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他哭了呢,不过想想也是,他好像确实不会因被人欺负就哭。”
齐禾有些诧异,她倒是没有想到云棠会这么看顾默书,“你为何这般觉得?”
云棠趴在桌上,双手托着小脸,认真思考了一番后才说:“怎么说呢,当时在县城我就觉得他和他那个年岁的小孩不一样,你看那宋沅天天玩乐,倒是有孩子的天性,他倒是不这样。”
齐禾认真的听着。
“他吧,感觉心智很成熟,我看平日里他和季槐生走在一起倒是挺像同龄人的。”云棠说。
齐禾倒是没有发现云棠语气上的变化,她站起来往院中忘了两眼,发现顾默书已经不在了。
“今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秋闱,也不知道季槐生下场嘛。”云棠自顾自的嘀咕着。
“今年?”
“是啊,禾禾你忘了?”
齐禾是真的忘记了,今年顾默书没能下场,只能等明年再说了,若是明年中了成为秀才,那么还要再等两年才可以参加秋闱。
齐禾:“希望一切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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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书告了假没有去书院,这几日季槐生便又成了自己一人。
自从他长姐在齐禾铺子做工,他们搬到了学区片以后,日子倒是比以前过的要好一些,每日又同顾默书一起,曾经那些欺负他的人倒是都不怎么来了。
季槐生挂念着这份情,每日下学后便会去顾默书的夫子那里取今日留下的课业,那夫子为人很好,他每次来夫子都在屋内等着他。
季槐生今日同往常一般,取了课业便打算往回走,结果刚走到小池边就遇见了上次刁难他的那几人。
季槐生不愿生事,低着头侧开身子,想让他们先过去,可那几人偏偏走到他面前就停了下来。
“让我瞧瞧,这不是咱们季秀才嘛,几日不见怎么觉得这面色红润了些。”那人说着还伸手想要捏他的脸。
季槐生往后一退,避开了那人伸过来的手。
“啧,我瞧你这些日子过的倒是滋润,不过这好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吧。”那人又说。
“哦,李兄,你不妨说说,这好日子怎么就要到头了,我竟还不知。”旁边的书生假装不知追问道。
那人笑了起来,和周围同伴大声的说道:“不是我说,季秀才你可真是有些晦气在身上的,那顾童生家的绣品铺子生意那般红火,你们姐弟二人一去,他家这铺子就开不下去了,你说你们姐弟二人是不是晦气的很。”
季槐生可以容忍他们说自己,却不能容忍那些人这般说他长姐,他挺直了身子抬起头,冷冷的望向那几人。
“如此晦气,还天天往人家铺子跑,也不知道你是真好心还是想把这晦气多传给人家。”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抢过了季槐生抱着的东西。
打开翻了翻,见里面都是童生班的课业,便直接扔在了旁边的池中。
“你。”季槐生气的出了声。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季槐生,耻笑了他一番得了趣,便带着人离开了。
季槐生长袍下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刚才他真的想把那人推进旁边的池中。
可他不能,他惹不起那些人的。
季槐生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小心的扶着栏杆下了池子,将水面上的纸张一一捡起来,可惜上面的字因为浸了水已经模糊了。
他上来时鞋底沾了泥土踩在石头上一不小心又滑到了,整个身子浸在了水里。
顾默书再见到季槐生时这人正恍恍惚惚的站在铺子前。
“你怎么这是。”顾默书皱着眉跑了出来,将人带进了院中。
季槐生身上倒是没有伤,但思绪有些不清醒,那些人说的话却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定是因为你晦气!晦气!”
“顾默书定是因为你才倒了霉!!”
