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被姜曜引来的猎手追了两圈, 腿都快跑断了的几人相互看看, 暂时放下仇恨理智分析道:“不像, 昨天晚上她还被猎手追得到处跑,而且第一天进来的时候,公寓就已经处在系统的管理当中了,她肯定是后来用什么方法变的。”
众人若有所思。
“还有一点很奇怪,她竹杠都敲了,生门就在她前面,她为什么让我们先走呢?别说她良心发现,我可不信。”
低调站在一旁等姜曜出来交钱的杜琳仪眉峰一动,在这人的提醒下恍然大悟,左手成拳敲在右手掌心。
“原来是这样。”
耳朵灵敏的玩家赶紧凑过去,“怎样怎样?”
一群人的目光呼啦啦投过来,期待地看着杜琳仪,等她解惑。
四点多的早上光线暗淡,人事物都灰蒙蒙的,只有一双双眼睛闪闪发亮,野兽一般。
杜琳仪:“其实很简单,副本设定通常都是公平的,即便姜曜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管理员,管理员的权力也不会是没有限制的。再结合公寓里发生的事情和副本名称,我猜测管理员有权力的同时,也有必须完成义务。”
怪物杀不死,就不是诛字类副本,可以得出重点不再怪物身上,那只能是管理员了。
“姜曜让我们先出来,应该是我们不出来她就出不来。基于这个结论是反推的话,她的管理员义务里大概率有一项只要有住户在,管理员必须留在公寓里管理住户这种硬规定。”
众人没有完全听明白,只有这一点听得一清二楚。
“我……艹她全家啊啊啊啊——”
这尼玛他们必须得出来才行的话,原本不得姜曜求着他们出么,这顿竹杠白给她敲了?!
痛苦的嚎叫吵醒了缩在神像脚下睡觉的两个玩家,他们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迷迷糊糊分辨来人。
等到看清人群中一张雪白的面具,浑身一哆嗦,人就清醒过来。
其中一位推了推身边的人,后者意会,也不跟出来的人打招呼,撒开两条腿就往小镇里跑了。
众人对此毫无所觉,分析出这一点的杜琳仪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很想得开:“也没什么好叫的,她又不是只有让我们都出来这一种办法,把我们全都杀掉也能出来啊,还是赚的。”
有人心疼积分,反驳道:“怎么可能全都杀掉啊,傅队在呢!”
傅队在呢……嗯?
话说回来,人是傅队召集的,姜曜有生门线索是傅队告知的,姜曜的敲诈行为也是傅队默许的,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嘶——
南区剩下的两个男性成员倒抽一口凉气,宛如遭遇了最信任之人的背叛,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习惯了之前那个虽然严厉不好相处,但总体来说任他们予取予求,凡事以他们为先的傅醒,根本不能接受傅醒居然帮着一个“外人”去坑他们!
找到全神贯注盯着生门的傅醒,见他还在等罪魁祸首出来,更委屈了,控诉道:“傅队!姜曜根本不是个好东西,她还杀了魏旭,你怎么还能这么偏心她帮她算计所有人,你这样做还配说自己是个好人吗?!”
这两人嚷的又响又整齐,其他人下意识就闭上嘴巴,看向傅醒。
就在这时,已经闭合的门又开了,哼着小曲的姜曜从里面出来,正好看到傅醒被言语与目光架起的一幕。
哦,轮到他了。
姜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整以暇准备看傅醒的热闹,不过因为她的出现很是不小心的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便又摆摆手,笑眯眯道:“先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率先发难的南区二人涨红了脸,他们倒也不想就在姜曜面前说这件事,让她看笑话。
只是事已至此,就此打住也来不及,只能顺势连姜曜一起说:“绕不过你,傅队会这样,难道不是你在傅队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他对你格外优待吗?”
“哇!”
姜曜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两人这么快咬到自己身上,发自内心感叹:“真是好大一顶帽子盖下来,那就让傅叔叔自己说说看,我做了什么让他给我开后门,也好给你们借鉴借鉴?”
众人目光又转移回到傅醒身上。
不得不说面具真是个好东西,它不但可以挡住某张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脸,还可以将人的凶残冷酷指数提升一个等级不止。
锐利的眸子在面具阴影里一藏,黑咕隆咚的感觉就让人望而生畏,心底发虚。
傅醒在众多凝视中缓缓开口:“谁说姜曜杀了魏旭?”
闻言,姜曜掀了掀眼皮。
众人面面相觑,南区的人跳脚:“你在说什么啊傅队,屠森当时分析过的满足杀人条件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两个npc作为目击证人,更别说最后她自己无从狡辩都承认了!”
“她承不承认不能作数,如果所有案件都按个人承认与否定罪,这世上的冤案错案就要泛滥成灾了。”傅醒连同之前屠森的分析一起推翻,“屠森的推论没有意义,他本身与姜曜有旧怨新仇,个人色彩浓重,若按照他的逻辑,同理可推测出他才是真凶的结论。”
“魏旭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并且那处伤口就是致命伤这点,除了可以理解为凶手有远超魏旭的能力外,还有一种情况是凶手与魏旭具有相对信任的亲密关系。所以凶手故意杀了魏旭,嫁祸给与自己有仇的姜曜,这个推断中杀人动机、目的、条件同样清晰,你们怎么知道屠森就不是凶手?”
众人哑口无言。
傅醒:“没有一项证据查证属实,单凭臆测和不知真假的口供就要给人定罪,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你们利用舆论造势,胁迫我按你们想要的结果判定,事实上你们都别有居心?”
