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不就是一碗葡萄吗?她至于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回报谢明峥吗?她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来回报谢明峥了吗?
可是再后悔,如今已经箭在弦上。
临春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自己的羞耻。
她试图想一些别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是却冒出一些不好的事,譬如说,她想到她待会儿这样定然得更换亵裤,但是她若是在马车里更换,实在很怪异。可倘若不更换,她就得一直这样,直到今夜抵达落脚的驿站。
不论选哪个,都很痛苦。
又开始后悔了。
正想着,马车外忽然有玄甲卫禀报:“陛下,是官道出了些问题。”
原来马车之所以如此颠簸,是有一段官道因为山体滑坡有些损坏,不如前头的路那么平整,好些地方坑洼,且还有碎石子未来得及清理。
粼粼车轮从那些坑洼处、碎石子上碾过,如何能不颠簸。一时间,乘坐马车的主子们都有些难挨。
临春更觉得难挨。
马车并未停下,继续往前行进,只是速度没那么快。那名玄甲卫统领跟在马车旁边禀报着路况,等待着谢明峥的回复。帘栊时不时被风拂动,露出一条缝隙,临春依稀能窥见玄甲卫的一点霜色。
她很慌张,怕被玄甲卫看见自己与谢明峥当下的处境。
她紧张不已,愈发觉得谢明峥的匕首明显。
甚至于,因为太过紧张,匕首似乎隐隐卡进了瓶口,隔着那层已经浸透的衣料。
这让临春更为难堪。
她又要哭了,一双杏眼中盛满水雾,仿佛成熟多汁的杏子,令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谢明峥盘着这颗杏子,的确很想咬一口。可这是第一回 她这样主动蹦进自己手心,他不由想多把玩一番。
这是第二次更进一步。
谢明峥喉头滚动,扣在她腰侧的手收紧了些,故意逗她,与车外那名统领说话:“哦?那前方还有多远这样的路况?”
“回禀陛下,大约还有一里。”
“传令下去,都注意些,别出什么岔子。下去吧。”谢明峥终于把人遣退。
他心尖一阵酥|麻,因临春紧张时不由得夹紧了双股,哪怕隔着这么多层衣料,他都能感觉到快意。忍不住想得更深,倘若……
他再次觉得自己失去耐心。
而这情形,似乎在谢明峥梦里也曾出现过。
他几乎梦过一切关于她的场景。
换而言之,她几乎承载着谢明峥全部的欲。
谢明峥从前认为,人若被最低等的欲|望驱使,那便说明那人成不了大事。
他那时没想过,自己也有色|欲熏心的一日。
那名玄甲卫统领退了下去,临春的心也跟着松懈下来,发红的眼眶落下眼泪。她现在后悔得不得了,觉得自己突然决定礼尚往来,就是脑子抽了。
谢明峥听着她无声的哭泣,没有心软任何,拇指与食指捻着她衣角上的绣花,在想,好想让她哭得更凶。
最好,语不成声,句不成句。
只会叫他名字,谢……明峥。
断续的称呼里,夹杂着几声低骂。
他想象着那样一幕,只觉得喉口发涩,仿佛最毒辣的日头照在喉口。
临春回到自己马车上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爽利。她尽力维持着原样,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好不容易回到马车里,她将碧云她们都遣出去,自己趴在锦面长凳上无声哭过一番。
待哭完了,便睡了过去。终是没有换下浸透的亵裤。
等她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歇脚的驿站门口。
夜幕四合,临春扶着碧云的手下马车,一抬眼便瞧见了谢明峥。
随即想到不久前的事,她避开视线,迈开步子要走,视线慌乱中抓到林如锦的背影,“林美人……”
