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得这么草率,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收回去也能这么草率。
临春陡然坐直身体,聪明了起来,对啊,那万一到时候他要收回凤印,自己又留在宫里,岂不是后半辈子都没什么指望?
要不,想办法让谢明峥打消这个主意?反正封后大典也要回玉京才举行,怀文说行宫里条件简陋,陛下的意思是回玉京再说。
可是怎么才能让谢明峥打消这个主意呢?临春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换了身衣裳,前往海晏河清找谢明峥。
步舆停在海晏河清时,谢明峥正在前殿与臣子们商议政事,临春便在门口略等了等。那些臣子们今日前来参见陛下,有两件事,一来是为陛下遇刺之事,二来便是为这立后之事。
他们反对陛下立临春为后,理由一大堆。临春没有家世,且身世并不光彩,她母妃给先帝戴绿帽子,一国之母怎么能有这样的污点?何况陛下事先没与任何人商量过,立后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经过他们世家的同意呢?
总而言之,他们不同意,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被年轻的帝王驳回了:“朕意已决,多言无益。”
臣子们碰了钉子,离开时见着临春,不免也给她甩脸子看,卫阁老甚至当面骂了临春一句:“狐媚子。”
临春有些不高兴地撇嘴,这个老胡子怎么还骂人呢?
但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架势,恐怕是跟谢明峥吵架了,那谢明峥这会儿应该也在气头上吧。临春心头一喜,进了殿内。
她不好空手来,带了碗小厨房做的冰镇酸梅饮。
临春将冰镇酸梅饮拿出来,放在谢明峥跟前。谢明峥看着她,心道她应当挺开心的吧,他尝了口酸梅汤。
临春看着他的动作,酝酿了下,道:“你……要让我做皇后,是因为喜欢我对吗?”
从他想亲自己的时候开始,临春就这样怀疑。后来他说是,又亲了她,算是间接回答了临春的问题。
可间接到底不是直接,为了防止自己自作多情,临春保险起见,先问一问。
她吞咽了声,紧张地等待着谢明峥的答案。
“是。”谢明峥一声落地。
临春心底松了口气,继续道:“那个,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就是,我……以前做了决定,以后我的夫婿,不能纳妾,就算你是天子,也不行。所以,除非你把她们都遣散了。”
这样显得她善妒,谢明峥说不定会对自己很失望。世上男子大多都想三妻四妾,听见这种话,那不得炸了锅?
她吐出一口浊气,却听见谢明峥欣然应允:“行,等回玉京。”
毕竟行宫这里不方便。
临春坚持:“不行,等不到回玉京,我现在就不想看见她们了!”
瞧瞧,她多么善妒。
谢明峥诧然看着临春,有些疑惑,他今日这般……倒像养回从前的小性子。谢明峥唇角扯动,再次颔首:“那……明日?”
临春惊住,不是吧,这也能答应?
谢明峥以为她还是不满意,解释道:“这种事,今日之内做,略显匆忙。方才那些臣子们还与我吵了一架,倘若我今日便做,那今夜我就不得安宁了。”
临春:“……”
她艰难地开口,强调:“不只是现在,以后也不许纳妾,你的后宫只能有我一个人。”
“嗯。”谢明峥笑意渐深,“只有你一个人。”
他对旁人也没有兴趣。
临春觉得一定是哪里不对,他怎么全都答应,而且看起来还挺开心的。这边说罢,薛冰匆匆赶来,似乎是刺客那边有新动向,谢明峥随薛冰离开,前往暗牢。
临春晕晕乎乎从海晏河清出来,晕晕乎乎上了步辇,又晕晕乎乎回到春枝秋雨。
碧云看她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以为发生什么事。临春摇了摇头,又想,虽然她没有成功让谢明峥打消念头,但成功让谢明峥答应了从此之后后宫只有她一个人。
嗯,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好消息呢?
就是口说无凭,她刚才应该让谢明峥给她立个字据,再盖个玉玺章。这样的话,下半辈子锦衣玉食无忧。
她从手边抱起冬冬一阵撸,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不禁想到在门口卫阁老骂自己那句狐媚子。坦白说,她现在都有点不确定,自己该不会真是狐狸精吧?会什么狐媚妖术?
第52章 第 52 章
可是, 她母妃从未告诉过她任何秘密,从前有人说母妃是狐狸精,母妃只告诉临春, 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亦或者, 她那个早早死去的爹其实是狐狸精?
临春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不多会儿, 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开, 呸呸呸, 她在想什么?
她摸了摸冬冬的肚子,又叹了声,心情还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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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存活的此刻被关押在行宫的暗牢, 玄甲卫层层看守,轻易不许旁人接近。看守严密, 是为防止幕后主使心存歹意, 杀人灭口。
谢明峥穿过暗牢的走廊,停在牢房门口。那名刺客四肢被铁链锁着, 架在架子上,周遭有一队玄甲卫守着。刺客已经受过几轮刑罚, 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这会儿昏迷过去了。
原是文朝在审人, 片刻前, 嘴硬的刺客终于开口吐出些东西。文朝当即记下,命人去禀报谢明峥。
见谢明峥到,文朝将方才记下的文书呈给谢明峥。
谢明峥接过文书, 看了眼昏迷过去的刺客,眸中墨色翻涌:“他说, 他是受李尚书指使?”
