竟敢在朝堂上如此攀诬朕?”
“你这个暴君!”那鲜血淋漓的人嗯狠狠地咒骂皇帝,“断子绝孙的暴君!”
萧铎面不改色,反手又是一鞭,狠狠打在那人嘴上,血人喉间一阵痛苦哀鸣。
郁灵瞧得真切,比初次更真切,萧铎的白袍上溅上了鲜血。
“不开口,自有法子对付你。”
萧铎下颚紧绷,眸光凌厉,这比她以往见过他愈加恐怖。她缩在角落,退无可退。
暗室里未点灯,郁灵不确定萧铎是否发现她在暗室里,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这样对自己?
“路尚书,你的妻女已经被全部抓获。”
路尚书......
郁灵捂着口,她知道那个血淋淋的人是谁了,他是她父亲的好友,礼部的路尚书,郁灵甚至还认识路尚书的妻女。
“是赵王么?与你私下勾结?”
路尚书死死咬着牙。
“若你再不说,朕就将你的妻女尽数丢入教坊,朕相信许多与你不对付的朝臣,会很想去一亲芳泽。”
“我说!”路尚书惊呼道,“我说!”
路尚书说了什么,郁灵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觉得自己恍若置身炼狱,萧铎是她的枕边人,但此时此刻,他堪比凶神恶鬼,她曾在无数个夜晚与他亲密无间,这样的人居然是她的......
“你若早说出来,何必受这样的罪。”萧铎道,他慢条斯理地取过边上的匕首。
郁灵不住地颤抖,她捂着嘴不让惊叫声冲破喉咙。
“将他抬出去。”萧铎吩咐道,“将他的妻女丢入教坊。”
侍卫们进来抬人。
萧铎慢条斯理地折叠起鞭子,“刘歇,朕要更衣,还有派人去一趟清宁殿请娴妃过来。”
“陛下,娴妃娘娘方才已经过来了。”
哐当--
郁灵一不留神撞倒了手边放满刑具的架子,人也狼狈地跌在地上,这一动静吸引了门口的黑甲侍卫,萧铎手持血鞭,背着光,眸光落在她身上。
她惊恐而无措,愣了那么一瞬去扶刑具架子,没能扶起来,反而将刀具弄得更乱了。
萧铎朝着她走来。
她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她只是很听话地来了暗室。
他手里捏着几圈鞭子,冷厉的眼眸叫她不住地往后退,然而她退无可退。
“不要过来......”
他在她面前,遮蔽了门口的光。
“臣妾什么都没有看到......别......”
萧铎朝着她伸出手臂,捏住少女纤柔的肩膀。
她腿软得不像话。
郁灵现在就一个念头,她昨夜哪里来的胆子戏弄他,萧铎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好似一座不可逾越的雪山,遮天蔽日,“娴妃、朕、”
“陛下,别杀我......”她喃喃道,看向他的眼眸里,第一次充斥着纯粹的恐惧,她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萧铎静静地凝视着他,方才的戾气已经荡然无存,按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僵。
“你怎会认为,朕要杀你?”
萧铎企图要将她扶起来,郁灵却瞥见了扣着她左肩的手上,鞭子,一圈一圈套在萧铎掌心。
“不要!”
那沾染了血的鞭子隔着衣物贴在她肩上,全是血......
“不要!”郁灵推开萧铎,她不是没见过他审讯,从前也不小心窥探过一二,但今日她完完整整地看着他将路尚书逼到了绝境。
方才他的眸光那样汹涌,又吩咐人去叫她过来,是不是也要对她施刑?
萧铎垂下手臂,只是缠绕在手掌心的鞭子一时半刻是丢不掉的,萧铎动手去剥离。
郁灵倒吸一口冷气,趁机逃脱。
然而暗室门口站着数名铠甲加身的禁军,长臂一伸,她被拦住去路,“娴妃娘娘留步。”
“不得对娴妃无礼。”萧铎手上的鞭子已经落在了不知何处。
他神色平静地从暗室出来,恍若从炼狱回到了人间。
郁灵对他避若蛇蝎。
“你们退下。”萧铎吩咐暗卫。
郁灵站在原地,随着那些外人的离去,她愈加彷徨无措,枕边人是这样的人,他亲手夺人性命,他、
“那个人作恶多端差,随意污蔑朕,朕不过是按照律法处置他罢了。”堂堂君主做什么事无须向一个妃嫔解释。
但娴妃看他的眼神,萧铎一点都不喜欢。
郁灵清楚地知道路尚书从未作恶,他是个难得的好官,与她父亲曾是同僚,私下时常来往。郁灵知道他的夫人与独女也都是很好的人。
萧铎也很不喜欢她的父亲,他从不掩饰这一点。
“朕想起来了,你的父亲与他曾是同僚。”
男人似看透了她的心思,郁灵一点都不想在这待着,她想回清宁殿,合上殿门。
“为何要将他的妻女扔入教坊?”郁灵哆哆嗦嗦开口,她为何嫁了个这样的夫君?
“她们都是爱妃少年时很熟悉的人?”
郁灵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