但谢明峥显然腿比较长,比她更快一步:“贵妃与朕同行吧。”
林如锦停下脚步一瞬,又继续往前走了。
临春僵在原地,欲哭无泪。
她垂下头,快步往驿站中走:“陛下,本宫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先沐浴一番。至于晚膳,叫碧云她们领进房间即可。”
临春想的是,在驿站里,她与谢明峥总可以短暂保持一晚的距离。
没料到谢明峥道:“朕想与贵妃一起用晚膳。”
有臣子在不远处,显然都听见了这一句。临春皮笑肉不笑,只得颔首。
“多谢陛下垂爱。”
前往避暑山庄的队伍声势浩大,皇室宗亲、重臣奴仆以及陛下的亲卫,这么多人驿站自然住不下。因而一部分人只能在驿站外的空地上安营扎寨,将就过一夜。
陛下与贵妃自然住在驿站最好的房间,原本是单独两间,临进门前,听见谢明峥嘱咐驿站的官员:“朕与贵妃如胶似漆,不愿分别片刻,便将贵妃与朕安排在一处。贵妃那空出的房间,腾给他们住。”
临春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第40章 第 40 章
临春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不动声色随谢明峥踏进驿站大门。驿站的全部官员已经到齐,在门口迎接帝王一行。
“微臣等叩见陛下。”
“免礼,平身。”
大楚的驿站分作三类, 一类是皇家驿站, 专供皇帝与皇室宗亲使用, 第二类是寻常官员可我弟的驿站, 第三类便是招待外国使团可用的。三类驿站里, 只有官员驿站使用频率最为频繁, 平日里官员升调、外出公干之类,路途中便可以住在驿站。
他们落脚的这处驿站,便是皇家驿站, 寻常不轻易开放使用,平日里能用到的时候也只有陛下出行, 去行宫亦或者是巡游, 以及皇室宗亲们偶有使用。
先帝在时,避暑一向去承启行宫, 并不往这个方向走,自然用不到此处驿站。平日里这驿站的官员乐得清闲, 只需要负责管理好驿站即可。今岁听闻新帝往墨玉行宫避暑,路过驿站, 驿站的官员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敢懈怠, 小心翼翼退至一边。
“听闻陛下将至,微臣等受宠若惊,早几日便诚惶诚恐, 期待陛下大驾光临。”驿丞点头哈腰,亦想在帝王面前露个脸, 讨好一番。
到底是皇家驿站,不同于官员驿站的简陋,踏进驿站大门,这里的装潢简直可与寻常城中的大户人家的府邸相比拟。
驿丞领路,带着帝王前往房间。
临春跟在谢明峥身后不远处,愈发觉得身上黏腻不清爽,恨不得立刻沐浴更衣,将周身衣服都换下。尤其是那条亵裤。
虽说它从浸透变得干躁,可到底穿着的感觉发生了些许轻微的变化。她受不了。
驿丞停在房间门口:“陛下若是有任何吩咐,可以随时传唤微臣。”
谢明峥颔首,叫驿丞退下。驿丞退下之后,薛冰携玄甲卫站在门口守卫帝王安危,玄甲卫一左一右,各自三人。
临春跨过门槛,进了房间。
房间极大,陈设一应俱全,皆为上品,透出一股低调的华贵之气。临春进屋后视线直奔净室方向,唤碧云与朱弦伺候自己沐浴。
热水自然早就备好,朱弦去搬贵妃行囊,从中找出一身换洗衣物。在她忙碌的时候,冷峻的帝王倚在支摘窗旁,手肘撑在窗台上,似乎在眺望庭中的花圃。
朱弦没有多看,匆匆取了衣物进净室。热水已经放好,临春褪下衣裙,一双纤长细嫩的白腿缓步跨入水中。温热的水将身体包裹的时候,临春不由喟叹一声。
朱弦在浴池边伺候着,碧云收拾她换洗的衣物,要放入木桶。她的贴身衣物一向是碧云她们负责洗,小衣亵裤那些,碧云拿过临春刚换下来的小衣与亵裤,无心说了一句:“娘娘今天似乎出了不少汗。”
临春心惊肉跳,脑子里闪回马车颠簸时发生的一切。
她甚至记得,当时那匕首的尖几乎卡在瓶口,连带将她亵裤也推入瓶口。
“今天太热了。”临春小声解释,有些心虚,怕她们发现什么。又想到自己几乎被浸透的亵裤,脸色有些羞红。
……真的能这么多吗?
