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乱世,世家再想要体面也得先要命,很多人选择跟新贵联姻,最开始也没多少人死老婆,联姻少,后来第一批人吃了好处,“死老婆”的人就多了,有时候战乱一来,“妻女死绝”的也有。
但这些话不能跟阿萝说,只能道:“当然,他们也娶不了如同王李之家的姑娘,只能娶些旁支庶出,这些人坐在一块,为了彰显身份,便喜欢讨论祖宗,阿娘就只好受白眼了。”
折冯两家往上三代穷鬼。
折皦玉便明白了。她也说了说自己碰见的事情,“阿姐离开之后,明七姑娘就来了。她好厉害!后来傅十三娘也来找我们,她有些可怜,但长得很好看,我看见她低头伤心,心里还不忍呢。”
这话一说,折寰玉脾气就上来了,怒声道:“你这个憨憨!人家明七把你当妾室看,你还佩服人家呢!傅十三娘则是把自己当做妾室看,想搭上你做个太子府侍妾!”
两个都没安好心,偏偏她还跟个糊涂蛋一般。
折寰玉都要气死了!
但折皦玉却被骂得半天没有回神,好半响才道:“……什么太子府侍妾?我吗?我要嫁给太子?”
她没想过啊。
但看了一圈,发现阿爹阿娘阿兄阿姐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就更加迷茫了。
所以就她不知道吗?
她这么笨的吗!
哎,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
——但也怪不得她,她应该上辈子没出过门没见过人被养废了,这辈子年纪又小,还没意识到自己要成婚。
但没关系,现在意识到了,以后又是个聪明的人!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后,她不得不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婚娶问题。
好可怕,竟然现在就要想嫁人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凌晨v昂。
(修改了明七姑娘年龄)
第29章 送莲春开花(1) 他不爱花。但你死后,他在蜀州种了一个花苑。
折皦玉晚上一直没睡着, 重生以来第一次不快活了。她忧愁得辗转反侧,眼睛睁大了想东想西,一直想到肚子响了,这才饿得爬起来叫春草拿点枣子来啃。
春草笑着道:“二姑娘, 怎么还不睡?”
折皦玉撑着下巴嚼枣儿, 吐出一个枣核, 拿腔拿调的道:“哪里睡得着哦!”
她今天才知道还要嫁人!还可能要嫁给太子!还可能做侧室呢!
折皦玉啃完了枣子,肚子饱了, 但还是很忧愁, 于是深更半夜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敲响了阿姐的门,爬上了阿姐的床, 小阿姐果然没睡。
她穿着一身铠甲正在看堪舆图。
折皦玉好奇的问,“阿姐,做什么还要专门穿上铠甲?”
都快子时了。
折寰玉端着脸,将一个写着衡州的小旗帜放在沙盘上, 一本正经的道:“这般有气势一般, 好像自己真在打仗。”
要的就是一个真实感。
而后又放了几个小旗帜,这才抬起头,“怎么了?”
折皦玉过去搂着她, “阿姐,我真的要嫁给太子吗?”
折寰玉:“要是能做太子妃便是好的,要是不能做太子妃,便嫁其他世家子。”
她很是痛快, “咱们家现在就差入世家谱了, 等你出嫁, 差不多要十年, 那时候门第更好, 不愁嫁的。”
她解开铠甲,一件一件的卸下去,最后问,“我们想让你嫁给太子,一是太子为国之储君,嫁过去自然好。二是你们脾性相投,又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以后多少有情分在。”
“但确实,咱们家门第低了,想要做太子妃还是要看时运的。”
她好笑的瞪她一眼,“什么都没定呢,你就愁成这样了?”
折皦玉这才舒出一口气,“我从前没想过嘛。”
折寰玉擦了身子,抱着她去床上睡觉,教导道:“你喜欢跟太子一块玩吗?”
折皦玉:“不讨厌。”
折寰玉:“那就先玩着,不要想太多,爹娘不会害你的。再者安王爷还在你身后呢,好歹有点师徒情义,不用怕的。我看他也很喜欢你,以后求他指门婚事,也差不了。”
折皦玉就想起了上辈子临死之前殿下说的那句话。
他说欢喜她,是男女之情,夫妻之意。
那这辈子呢?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短手,突然之间就泄了气。
哎,好烦啊。
折寰玉就见她眉头皱啊皱,埋在枕头里面苦恼。正要宽慰她一两句,便听见她呼吸声均匀起来,已然睡着了。
折寰玉:“……”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也躺下闭了眼睛。她的脑海里面浮想出今日李二姑娘和明七姑娘的一举一动,心里羡慕她们的举止和言谈,她确实是不及的,但内心也升起了万丈豪情。
世家女算什么,她要自己做世家。
……
第二日两姐妹早早起床,一个去练武,一个去养花。折皦玉近些日子一直在想给送莲春换种种法。前几日换了浇花的水——看起来好像没有用。
她准备再换种土壤。
因为书里面写的不尽不实,只是写墨兰矮种,蕊如莲花,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是用墨兰矮种的法子种,再用其他的兰花去嫁接,有时候嫁接成功了,但不是蕊如莲花,结出来的种子有些养不活有些干脆长不出来,还有些根本活不长久。
下午去安王府的时候,她还跟殿下说,“我今日还整理了一回,足足有一百多盆。有几盆墨兰嫁接成功了,但还没开花,我不知道是不是红色的花蕊,要等开花才能知道了。”
齐观南依旧在看折子,闻言笑着道:“无事的,不是莲蕊也没事,日子还长呢,阿萝才六岁,再种十年肯定可以吧?。”
那可不一定——折皦玉撑着下巴坐在殿下的身边,叹息道:“哎,希望吧。”
然后看一眼殿下,再看一眼殿下,凑过去问他,“昨日我家宴席,我听人说……我可能要嫁太子?”
