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便小跑着跑到沈祇前头,脸上堆了笑:“我知道你是为了眉儿那事儿在烦, 总归是自己妹子,你舍不得也正常, 不若我和你说说?说说眉儿是怎么想的?”
见他脸上有了松动, 阿蛮又道:“女子天生心思细,上回本也不会闹成那样的, 既要喝酒不如一起说说话吧,去月牙泉一起喝酒不大好的,那泉后头不是有了溪水嘛,我们去那处好了。”
说罢, 阿蛮看着沈祇, 默了几息, 沈祇的步子动了, 阿蛮脸上绽放了笑容, 自然也跟了上去。
风沧山的这处溪水不知源头何处, 月光之下瞧着水波粼粼, 中秋的夜里还不算冷,饮了些酒, 身子发了暖,心里若没烦心事儿也能称的上惬意的。
沈祇坐在溪边, 盘腿而坐,深紫色的广袖大衫有些松垮,束发仍没用了银冠,而是白色的绦带垂在脑后。阿蛮侧头去瞧,刚认识的时候,他是冷淡的,窄袖黑衣将少年的挺拔衬的极好,后看他黑衣广袖冷冽,青衣清秀;再到这简单的紫色大袖,又瞧着是风流的,风流里透着醉人的温柔。
这般的男子怎舍得拱手让人。
阿蛮晃了晃身侧自己带着的三壶酒,笑道:“这酒近日新酿的,估摸没我娘亲酿的好,你那酒壶都快空了,尝尝我的吧。”说完就拿了中间那壶递了过去。
沈祇接过,放置身侧,并没着急去品那酒,而是道:“说说,上回怎么个说法?”
“急什么?”
“不说我走了。”
阿蛮略有嗔意的瞪了沈祇一眼,自己也开了壶酒,饮了一口才道:“这女子啊,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她说要走,那实际就是不想走,结果你真让她走了,她伤心了呗。以为你这哥哥真不要她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俩为何吵,但女孩子不是你光摆个脸子就能震住的。”
沈祇不咸不淡的扫了阿蛮一眼,那眼神让阿蛮不大舒服。
“你这么看我作甚?”
“事事反其道而行之,岂不滑稽?”
“哎呀,那你也要看境况的呀,哪里能一概而论了。总之,女子生气的时候,别管她说了什么,不管说什么大抵都是口是心非。”
“是么?”沈祇饮了口酒,手中酒壶已空,就去开了阿蛮递过来的那壶,没着急饮,而是低头嗅了嗅那酒香。
顺着沈祇的动作,阿蛮也有三分紧张,尽力克制没露了出来,接着道:“你和我说说眉儿为何生气,我给你说道说道就明白了,我还不知道你二人为何生气呢。”
“她说我不该背你。”
阿蛮一愣,下意识道:“她是你妹子她吃哪门子醋?”
沈祇摇摇头:“眉儿是娘亲早早给我定下的妻子,她唤做苏眉儿。”
“童养媳呗就是。”
“嗯,我不大喜欢童养媳这称呼,你莫要在眉儿面前说这三字。”
短短一句话,跟闷棍一样直接把阿蛮脑子敲迷糊了,合着不是兄妹,而是童养媳,原还想着为何两人那般的亲昵,那自己这段日子的所说所做所为在眉儿眼里不就跟笑话一样?短暂的错愕之后,阿蛮心下便是被人背叛欺瞒的恼怒,自己是当真把眉儿当了朋友看待的,哪怕闹了别扭,气性儿过了还不是想着给眉儿做了吃食送到山顶上,结果现在沈祇来了这么句?