顾默书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又拍了拍他的脸,这才让他回过神。
“他这是怎么了。”云棠从屋内出来便看见这一幕,惊呼道,走进了一瞧见那季槐生身上的衣衫都是湿的,鞋子上还沾着泥巴。
齐禾也听见了动静,怕季槐生受凉,忙让顾默书将人带回了屋中,又取来了汤婆子。
“云棠,你去把叶梨叫过来,让她别慌张。”齐禾嘱咐道。
云棠这才撒开扶着季槐生的手,跑了出去。
顾默书将人带回了他的屋子,又将季槐生身上的外衣脱掉,可他里面的中衣也湿透了,没办法,顾默书便将自己的衣物拿了过来。
好在这些中衣是新做的,他长高了些衣物也大了些,那季槐生也只是比他高一点点,中衣穿在他身上倒是还好。
季叶梨赶过来的时候,季槐生已经回过了神,正半躺着倚在枕头上,盖着被子手里抱着汤婆子,脸色苍白的和顾默书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季叶梨刚才听闻消息便吓了一跳,进来一瞧季槐生的样子更是心疼的不行,她伸手抱住季槐生。
她只有这一个弟弟了。
季槐生被勒的喘不过气,放下汤婆子,这才腾出手拍了拍她的长姐。
“我无事,只是东西掉进了池中下去捡了一下罢了。”
“都掉下去了还捡它作甚,你万一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季叶梨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季槐生的胳膊,疼得他直皱眉头。
齐禾走了进来,想要带着季叶梨和云棠出去,“让他歇歇吧,醒了再说。”
季叶梨虽然舍不得,但见他一脸疲倦还是离开了。
临关门前齐禾递了个眼神给顾默书。
人都走了,屋内也清净了,顾默书坐下来这才好好问他发生了什么。
“啊?什么发生了什么,我没事啊。”季槐生支支吾吾遮掩道。
可他的样子哪里瞒得过顾默书,“你还是不说?那我便去告诉你长姐。”
季槐生可不想她长姐知道自己在书院总是被欺负的事,忙拉住顾默书的衣袖,一五一十全说了。
顾默书冷着一张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这么看我干嘛。”季槐生只觉得现在的顾默书有点可怕,仿佛下一刻便会揍他一样。
“那些话,你竟然也信,还丢了魂一样。”
“我...”季槐生还想争辩两句但没有底气。
顾默书知道季槐生人很好,自己告假的这些日子都是他两边跑,也不想瞒着他,便将关于铺子谣言的真相这事说了。
“竟然是这样?”季槐生诧异道,“那我长姐也知道?”
顾默书点了点头,道:“都知道。”
“那些人的事你可别告诉我长姐。”季槐生嘱咐道。
“嗯,你且好好休息吧,别瞎想了。”顾默书给他将枕头放平,这才离开。
一出来便被云棠拉进了齐禾的屋子,又被盘问了一番。
顾默书没有将那些人欺负季槐生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将书院中有人说季槐生晦气的那些话说了说。
“这傻子,气死我算了。”季叶梨一听竟是因为别人说他晦气,这孩子才失足落了水,便咒骂了一句。
齐禾忙安抚了她一番,道人没事便好了,不过其他事情她们也要抓紧提上日程,只有她们这边安排好了一切,才有能力一击必中,将流言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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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几日过去了,齐禾的团扇已经绣好。
齐禾将团扇拿至窗边,在阳光下那银色缂丝衬的上面的芍药更是艳丽。
齐禾小心的将团扇包裹好放进了锦盒中,又叫了马车这才动身去了余家小姐留的住址那里。
路上云棠坐在马车里犹豫的问:“禾禾,真的能成?”
“能。”齐禾说。
第六十五章
已经盛夏, 天热的厉害。
余家小姐身上盖着薄被躺在矮榻上小憩,过几日她便要回京了,最近来往应客极多,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这才好好歇一歇。
齐禾她们坐着马车来到了外城城郊的一处宅院, 云棠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诧异道:“禾禾,你快看。”
齐禾这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这宅院附近是一大片的树林,将宅院包裹在内, 怪不得他们坐着马车行了这么久才到。
两人拿着东西下了车,云棠紧紧的跟在齐禾身旁, 挽着齐禾的手臂生怕和齐禾走散了。
“禾禾, 你说这余家小姐既然是京城来的人,怎么会住在这里。”云棠小声的问生怕旁人听见。
齐禾看着周围高大的树木, 只觉得此地风景倒是不错,若是在树荫躺在躺椅上周围有徐徐凉风吹过,那定是舒适的很。
“这不好吗?”齐禾反问。
云棠倒不是觉得这里不好,只是乍一看觉得这地方不像京城小姐会住的, 又偏僻又寂静。
“她们是京城里来的人, 肯定要避讳着一些,所谓财不外漏嘛。”齐禾说着便去敲了大门。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厮出来问了她们来由便带着她们二人进去了。
这外面看着就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可进去了却别有洞天,几人穿过庭院又走过花园最后才到了余家小姐歇息的地方。
小厮让二人等候在此, 自己进去通传一声。
云棠紧紧的贴在齐禾身边, 这会也不敢张望
了。
齐禾:“害怕?”
云棠点了点头,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中, 她确实有些胆怯。
“别怕,你跟着我就行,不会怎么样的。”齐禾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改为牵着云棠的手。
“别紧张,手心都是汗。”齐禾摸着她的小手,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珍夏出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幕,看着还挺温馨,这在他们府中可是少有的,大多数的奴才都是巴结主人,很少会对身边人这般关切,若你在主子面前得了脸,旁人还要嫉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