杜琳仪眨巴眨巴眼睛,颇为怀念。
出现了,不是现在这个“我恶心你但我懒得理你希望你识趣一点按我说的做不然就滚”的傅醒,而是早几年那个“你思想有误区我跟你讲清楚希望你从此改正做个好人”的傅队。
真是不容易啊。
她感叹,为了把姜曜摘出来,真正洗掉这个污点,竟然又开始耐心地讲道理摆事实了。
“可……可之前处理其他藐视他人性命的玩家时,也没见这么要求证据啊?”有人讷讷道。
傅醒看向那人,“当场处理的只有现行犯,非现行嫌疑人我们都经过后期调查,查证属实后执行,你说的之前,是只指一桩哪一件?”
“呃……”那人心道这怎么说得上来,只好讪笑摇头,“哦哦,可能是我混淆了。”
傅醒收回目光,“还有其他问题吗?”
余光逡巡,没有人再就这件事开口,姜曜也没有。
傅醒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只要姜曜不再捣乱,这件事解决起来难度不大。
冷风轻拂,天边露出薄薄的晨光。
姜曜浓密的睫毛上下相触,再错开时露出乌黑发亮的眼珠,双手往背后一负。
“说完了吧?那就来结账吧。”
众人倏地回神。
姜曜迈着轻快的步伐,从他们中间穿过,露出一颗小尖牙。
“我已经记住你们了,想背信弃义的话就不是一点积分就能解决的事情,想清楚哦~”
众人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立!
杜琳仪摇摇头,率先跟上去。
“……妈的。”
眼看两人的背影越来也远,傅醒也过去了,又有人吐出一口浊气,快步赶上去。
剩下的人只好照跟,很快广场上的人便都离开了。
靠着石屋打瞌睡的女人头一歪猛地惊醒,赶紧回头看副本选择栏,看着目标副本打开的生门和百分百的进度条意识到什么,将身上的毯子一卷,夹在腋下就朝队伍离开的方向赶去。
区别于这个点依然人声鼎沸的平民酒馆,沿袭田昌进经营时期高级酒馆路子的vfts682没有任何客人,只有一个酒保靠着吧台昏昏欲睡,等一大帮人都进来才清醒过来,忙上前迎接走在最前面的姜曜。
“阳阳姐,这个点带这么多人过来是……”
“不请客。”
姜曜这么一说酒保就明白了,保持微笑退回到吧台内,取一只干净的杯子,再从吧台底下的柜子里捞出盒装牛奶剪开倒上,转身又开了嵌在墙体里的冰箱。
姜曜捞了放在吧台上的酒水单和笔,刚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酒保也万事俱备赶到了,将手上托盘放下,低声道:“您请慢用。”
一小块草莓慕斯放在描着金线的餐盘里,混杂着草莓味的甜香与淡淡的奶味儿交融,竟然把刚吃过早餐没多久的玩家们又看饿了。
杜琳仪感慨万千。
就妹妹这派头,把徐行都甩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来吧。”姜曜拿着本子,弹出收款码后看向杜琳仪。
杜琳仪极其爽快地刷了积分,姜曜点点头,“下一位。”
傅醒结账的时候,杜琳仪在吧台让酒保调了杯颜色鲜亮的烈酒,端着走了。
姜曜无情叫号:“下一位。”
傅醒也离开后,姜曜的笔终于动了,在酒水单上方位置写了个“0909收款记录”,另起一行又写了“付款人”以及“金额”,接着自行补上傅醒和杜琳仪的记录,最后把本子推给紧跟着上来的玩家。
“照着写。”
第三人眉头耸了耸,不知道为什么就要“签字画押”,犹豫了一会儿问:“……写这个要做什么?”
面前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浮动轻快的笑意,粉色的唇瓣往上勾起,露出小小的尖牙,第三人和身后所有玩家随即听到清脆的笑声。
姜曜十指交叉,笑盈盈的眸中流光溢彩,身体微微前倾,下巴朝着酒水单点了点,“留个档嘛,以后你们就是老客户,可以打折的哦~”
玩家们窒息地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这是发现生财之道,下次继续?一次就掏空家底了,再来一回不得要命吗?!
而且刚才傅队和杜琳仪姐头在的时候怎么不让人填表格,这是要整什么见不得人的怕被阻止,才来欺负他们这些小的?!
“这么看我干什么?”姜曜看着一惊一乍的玩家们,“我知道我收费是让部分玩家难以承受,但我不强买强卖的呀,放心啦。”
个别玩家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反驳:“是不强买强卖,可我们也没有选择了啊。”
姜曜飞去一眼,那人立刻低下头。
“你们自己不敢再在公寓里待下去选择走我的捷径离开,怎么就叫没有选择呢?”姜曜点了点酒水单,和气的跟他们摆明自己的态度,“不要推卸责任,还推到我的头上,这种行为我不喜欢的。”
话说到这儿,众人就是有一千句一万句要反驳,为了不做那只拿来儆猴的鸡也不敢先开口,只能沉默以对。
人群中两个有mvp的走出来,拿过酒水单刷刷签下大名,又转了积分,干脆利落地走人。
有他们带头,其余玩家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老老实实地“签字画押”,交钱离开。
最后剩下的是唐甜,单独面对姜曜,她肉眼可见的紧张,身体僵直,嗓音干涩:“我需要一点时间收拾下房子,中午十二点前转给你,可以吗?”
姜曜一视同仁,“可以,能带走的东西你都带走……”
唐甜眼睛一亮,又听她说:“搬干净,省得佩佩收拾。”
唐甜的脸色瞬间黯然,又知道她如今的态度没有任何问题,攥了攥手指给自己一些勇气,继续道:“如果徐行拿魏旭的事情指责你,我会站出来澄清的。”
她做错了事,愿意给出最大限度的弥补,也愿意尽力去做补救,应该不算无药可救,可以原谅的吧?
“澄清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唐甜眼中闪动希冀,期待地看着姜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