阿蛮都快气笑了,硬生生又憋着:“那你俩早不说。”
“方便赶路罢了,我也不想她遭人非议,她还小。”
这话说得多漂亮,不遭受人非议,就可将谎撒的这么顺溜了吗?阿蛮定了心神,去看还在晃着酒壶并未饮酒的沈祇,要说原本她还有点愧疚,觉着自己用这么个馊主意去绑了沈祇是不是不厚道,是不是眉儿后头也会怨怪自己她也不想失了这朋友。眼下那点子愧疚是全然消失无踪,不但不愧疚,心里甚至还生了恶念,眉儿既然欺瞒,也别怪自己将错就错当作不知道这事儿了。
什么童养媳不童养媳,爹娘都死绝了这事儿谁能定?还不是凭了自个儿的心意,阿蛮脑子又滑过之前沈祇对眉儿那般的温柔,当着是兄妹之时的时候是羡慕,当下知晓真相就是嫉妒。
这股嫉妒化作了一团火,烧得阿蛮整颗心都是势在必得,这场子她不找回来,那真有违她阿蛮这名字。
“这事儿你早说了就是,早说了我才不缠着你。”阿蛮笑出声,身子放松的两手撑在身后:“我才不是那种喜欢和别人抢人的女子,没意思。你俩要是这么层关系,那就好说了,眉儿就是吃醋了,女子拈酸吃醋起来厉害的,别说是恼你背我了,怕是你多看我一眼她心里都不舒服的。”
沈祇又不咸不淡的扫了阿蛮一眼:“她不吃醋我也不大想看你的。”
“好了,不必再说这话,我说以后我不烦你便不烦你,明日我便和谢师父说我想回家,等谢哥哥得空,我就回岙州。”阿蛮说了这话之后看沈祇面色都松散了一些,心里觉着可笑,嘴巴上还是道:“喝一杯吧。”
阿蛮举了酒壶,沈祇没拒绝,两人自饮了一口。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哄了她?”
“好说好说,既然是吃醋,你只需和她说了你欢喜她,只欢喜她,只爱她,就行了。”
“当真?”
“自然当真。”阿蛮又与沈祇碰了酒壶,“你欢喜眉儿什么?我怎么瞧着你好像也是不大明白自己是不是欢喜她呢?”
“不足为外人道也。”沈祇自嘲一笑,觉着自己对眉儿的情意,只用了欢喜二字实在是太浅,他感觉自己像疯了一般,每日每日的脑子里只有她的身影,不喜眉儿看了别人,不喜眉儿和别人亲昵,不喜眉儿为别人笑,为别人哭,女子也不行,他都不舒服。
因着眉儿初见谢怀夕那场景,所以沈祇到今天看谢怀夕都不顺眼,要是她再对谢怀夕好些,沈祇觉得自己会恼的想杀人。
他想将眉儿藏起来,只他一人能瞧见,可如此的念头,是又与想让眉儿开心做了自己,自在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相悖。想的好,做的总是霸道了,可不受控制,徒惹了佳人不快。
眉儿说不想让自己管她的时候,沈祇觉着那话就跟匕首一般,在他心头插了一刀,也隐隐约约意识到,如果自己任由霸道的念头滋长,越想困住她,越困不住,到最后怕是不但心得不到,人也留不住。
心思这么交织着,磨得人心神不宁,沈祇看着那月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情之一字该怎么解。
“你太矫情了。”阿蛮又和沈祇碰了一杯,说的言语极为豪爽:“我喜欢了什么东西,想方设法都要得到,也别说强扭的瓜甜不甜,不甜也得到我的菜篓子里。一辈子就这么长,我娘亲和我说过,管那许多做甚,自己先快活了再说。”
“我要的不是这般肤浅的东西。”沈祇看着那月光,有些失神。
身子开始发热,有些迷蒙,便见那圆月化作了眉儿的侧脸,沈祇弯了弯嘴角,将壶中酒一饮而尽,伸手又开了一壶:“你这酒不错。”
阿蛮见他拿的又一壶还是放了东西的,暗自欢喜,想着两壶下肚,这事儿今夜怎么也能成了吧,身子往沈祇边上儿挪了挪。
那香粉的味道冲了鼻子,沈祇就有些想念眉儿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道,眉儿大概不知,她与自己一处久了,那衣衫上头也是有些药草香气的。
很淡很淡,旁人并闻不见。
眉儿原也是闻不见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修习了内功之后,五感提升,在密室里头修习之时,鼻尖也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