文朝答话:“是,他的确如此说。”
谢明峥眉头越皱越深,冷哼一声,李尚书与他有仇怨不假,他罢了李远的官,李尚书或许会记恨在心,但不至于费尽心机刺杀自己。毕竟若是皇帝死了,李尚书又不能做皇帝。
唯一有可能的,是李尚书与某位皇子合作。但如今这刺客之言,到底是弃车保帅,舍弃李尚书,还是当真不知道,只听从于李尚书,而李尚书听命于某位皇子,仍未可知。
这回来行宫避暑,李尚书也来了,不过并未带家眷。谢明峥搁下文书,觉得或许该见见这位李尚书。
只是还未来得及召见李尚书,便听得人禀报说李尚书死在了居住的别苑。
是服毒自尽,且留下遗书一封。
在信中,李尚书坦诚自己刺杀皇帝的罪名,言理由是因为觉得新帝太过离经叛道,竟意图改变大楚这么多年来的规矩,更是针对李家,李尚书看不过去,因此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尚书又道,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待新帝死后,扶持晋王谢渊做皇帝。李尚书更在信中愤愤而言,晋王谢渊宽厚仁和,比新帝更适合做这天下之主。如今事情败露,李尚书自知难逃一死,自行了断。
那封遗书很快被人呈给谢明峥,的确是李尚书的笔迹。
谢明峥轻笑了声,好一招李代桃僵。
李尚书把事情全揽下来,刺客咬死是李尚书,这便是一个死局。不只是个死局,李尚书的死更会激发世家愤恨,激化皇权与世家之间的矛盾。
谢明峥命人将李尚书的尸体收殓,且又命仵作调查过,确认李尚书是自杀。
那两日里,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李尚书身死,又牵扯进晋王。
纵然临春不甚关注政治,都知道谢明峥的处境。她的药效又发作起来,但这样的关头,她不认为谢明峥有这样的心情帮她。
所以临春选择了忍着。
她没去找谢明峥,谢明峥却主动来找她。
临春蜷缩在床幔中,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她掐着枕头,忍不住地叹息。
那个人可真是讨厌至极,给她下药便下药吧,还下这么麻烦的药。
芊芊柔荑忽地被人握住,温热的触觉从手心里传来,临春一怔,偏头看向床侧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有些虚。
“我不来,你就这么熬着?熬也熬不住。”谢明峥讲话时还带着轻微的笑意。
他将临春从柔软的夏凉被里捞出来,抱进怀里,温热的吻印在她柔滑的后颈肌肤上,一阵激荡。临春泛白的指节抓着谢明峥衣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
她嘴唇被咬得更红,低声发问:“你……还好吗?”
“还好。”不算太大的事。
既然李尚书要认下,便叫他认了。这是幕后主使的目的,索性让他达成,他才能安心,之后继续做些什么。只有让他继续做些什么,才好抓住他的马脚。
临春也听说这件事牵扯到三哥,她想了想,还是为三哥辩解:“三哥他……”
话音未落,被谢明峥含住唇舌,将她未说的话卷进腹中。
他不爱听。
临春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心里那团火渐渐越烧越旺,几乎将理智燃烧殆尽。她也再顾不上帮三哥说什么,反正三哥清者自清,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才过酉时,日头还明亮着,人都在外头候着。临春被谢明峥搂在怀里,双腿挂在他腰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是白天。
……有点羞耻。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它就不能等到晚上再发作吗?有没有一点眼力见?
临春在心里试图跟这该死的药讲道理,要它下次发作的时候挑挑时辰。不然的话……
不然她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那就算她求它了。
这是第四日了。
第三日也是夜里。
李尚书是昨日死的,彼时谢明峥并未透露出任何,命人封了消息。可不知为何,当天夜里消息还是传出去,连同那封遗书的内容一起。
但这样反而更映证了谢明峥的猜测,此事绝不是李尚书所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而那人迫不及待要将此事遮掩过去,迫不及待要制造一些舆论压力。
谢明峥反而明了。
他不仅不着急,甚至觉得轻松。对付起别的事,他一向尚算得心应手。只有时候面对临春,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明峥手掌握着她的腿,指腹划过,感受到她的颤抖。临春长发散乱,落在她细嫩手肘上,那层单薄寝衣被汗浸湿,遮不住什么,露出她如嫩藕一般的手臂。
她手抓着谢明峥衣襟,两人衣衫完好,内里却已经凌乱不堪。抓衣襟抓不住,临春松了手,转而勾住他脖子。
先前几次这样面对面的姿势,并未真有什么。但现下是,临春真切感觉到了不同。
她指节颤抖,忍不住落泪。
一想到还要忍受十几天这样的日子,更想哭了。
她今日睡醒,身子骨像快散架似的,若是之后十来日日日如此,她怀疑以她这身体素质,要累死了。
就没有什么不累到她,又能给她解药的办法么?
临春抽抽噎噎哭着,视线始终避开谢明峥的视线,现下这个面对面坐着的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些。她甚至想闭上眼睛,她不止这么想,也当真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