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他当选盐商的机会可就大了不少。
当真是老天助我!
林大人冷笑连连:“本官虽不知你收买了何人才能瞒下那些事情,但在本官眼里,你杜家的那些事足以让你连参加拍卖的资格都没有!”
杜富春脑袋里“嗡”一声,强自镇定:“在下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从头到尾在下都按照新盐引制度来的,不知是何人在大人面前混淆是非,大人您可要明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瞟苏源,挑拨之意不要太明显。
苏源嗤笑,迈步上前:“本官猜,自报名那天你就已经收买了负责调查的小吏,对否?”
杜富春眼神微闪,嘴硬道:“在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杜家素来奉公守法,怕是大人误会了什么。”
苏源自顾自说着:“因为新盐引制度,你对本官心怀不满,所以才让杜大花闹事,对否?”
杜富春瞳孔颤缩。
“姑且让本官猜一猜,你是不是打算等拍卖结束,以自身证明新制度就是一鸡肋,继而给本官给盐运司施压,好恢复以前的制度,是也不是?”
苏源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模样令人侧目。
然谁也无法指责什么。
就盐运司角度而言,苏源提出的新制度利大于弊,一旦试行,绝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官员在官盐上动手脚的行为。
苏源言语之犀利,令林大人拍手叫好。
“杜富春,苏大人所言是否就是你的目的?”
对上苏源漆黑的眸,杜富春手脚麻痹,有种僵立在原地不得动弹的感觉。
慌忙扶住椅背,才不至于腿软脱离,跌坐到地上。
“你、你们胡说八道,我要去省城向盐运使大人告发你们卑鄙勾连......”
苏源扯唇:“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倒是你,你那些事只要稍作调查就能查出来,真当府衙和盐运司是吃干饭的?”
杜富春后退两步,余光看向门口。
当他踏出第一步,苏源便厉喝道:“来人,将杜富春拿下!”
府衙一拥而上,杜富春才刚跑出三两步,就被无情摁倒,吃了一嘴泥灰。
苏源递了个眼色给林大人,林大人会意,当着三十几位商贾的面扬声道:“杜富春暗箱操作,收买小吏,本官先将其关入牢中,待事情查明再作惩处,诸位可有异议?”
商贾们还沉浸在方才苏源的厉声质问中,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摇头表示毫无异议。
虽然他们当中许多人对新制度不满或是不适应,可没一个像杜富春那样狗胆包天,想出这等损招。
结果目的未达成,反倒把自个儿栽了进去。
如此甚好。
林大人暗想,一挥手让衙役把杜富春押了下去。
杜富春本就是个粗人,被人绞住双手,疼痛之下骂骂咧咧,连田间农户都不如。
骂声逐渐远去,苏源看向众人,温声道:“诸位不必担忧,只要是正大光明通过筛选进来的,本官还有林大人只会支持。”
“最终得盐引者本官希望你们能警醒自身,不要走杜富春的老路。”
“若不幸落选,大可不必气馁,明年还有机会。”
商贾点头称是,暗戳戳把潜藏的那点小心思的苗头给摁灭了。
这件小插曲过后,苏源一行人又回到二楼,拍卖继续。
他们仿佛忘记先前那一幕,激烈竞价,互不相让。
直至午时,拍卖才彻底落下帷幕。
盐商人数由盐运司商定,今年松江府共五人得到盐引。
他们几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即便在拍卖后差人详细调查,也未查出什么东西。
当天下午,五位盐商就收到带有编号的盐引。
林大人照例一番敲打,放他们离开。
“苏大人,杜家那边?”
苏源抚平宽袖上的折痕,笑言:“这是你们盐运司的事儿,与本官何干?”
林大人咬牙,额角青筋直跳。
不愧是你,老奸巨猾苏大人!
人是他抓的,审问也交由盐运司,反倒是苏源落得个清闲。
苏源无视林大人幽怨的视线:“毕竟杜富春收买的是你们盐运司的小吏,苏某即便是代理知府,也查不到你们盐运司头上,所以还得劳烦林大人。”
说罢一拱手,悠悠然离去。
林大人咬碎一口牙,一甩袖子:“去杜富春那边!”