因这香气,时常想了沈祇,今日再看送来的饭食里头三娘写的纸条,说是中秋已到,可歇息一日,之后再闭关也不迟。
反正也就是修炼内功,说是闭关就求个静心凝神,出去一日是不打紧的。
眉儿原还犹豫着要不要下山,许多日未见,她心里头是想着沈祇的,但又有一股气,最后纠结来纠结去,还是从密室走了出来。
出来之时圆月正悬挂于天空之上,那月光一下子开阔了心怀,眉儿自言自语:“我也不是要与他和好,我就偷摸瞧他一眼,看一眼我就回来。”
手心里头是闭关之前拿草编的小蚂蚱,他估摸睡着了,偷摸放他床头再回来不算和好吧。
想了想,眉儿又还是回了密室换了身衣衫,心里不想承认,但想着万一沈祇醒着,还是打扮打扮好看些。只见再从密室出来的眉儿换了身广袖的姜色衣裙,那领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比之以往算是低了的。
刚从山顶下去行了三分之一山路的眉儿,远远就看见一袭紫衣的沈祇正脚步匆忙的行来。
第55章 、没出息
看见沈祇的身影的时候的那一瞬, 眉儿心里顿时就被欢喜给填满了,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想着他的,他也是想着自己的, 都已经这般晚了, 还眼巴巴的找了过来。
有时候那点子小性子, 就轻而易举的被这种举动融化成了柔软,眉儿提着灯笼,脚下极轻快的朝着沈祇奔去, 刚好迎着一陡坡,眉儿的裙摆翻飞, 夜风一吹, 那衣裙发带就随之飞舞。
道是山林之间,剪影若神, 若妖,迷幻的不知是幻境还是真实。
眉儿在陡坡之上,沈祇在陡坡之下,四目相对, 眉儿的面容在月光之下嫣然一笑, 那灯笼的昏黄影子将她周身都蒙上了一层光, 与月光交相辉映, 很是朦胧。
沈祇脑子不清明, 迎着眉儿身子, 张开了胳膊, 正逢眉儿提裙准备从陡坡上跳下来,结果就直接被沈祇揽了腰身儿抱了下来。
平时没这么亲近过, 乍一这么被抱着了,才觉少女在这少年怀中是这般娇小。
脚上腾空了, 手上还拎着灯笼,身子惯性的往前,眉儿伸了胳膊揽住了沈祇的脖颈,这么一凑近,就闻到了酒气。
“你怎的了。”
被问的人并无话,身子有些站不稳似的,抱着眉儿的手却不愿意松开,见左侧一参天之木,抱着人过去,直接就将人抵了上去。眉儿身子瑟缩在树木与沈祇之间,一下子就有些发颤,离得这么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沈祇的身子已经长得这般的强壮了,刚抱着自己走过来,像是单手都够了的。
头顶上的人没动静,眉儿羞得侧过了头想避开他的气息,想着沈祇喝酒了这是有些漏了情意么,这念头从脑子里过了过,又见灯笼还亮着,怕烛火漏出烧了山林,眉儿便想蹲身将灯笼先放下。
结果身子刚准备蹲下,就被沈祇的手掌掐住了腰身儿又给提了起来,至于那灯笼...直接被沈祇一脚踢开,那里头的烛火都不知道是怎么被灭掉的了。
从未发觉他的手掌原是这么宽大的,两掌这么掐着自己的腰身儿,竟是全然将腰身儿收拢了,眉儿觉着自己像是整个人都在其手掌之中,那从手掌心传来的热度不断攀升攀升,烧得眉儿脸颊的红都蔓延到了脖子上。
而沈祇只觉手中掐住的楚腰过于细腻,他有些留恋那腰身的曲线,手并未松开。原是不想松开的,可眉儿恼人的又动了,沈祇有些烦躁抬了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直接抽走了眉儿发间的月衍扔到了一边。
眉儿小声呼了一句:“别,一会儿怎么找。”
沈祇有些强硬的将眉儿歪到一边的脸扶了回来,那手掌半捧着在自己手心低垂的侧脸,沈祇喜欢她这羞涩模样,五指轻抚她的脸侧,无名指碰到其耳垂之时,沈祇的手指便弯了弯,从眉儿的耳垂后面来回摩擦着。手掌并其他指头又舍不得她羞涩的脸,就仍轻捧着。
直到看着眉儿的耳朵都红了,沈祇的手才抚着她的脸,顺势抚到了其下巴处,从没觉着她的脸在手指之中原是这般小的,也从没觉着她有些红的双唇是这么的...可人。