她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可这该怎么找太医看?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是男子,这种私密之事难以启齿。
真该让太医院中也有女子为太医,宫中有许多女子,从后妃到宫婢,难道她们便不会生什么难以启齿的病症么?
可她们也不敢找太医看,多是忍着。别说这种程度的隐秘之症,便是来癸水腹痛这种小事,许多女子都不敢找大夫看。
譬如说临春记得几年前,四公主初来癸水,腹痛难忍,也咬牙忍着。那时临春在场,当即要命人请太医,被四公主拦下。四公主说,不必,她有方子,吃些药就好了。可每人病症不同,若没大夫仔细诊治,随意套用药方,肯定不对。
可临春也不知说些什么,她来癸水腹痛之事一向会请太医,因为太痛了,她忍不住。不过即便请了太医,临春也不想吃药。
她思绪忽然发散,临春瘪嘴,将思绪收回。
她很快沐浴完,换了身简便的衣服从净室出来,见谢明峥坐在书案前,似乎在专心致志看书。书案上垂下桌帷,遮住他的腿。
临春只穿了中衣,坐在榻上叫碧云绞干头发。她没敢出声打扰谢明峥,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头发基本干透,用一支玫瑰金簪随手绾住青丝。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临春遣她们下去。
天色渐晚,灰蓝夜色渐渐从支摘窗内洒入,临春出浴前不久刚上灯,十二连枝灯烛经风吹动,晃出微弱的影子。临春青丝披散在肩上,起身逗弄冬冬。
冬冬住的笼子放在一旁的圆桌上,临春打开笼子,将冬冬抱出来,圈在怀里。冬冬刚睡醒,睡眼惺忪,喵呜两声,实在可爱,临春听得心都要化了。
冬冬如今还只能喝羊乳,给它喝的羊乳用冰块冻着,因此番起码要行七日路,此举可以让羊乳保存得更久些。但小猫咪肠胃很弱,喝不了太冰的东西,要喂它喝之前得先把羊乳拿出来降温。
方才临春沐浴之前,朱弦已经将羊乳取出一份,放在桌上降温。临春走近,手背碰了碰碗壁,还有些冰,得再放放。
冬冬似乎有些饿了,闻见羊乳香味,嗷嗷叫了两声。临春看出了它的急切,小声安抚:“乖乖,别急,再等会儿才能喝。”
可小猫咪又听不懂,甚至直接从临春怀里跳下来,跳到桌子上,围着那只盛放羊乳的碗喵喵叫。
小猫咪真是可爱,哪怕它跟你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你也还是只会觉得它可爱。临春叹气,再次伸手抱住冬冬,柔声安抚:“好乖乖,别急呀。再等会儿。”
冬冬抖了抖毛,不大想被临春抱,从桌上又跳下去,竟是跳上了谢明峥的书案。临春愣了下,怕冬冬打扰到谢明峥,咬住下唇,低声唤道:“乖乖,过来,别闹他。”
她平时讲话就有些软糯,这会儿跟猫咪说话这份软糯更甚。谢明峥听得喉结微动,半阖长眸,面色不耐。
临春心道,就说别闹他,他会生气。
临春缓步走近,试图引诱冬冬下来,柔媚嗓音一边唤:“喵~过来过来,来阿娘这里。”
一边又与谢明峥解释:“它不是故意的,你别同它一般见识。”
她停在书案前,冬冬却不肯配合,反而从另一端跃下去。临春哎了声,又小心翼翼看谢明峥脸色,道:“额,它听不懂……”
她说着,绕过方角,欲把冬冬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