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从小护食,草莓是他的,牧长觉也是他的。
其他人想吃可以自己单独买,但燕知的草莓除了他跟牧长觉,别人摸都不给摸。
燕知小时候记不起来喜欢吃草莓的原因,在他跟牧长觉分开之后变得过分清晰。
那时候他还几乎没有系统化的记忆,但记得牧长觉给他念过一本故事书,那里面说草莓是心的形状,所以草莓的味道就是爱意的味道。
所以幼年的燕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觉得,如果他咬一口牧长觉,应该就是草莓味的。
那时候他用没长齐的奶牙在牧长觉身上口水哗啦啦地啃。
牧长觉一次一次把他扒拉开,最后困惑地问刚喂饱的崽子:“天天又饿了?”
燕知离开九年,上一次吃草莓,还是跟牧长觉一起。
好像一次分开,足以消除他对草莓的所有沉迷。
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草莓具体是什么味道。
那一盏草莓被阳光一照,像是大小均匀的红宝石,剔透而诱人。
燕知向后退,“你带走吧,我对草莓过敏。”
“那我先放在这儿,我吃。”牧长觉把草莓从窗台上拿下来重新放进冰箱,“如果我忘了,你就拿给实验室的学生吃。”
他换了一把车厘子出来,“车厘子过敏吗?”
“……”燕知总不能对冰箱里的十几种水果全过敏,“不过敏。”
“那行。”牧长觉仿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燕老师,我对你的厨房不太熟悉,你过来看着我一点儿,好吗?”
燕知谨慎地站在他半米之外,“其实我们可以叫外卖的,我可以请你吃,毕竟之前你也请过吃过三顿了。”
一次在粥铺,一次陈杰送来的,一次牧长觉自己带的。
“燕老师的记性突然又好起来了。”牧长觉把油倒进锅里,“麻烦你帮我递一下蒜片,那个碟子。”
燕知在桌子上的一堆食材里找到了那只装蒜的迷你小碟。
那小碟子是青花的仿古风格,边上用釉下彩绘制了一圈各种姿态翻飞的小燕子,可爱极了。
是牧长觉刚刚在超市新买的。
用画着燕子的碟子装蒜。
燕知很难不觉得这里面在影射什么。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牧长觉。
牧长觉把手腾在锅上方,在试油温,“找不到吗?”
他已然恢复了友好和温和。
燕知把碟子递过去。
蒜片落进热油“滋啦”一阵响,很快激起一阵香气。
牧长觉把切好的西红柿滑进去翻了两下,“燕老师,盐和糖在哪儿?”
燕知刚转身要去拿,牧长觉却跟着他动。
牧长觉比他高比他宽,胳膊一舒就绕过他的后背,带过一阵熟悉的温暖。
燕知在缓慢涌动的独特气息里慢慢绷直了后背。
就在他要抽身的时候,牧长觉先离开了,拿着装盐的小瓷瓶,“这个对吗?”
燕知靠到了置物架上,保持自己的身后没有空门。
牧长觉又起了一个锅炒鸡蛋,扭头看燕知,“燕老师帮我翻西红柿好吗?”
这不难。
而且燕知帮了忙,饭也吃得理所应当一些。
他搅动着锅里缓慢软化的西红柿,闻着飘在空气里的鸡蛋香,更饿了。
“燕老师,碗在上面吗?”牧长觉温柔地问着,已经向燕知头顶的壁柜伸手。
开门的动作,让他整个把燕知罩在了自己身下,像是用羽翼护住雏鸟。
燕知低着头,无处可藏,“要不然我出去等你。”
“不行,我也不是很会做饭,没有你在我一个人不行。”牧长觉拒绝得大方而果断,好像不是在承认自己的不足,而是仅仅在描述一件客观事实。
厨房没有门,但是牧长觉挡在置物架和气灶之间。
燕知根本出不去,只能低着头翻炒刚刚加进西红柿的鸡蛋。
牧长觉看了看锅里的菜,跟燕知商量,“现在可能偏酸,要不要再加一勺糖?”
燕知点点头。
他喜欢甜一点。
牧长觉往锅了撒了一满勺糖,又闲聊起来,“燕老师家里的房间,怎么都没有门?”
从牧长觉第一次来,燕知就给这个问题准备好了答案。
他用拇指抵着下唇,平静地说谎:“我一个人住,公寓面积小,也只有这几个小房间,用不到门。”
其实他刚来的时候公寓的每一个房间都有门。
但是有一次晚上他窗户没关好,风把一扇门吹上了。
燕知就请人把门都拆了。
牧长觉似乎觉得他这个漏洞百出的答案十分合情合理,好像只要是独居,谁家都不用门。
也或者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真正在意答案。
除了西红柿炒鸡蛋,牧长觉又煮了面,炒了一个菠菜虾仁。
燕知平时都吃食堂,本来舌头都吃钝了。
他只是要维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对于吃什么其实并不十分关注。
但他吃了第一口面条之后就顿住了。
这味道跟之前牧长觉带来的那些“外卖”一模一样。
牧长觉看他举着筷子不动,很有风度地关心:“怎么了?糖放少了?”
“没有。”燕知看了他一眼,埋下头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