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俞寒先是叫了人,坐到温苡身旁,不顾外人在场,揽住她肩膀,轻微地摩挲了下,安慰她的不安。
见到靳俞寒,温苡确实安心不少。
靳俞寒含笑问:“爸妈你们怎么有空来家里?”
池秋雁对靳俞寒清冷的眼神,不敢再说女儿,虽然名义上他是女婿,实际她只大靳俞寒十三岁,别人还好,他身上肃杀的气场太大,只能寄希望于丈夫。
“我们来聊小苡的工作。”温新泓感受到女婿的不善,估计是和女儿一边的,说道:“我和她妈妈觉得在外工作太累了,在家里总比外面好,想让她换一个工作。小靳你也劝劝她,不能任性下去了。”
一句话试图把靳俞寒划到他们的阵营,一起劝不懂事的温苡。
温苡再也压不住心底的火气,站起来反驳,被靳俞寒压住,他语气平和说:“换不换工作还是看小喜,没有爸您说的这么严重。小喜还年轻,我也支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
面对直截了当的反驳,温新泓有些掉面子,说:“小靳你这是……”
温苡受不了,父母亲掌控她就算了,还来教靳俞寒做人处事的道理,不留情面打断:“爸妈,时间不早了,也没做晚餐招待你们,下次再请你们过来做客。”
这话是赶客的意思。
池秋雁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温苡……”
“爸妈!”温苡走去催他们,压低声音说,“好了,你们说教我就算了,别端架子和靳俞寒说话。”
她受这份闷气是因为他们作为她的父母养育了她,但靳俞寒是和她结婚,不能莫名其妙受气。
温新泓觉着她是胳膊肘子往外拐,也不想在女婿面前丢面子,对女儿说:“工作的事你必须尽早解决好。”
说完,两人相携离开。
送走两人,温苡有气无力地靠在门背,心情沉重到胸腔挂了一吨大石,直不起腰。
靳俞寒过来扶她,温苡抬手挡了下,摇头苦笑:“我没事。”
温苡回到二楼房间。
靳俞寒站在楼下,不确定要不要跟上去,明白温苡是想要一个人冷静,不希望被打扰,看了眼蹲在脚边的瑞奇。
动物通灵性,主人不开心,它也无精打采,尾巴耷拉下来,眼睛里满是难过。
站了会儿,靳俞寒还是上了楼。
温苡盘腿坐在窗台的榻榻米上,看着京北傍晚的景色,天上有几颗白星冒头。
傍晚介于在下午和夜晚之间,一个短暂的过渡期,但这个时间段在温苡看来蕴藏着无数的美好瞬间,而此刻她却开心不起来,反而觉得夜色太暗沉,心里的乌云无边界的扩大。
房门拧开,她看去,和男人短暂对视,低头躲开,不敢去猜他此刻怀着什么心情找上来。
靳俞寒在她对面坐下。
空间狭窄,温苡屈膝抱住腿,只留侧脸,看着外面。抵抗交流的动作。
“还好吗?”靳俞寒问她。
温苡眼意上来,额头抵在膝盖上,委屈地看他:“干嘛上来?”
靳俞寒:“我想上来看看你。”
“看不出我的不乐意吗?”温苡问。
靳俞寒说:“没看出。”
如果不乐意,她可以直接回书房反锁。
如果不乐意,不会在他进门时只是扭头不说话,可以直接骂走他。
但他没有直接揭穿,小心翼翼护着她的自尊心。
温苡鼻音变浓:“对不起,让你碰到这些糟心事。”
“不要和我道歉了。”靳俞寒摸着她的脑袋,凑近一点,她没有抵抗,轻轻抱住她,“你总和我分得这么清楚,我才真的糟心。”
温苡:“糟心吗?”
不想靳俞寒陪着她受窝囊气,是糟心?