他右手掐着自己的腰身儿,左手抚着自己的脸,眉儿本来是万万也不敢抬头的,结果却在沈祇的动作之下,被强迫的抬了头。他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何燃着一团火,那原本如深潭的平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什么?眉儿也不明白,只看他束发的绦带在其脑后被风吹的飘荡。
山月为景,星辰作衬,整片的石峰树竹将这一袭紫衣配的极为清贵风流;他的面容一如往昔的冷白,只耳朵红得似要滴血,眉儿眼睛眨了眨,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双眼的醉意越来越浓。
“让我将月衍捡起来吧。”眉儿声音都不自觉的放柔。
她的声音不若其他女子尖细,却也好听,平时还好,放柔了听起来的时候,就有些撩人心弦,那眼尾沾了羞涩,婉转之中除却少女懵懂,便是无知风情。
她的双眼那般的亮,瞳孔如同蒙了水泽的黑珍珠,湿润的让人发狂,沈祇的几乎没什么意识的本能的用着指腹摩挲着她的双唇,而视线也慢慢从她湿润的眼挪到了指腹中的唇齿处,微微张开的双唇,沈祇才发现眉儿有一颗不大明显的虎牙。
那牙长得可爱,小时候怎的没看见。
沈祇扯了嘴角,这浅笑在眉儿眼里看来就成了漫不经心的风流,没看过他这副样子,眉儿想张口问他这是喝了多少酒。
结果刚一张口,沈祇的大拇指就伸了进来,眉儿一时错愕,舌头本能的想将他的大拇指抵出去,这么无意识的动作,让沈祇的眼神暗了暗。
眉儿又伸手想去拿开的手,沈祇向前一步,两人离的更近了些。
“别动。”沈祇还在挣扎。
指腹感受到的舌头软的教人受不了,沈祇却还是松开了,哪怕再留恋,大拇指那点湿润也是舍不得的,他低头看了看因一点点津液而有些亮的拇指,哑声道:“如何是好?”
“你喝了多少?”
眉儿想伸手抵开他一些,沈祇直接却在抬头一瞬靠了过去。
原如果只是眉儿瑟缩在沈祇与树干的狭小缝隙之中,那此刻这缝隙便全被填满,沈祇的身子烫的可怕,怎的喝了这许多的酒还随身带了棍子还是匕首,卡的眉儿大腿难受。
“你怎么喝酒还带了匕首?”眉儿的声音都有些发懵,她到现在还是没明白沈祇这是怎么了。
离得这般近,这般近,羞的人...眉儿的气息都有些乱了,乱到脑子有些醉了似的,她还想伸手将人推远,再动。气息成了点燃欲种的火引子,一旦被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
眉儿只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又被沈祇抬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将自己的眼睛蒙住,随后便是落在嘴角的湿润,脑子刹时就被他混着酒气的药草香气笼罩,眉儿便感觉自己也醉了。
他的含朱唇,平时觉着是冷淡的,原真碰到了是这般热的吗?
气息交缠一处,彼此的的双唇都有些发烫,眉儿没感受过这些,一下子身子就软了,沈祇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手没再遮挡她的双眼,而是去抬了她的胳膊,让眉儿揽着自己的脖颈。
眉儿双手攀附着沈祇,腰身被他扶着,身子才不至于软瘫了。
沈祇五指从眉儿侧脸的鬓发处穿插至其发间,扶着眉儿的后脑勺,唇齿相依原是这般的感受。
只见月色越发明亮,那云雾被清风吹动,半遮半掩带着月亮都多了几分羞涩。
紫衣少年的大袖几乎将怀中女子整个人都拢了去,那女子的三千青丝在缝隙中有些飘荡,舌头的触碰带起了涟漪,这感觉是这般的危险,眉儿有些受不住这排山倒海而来的莫名感觉,也有些呼吸不过来,双手在沈祇的脑后很是没出息的拽了拽沈祇的绦带。
沈祇就当真停下退远了些,他的双眼更为幽暗,看着眉儿那双眼也沾染了醉意,在其未言语之前又低了头去。
这回熟练许多,眉儿觉着男子在这种事儿上就是有天赋的,不过亲了第二次,怎的自己就被亲的脑子都成了糨糊呢...眉儿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又去拽他的束发绦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