她一脸我不想嫁人只想在自家种花的神情让齐观南闷笑不已,小姑娘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呢。
他摸摸她的头,“等你长大了再跟我说,我能帮你的就帮你。”
折皦玉就松了一口气,“好啊。”
而后忍不住问他,“殿下真的不打算成婚了吗?”
齐观南点头,“没什么意思。”
折皦玉就想,那你上辈子肯定也不打算娶我的。要是我不死,估计都你都不会说出来。
哎,幸而她不爱慕殿下,不然真的可怜,不然到死也捞不到一个名分。她轻轻哼了一声,小声道:“殿下是堵了一口气吗?”
齐观南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折皦玉闷闷的道:“因为太后娘娘猜疑您的心,所以即便陛下希望您成婚,你也不成婚。你就是想要告诉太后,你根本没有其他的心思。”
齐观南就笑起来,良久之后轻轻的嗯了一句,“是这样,我心里是堵着一口气。”
他叹息一声,“原来阿萝都看得懂我的心思啊。”
他将折子放在一边,拿起水壶去浇水,“我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呢。”
折皦玉巴巴的跟过去,道:“要是陛下的身子好了呢?要是太子殿下成婚生子,有了很多儿女呢?”
齐观南就弯下腰,抬起手在她脸上捏了捏,“阿萝,你操心这般多做什么。”
折皦玉低下头,又哼了一声,“我也是为了殿下好。”
好像也不仅仅是为了殿下好。
齐观南摸摸她的头,不以为意,“不用操心这个,如此乱世,国不平,何以成家?大丈夫志在千里,何必为这种小事悲鸣?”
折皦玉就失望的哦了一声。他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吧。
——这个时候,她其实还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希望殿下成婚的,无关男女之情,她只是觉得,如果一定要成婚,嫁给殿下比嫁给其他人更好。
至少他们熟悉。
但她实在懵懂,就连这种心思也没有意识到,只由着失望的心思在心里闪了闪,便又去全神贯注的种花了。
她也好希望皇帝陛下能活啊,要是他能活,那殿下也不用如此落寞了。
……
皇宫,太后住的永安宫里,老太监正在说太子和安王去折家宴的事情。
他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尤其喜欢折家二姑娘,去了之后也一直跟二姑娘说话,明七姑娘上前的时候,他很快就拉着折二姑娘走了。”
太后本来在修剪花枝,闻言皱眉,“折家虽然好,但到底没有根基,只靠着皇帝的宠幸罢了,若是没有皇帝,他们家什么也不是,何以堪当太子妃?即便是个侧妃,哀家也是不愿意的。”
说到这里,她又生气起来,“当时好生生的,安王就带着怀瑾去了折家,结识了那位二姑娘——他怀的什么意图?总是说自己忠心耿耿,可做出来的事情却有迹可循。”
她放下剪子,坐下来喝茶,不无恶毒的道:“他这般的命格,天煞孤星,若真是有良心,就该活活撞死,而不是克得皇帝如此缠绵病榻。”
老太监不敢说话,但太后却越说越生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心里藏着奸呢!从小就爱缠着皇帝,皇兄长皇兄短,哀家还记得有一回他想要去水里游,明明知道皇帝的身体不好,还缠着他去,最后害得皇帝又病了一回,差点没有活过来。”
说起这些,她的话就多了,“怀昌当年身子多康健啊,安王去了一回,他就去世了。”
怀昌是皇帝的嫡长子,当年身子确实康健,但即便是伺候太后的老太监也不得不在心里为安王说一句公道话:彼时大皇子是先得了风寒,这才有安王上门探病的事情。
而且大皇子去世是三月之后了,期间去探病的人何其多,哪里就怪罪得了安王。
再者说,安王上了一次门后就被太后指着骂了一天,往后根本没有上门去过。
可即便是这般,太后还是把大皇子的死怪罪在安王身上。
如今鬼神之说尤为盛行,太后又如此传言,安王有了这个名声,便绝了亲友,这么多年不成亲不纳妾不交友,只在皇宫和安王府走动,说起来也是可怜。
老太监内心叹息一声,宽慰太后,“太后娘娘,您且安心,陛下的身子越来越好,太子殿下活泼可爱,如今正跟着师傅们拉弓射箭,必然能够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