在林大人一下午外加一整夜锲而不舍的审问下,杜富春总算认罪,并供出伪造调查信息的小吏。
林大人当即派人前去捉拿那小吏,却被告知小吏已经连夜跑路。
正要派人去追,一大早苏源施施然登门,指向身后的人:“林大人是在找他吗?”
那被衙役押着的男子,可不正是逃跑的小吏。
苏源出言解释:“苏某猜到此人会逃走,特地派人守在城门口。”
主打一个守株待兔。
林大人:“......”
翌日,府衙携盐运司公布对杜富春的惩处。
罚银一千两,且永久剥夺盐商资格。
这点罚款对杜家而言不过几身衣裳,不值一提,剥夺盐商资格才是沉重一击。
有杜富春这只鸡,不论是新入选的盐商还是其他商贾,一个个乖顺得跟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开铺子赚钱。
杜家送来罚款那天,京城的圣旨也抵达了松江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源自上任以来勤勉政事,造福一方,乃社稷之福,特命为正四品知府,钦此!”
第109章
“苏大人,接旨吧。”
传旨太监从圣旨上抬起头,笑眯眯地望向深绿色官服的清隽男子。
苏源双手捧过明黄圣旨,高举过头顶:“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言罢,苏源携身后一众官员起身。
传旨太监在御前伺候,熟知陛下对苏大人的看重,再有临行前福公公的敲打,对苏源的态度甚是和善。
“打今儿起,苏大人可就是知府大人了,万不能让陛下失望呐。”
苏源郑重其事道:“请陛下放心,微臣定克己奉公,焚膏继晷,以百姓心为己心,以百姓事为己事。”
传旨太监两眼笑眯成一条缝:“两位通判还有一位同知已在赴任的路上,要不了多久就能上任,在此期间还望诸位大人辛苦些,稳住府衙大小事宜。”
以苏源为首的官员们忙不迭应声:“此为分内之事,公公尽管放心。”
传旨太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提起银矿:“银矿将由工部的人接手,但也请苏大人帮忙多盯着些。”
苏源自无不应。
传旨太监一挥手:“好了,诸位大人且都去忙吧,不必把时间浪费在咱家身上。”
众人齐声应和,作鸟兽散。
苏源刚转身,又被传旨太监叫住:“苏大人留步。”
苏源脚下一顿:“公公有何吩咐?”
眼前的传旨太监德公公乃正四品,与苏源同级,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德公公指了指门内,压低声音:“陛下有话交代苏大人。”
苏源意会,带他去了办公点。
不远处,夏同知扭头看了眼苏源的身影,脚步欢快地哼着小曲儿。
旁边同僚见状,颇为好奇:“夏大人可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夏同知一脸高深莫测:“你不懂。”
不是他不愿说,而是这些人又怎知他被苏大人委以重任的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只要一想到不久后会有三人承受与他同等的公务与痛苦,夏同知就兴奋不已。
那人也没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咱们之前还真猜对了,知府就是苏大人。”
夏同知乜他一眼:“苏大人破案有功,又有大功劳在身,舍他其谁?”
“我只是感叹苏大人年轻有为罢了。”
夏同知哼了声:“别感叹了,赶紧回去处理公文,难道你想摸黑下值?”
他这一说,周围几人立马小跑着回屋了。
夏同知咧嘴笑,一扶官帽,去西山巡查。
......
二人先后踏进屋里,苏源顺手关了门:“可是陛下有何差事?”
德公公点点头,神色凝重:“那位在吉祥山的私兵有部分窜逃,陛下命苏大人协助暗部将其捉拿归案。”
那位=庶民赵进。
赵进藏在深山中的私兵约有几千人,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皇子豢养私兵毕竟是皇家之事,苏源为人臣子不便掺和,索性将捉拿私兵的任务交给了暗部,本人全程未曾插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