“和你结婚,作为你丈夫,连和你分担糟心事都做不到,自我审判一下,不糟心?”靳俞寒心疼她,连难过都是压抑的。
“小喜,我想被你依靠,不仅遇到开心的事能一起庆祝,难过的时候也能被你依靠。”靳俞寒说,“至少难过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
温苡双手紧紧抱住他肩膀,哽咽到说不出话。
“靳俞寒……你会不会觉得我懦弱,不想服从却不敢反抗。”温苡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靳俞寒:“怎么会,小喜你很善良,因为你爱自己的父母,所以不想他们伤心。”
“可怎么办啊……难道要永远这样吗?”温苡哭得很凶,“我很害怕,因为曾经的事也让他们受伤了。”
靳俞寒低眉看她,不忍心在此刻说一些过激的话,只能安抚她过于激动的情绪。
温苡哭够了,靳俞寒拿纸巾替她擦泪,抿唇片刻,还是说了。
“小喜,我并不能给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很抱歉,因为我只参与了你短短几个月的人生,你从小成长的环境我能共鸣但我没有权利为你做决定。你的困境、难处、低谷都需要你自己走出来,能救你的永远是你自己。”
成长的话题从不是温和的,靳俞寒很抱歉告诉他的小姑娘这么残酷的事实。
“温苡,试着去证明自己吧,证明你能做好你想做的事,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靳俞寒看着温苡认真且郑重地说。
也做好了准备,以上的话会令她生气。
温苡瞪大眼睛,呼吸发颤,手从他肩头滑落。
下一秒她站起身出了房间,靳俞寒听到书房上了锁,验证了自己的预判,自嘲地嗤笑了声。
一晚上温苡都呆在书房,靳俞寒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早上起床他走到温苡书房门前,一个人躺了整晚,还是后悔了,心想着谁说成长不能温和的,他就给她创造温和,只要她不再伤心难过。
敲门后迟迟不见回应,紧张她是不是出事了,拧开门锁没在里面看到人,屋内也没有暖气,心慌了,折返回房间拿手机,在屋里找人。
上下楼全部找了一遍,没看到温苡,给她打电话前收到了她的消息。
小喜:【我想出去走走,不用找我。】
靳俞寒捏紧手机,拿过车钥匙赶出门。
崇都大学城某家咖啡馆,温苡给靳俞寒发完消息,开了免打扰,和服务员接来纸和笔顺剧情。
今早买了最早一趟航班飞了一趟隔壁崇都,也不是突然起意,是师姐在崇都出差,她也没事,便约在崇都见上一面。
等到天边的阳光照射落在咖啡厅一整面墙落地窗,来了第二个客人,点了杯冰美式后,走到温苡面前。
温苡早收好纸笔,笑着和眼前漂亮的女人打招呼:“师姐好。”
“辛苦你跑一趟了。”宣芋在温苡面前入坐,惊讶问:“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温苡:“是啊,被你看出来了,最近加班比较多。” “我下个月就回国了,可以约在京北的。”宣芋又点了两个可颂,放到她面前。
“谢谢师姐。”温苡不客气插起一个,咬下一口,甜味冲淡她心底的忧愁,“我就想周末散散心,听说你回国才想见上一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宣芋:“老样子,该烦的事情一件不少。”
“你回国之后还进学校教书吗?”温苡心情很乱的时候喜欢和年长她的人交谈,试图缓解心里的焦躁。
宣芋喝了口咖啡,点头:“这次回来好一些,从事教学工作,明年要带研究生了。”
作为新手,宣芋问她:“你考虑考研吗?报我的研究生。”
“别开我玩笑啦。”温苡不是读书的料子,“师姐你还是在本科生里宣传自己吧。”
宣芋觉得挺可惜的:“你当年专业成绩不差的,怎么没有从事相关工作。”
毕业后再也没用到专业的温苡不确定说:“贸易工作……也算半个相关吧?”
“你们公司可不做东南亚生意。”宣芋也不是赶鸭子上架,纯属瞎聊,宽慰说:“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大学只是个学习过程,不是一定要从事某个行业,认清自己,再选择。”
温苡认同点头,记得师姐当年是想做外交官的,后来选择了做大学老师,应该是认清自己想做什么了吧。
宣芋后面在崇都大学有一个会议,温苡借着她的光跟着参加,时隔三年后又一次接触到专业知识,熟悉又陌生。
温苡和宣芋吃完晚饭才分开,天也暗了,她一个人沿着街道散步,心情好了许多,短暂的放空后她再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想通不少。
以往她遇到糟心事一定会闷在书房不出来,这次不知怎么的,想到靳俞寒曾经和她说的,迟迟从当年那场网暴里走不出来是因为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所以才做了大胆的决定,出走一天,放松心情。
想到了靳俞寒,以及昨晚他说的话,温苡失落地低下头,数着地上的石砖。
走到大榕树下,温苡给靳俞寒打了电话,对面秒接。
“小喜。”他急切的声音传到耳里,温苡升起一阵愧疚。
温苡:“是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一个人散散心。”
“我知道。”靳俞寒只是担心她,“我去接你回家?”
温苡踩着地上的格子:“我在崇都,住一晚就回去。”
对面安静近一分钟,靳俞寒说:“还有一趟晚班机,我去找你。”
温苡正想说不用了,他立马说:“就这样定了,等我。”
温苡收起手机走出几步,笑了笑,把酒店的定位发给靳俞寒,一路小跑回酒店。
坐上酒店电梯,她摁下楼层,准备关上时,一个男人踏进半只脚,电梯门感应到又打开。
他带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进来时,直勾勾地盯着温苡看,令她十分不适。
接着又进来一个男人,和她并肩站着。
第一个男人没有摁下电梯键,第二个男人伸手要摁,发现和她一层楼,收回了手。
她还未反应背后忽然升起的恶寒是为什么,电梯门关上,上行。
温苡察觉站在最后面的男人不对劲,不停地想办法逃脱,一旦电梯门打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电梯很快到所住楼层,她只能寄希望于快一步比身边的男人进屋子,起码有人在,不怀好意的男人不敢轻率动手。
等到门一打开,她急匆匆地往外走。
还是小瞧了坏人的本性,站在后面的男人拔腿跟上,丝毫不畏惧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温苡阔步往前走,一面紧张地在兜里摸卡,差点脱手甩出去。
男人的大掌压到她肩膀上,心想完了,今天是不是要交代这儿,接着一股蛮力压来,她摔倒在地上,看到对她动手的男人被擒拿住,头贴着地板,帽子不知道飞到哪,露出的面目狰狞吓人。
和她同住一楼层的男人冷淡威严说:“不许动!”
同时,旁边的门打开,一个女人走出来,惊讶看到的场面,反应迅速,走过来问她还好吗,接着第一时间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