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现实的各种考虑,也许她就是真的喜欢裴长律那一款。
其实喜欢裴长律的女孩子很多。
寒商一直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会喜欢裴长律那种做派,说好听点是风流倜傥,不好听一点,就是没边界感的轻佻和冒犯。
不过存在的,一定是有道理的。
许知意和裴长律一起长大,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那套招数没用在她身上,她也应该心里有数。
会选他,一定是因为她吃他那一套。
寒商仔细思忖,裴长律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来着?
许知意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维涅尔湖小镇。
车开了几个小时,太阳偏西,许知意坐直,活动了一下腰背,有点担心。
“开这么远,晚上会不会来不及回去?”
寒商看她一眼,“你说过,下午一点之后的时间都可以,包括晚上。晚上的时间也归我。”
许知意:“……”
她说的包括晚上的意思,和他理解的包括晚上的意思,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这小镇不大,要是幼儿园小朋友画图的话,横竖画两三条杠杠充当街道,上面再点缀几间小房子,差不多就已经如实画出小镇的全貌。
路上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冷清萧条。
街道旁满是荒草,傍晚的冷风卷过草叶,活脱脱是澳洲公路恐怖片的开场。
寒商把车停在镇子一头的停车场,一家旅馆外。
旅馆非常小,是一座扁平的两层小楼,估计最多也就十几个房间。
寒商打开后备箱,拎出一个塞得胀鼓鼓的单肩旅行包,回来帮许知意开了车门。
许知意下了车,问他:“我们现在要去哪?”
寒商把包背在肩上,简洁地说:“开房。”
许知意:啊?
“很晚了,先搞定今晚住的地方。”
寒商压低声音,“糊里糊涂就跟人到这种地方来了,现在知道怕了?刺激吗?”
他锁好车,背着包,大步流星地当先往旅馆里走。
许知意只好跟上。
旅馆前台坐着个起码两百斤的金发小伙,正在吃他的生菜青瓜三明治,大概是减肥餐,吃得很不开心,看见他俩进来,懒洋洋打了个招呼,问:“有预定吗?”
寒商答:“没有。我和我女朋友路过这边,还有没有空房间?”
青瓜三明治小伙腾出一只手,点了几下鼠标,“有。二楼还有一间双人房,一张queen size床,可以么?”
两个人同时出声:
寒商:“可以。”
许知意:“不可以。”
许知意问:“有没有分开的两间房?”
答应寒商,要假扮他的女朋友,许知意往回找补,对寒商虚情假意地笑笑,用英文说:“开了这么久的车,我有点累,今晚想自己睡。”
寒商也用英文回答,声音温柔得滴了蜜水:
“累了?那更要在一起了,我晚上帮你按摩。放心,我什么都不做。”
人家青瓜三文治小伙在吃素,听到这种大荤,脸皮都涨红了。
许知意突然冒出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
寒商刚才说那句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裴长律?
那种调笑的不太正经的调调,和裴长律开玩笑时竟然一模一样。
许知意悄悄地惊恐地看一眼寒商。
他该不会是被他哥们夺舍了吧?
小伙不太好意思看他俩,闷头用鼠标一通点,最后满脸遗憾,“没有其他房间了,已经全都客满了。”
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也能客满。
感觉更像公路恐怖片了,主角万般无奈,被前台安排,一定得住进某个特定房间什么的。
一住进去,杀人狂马上就要到了,锁门锁窗,主角被关在房间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刀剁斧砍大卸八块,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的时候明明感觉到旅馆不对劲,就是不肯在车里凑合一夜。
“那就这间吧。”寒商刷了卡。
两人离开前台,许知意怏怏地跟着寒商,寒商转头问她,“你脑补什么呢?”
许知意如实回答:“凶杀恐怖片。”
这倒是出乎寒商的意料。
门卡在他手指间转了转,他说:“放心,有坏人来我替你挡着。”
房间在二楼,比许知意想象中要干净很多,地板整洁,家具简单,被子雪白,不过床确实只有一张。
许知意站在门口,看到床,才觉得有点紧张。
这次跟寒商一起出来,并不知道会在外面过夜,而且竟然还要在一张床上。
他带了个旅行包,一副早就打算过夜的样子,许知意却毫无思想准备。
两个人共处一室不只一次两次,当初许知意生病的时候,寒商还在她家呆了整整一天一夜,但是隔了这么多年,总觉得现在和十九岁的时候不太一样。
她不太一样,他也不太一样。
寒商倒是镇定自若。
许知意看着床,他看着许知意。
他说:“我觉得你现在脑补的好像不是恐怖片。”
许知意脸上隐隐发烧,嘴却很硬,“我正在想这种地板,沾了血一擦就没了,分尸特别合适。”
寒商没再说什么,放下包,先去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了看,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他评论:“条件还行,比我在网上看到的照片好一点。”
许知意:“……”
寒商这明显就是蓄谋已久。
他不止知道这小镇太远,来不及开车回去,竟然连住的地方都已经提前看过了。
第32章 把握分寸
“你慢慢研究分尸, 我出去看看环境,一会儿就回来。”
寒商拉开门。
“要是有杀人狂来找你,就给我打电话。”
许知意:有没有常识,恐怖片里电话要是能打出去, 那就不是恐怖片了。
等他走了, 许知意在那张唯一的床上坐下, 脑子又从恐怖片滑到了情.色片,然后是色.情片, 尺度万马奔腾一样越跑越远。
许知意把脑子收回来。
寒商是蓄意的。
他没有表白, 没打任何招呼,只顶着雇个临时“女朋友”的幌子, 付了每小时一百刀的时薪,就直接把人带到这种地方来。
这不太像是她了解的那个寒商能干出来的事。
然而他确实这么做了。
也许隔了这些年,他在德国待了那么久,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寒商了。
他会说荤话, 会调情, 会把人按在墙上亲,亲完还不认,说什么“春天了, 你懂的”,所以忽然把人带来开房,也没什么奇怪。
可他上次明明说过,他也是第一次那样和人接吻。
也许是在说谎。
许知意心里复杂地七上八下时, 虚掩的门被推开, 是寒商终于回来了。
他打开门, 站在门口, 目光落在坐在床边的许知意脸上。
许知意脑中的念头纷纭复杂, 理都理不顺,寒商也站在那里,凝视着她,没有出声。
好像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一般,他快步向她走过来。
许知意脑中两个小人儿在疯狂吵架:
一个小人说:现在站起来,跟他说不要,你要回家。
另一个小人喊:可是那是寒商!寒商啊!
寒商人高步子大,片刻间已经走过来了,他来到床边,毫不迟疑地向她俯下身——
他的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倾身下来,呼吸拂过她的面颊。
许知意脑子里两个吵架的小人儿骤然闭嘴。
扭绞在一起的杂念消失了,只剩下眼前逼近的寒商。
他的睫毛,他的嘴唇,他的喉结。
许知意又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那种好闻的味道。
两个吵架的小人儿齐刷刷躺平,许知意挣扎着想:算了,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就在这时,许知意分明看见,和当年在出租房里喂他吃寿司时一样,一抹红晕飞快地染上他的耳沿,向上蔓延。
许知意惊奇得忘了他在逼近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