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本来只想打草惊蛇,不想这浮生门的人太不经打,罢了,来都来了,打也打了,索性打个过瘾。”
不良人:啥啥啥?
靳若:“师父,您猜猜咱们挑几个堂口才能把浮生门的门主逼出来?”
林随安:“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五个,五个不行就十个,打饿了让木夏送饭,慢慢来,不急。”
靳若和四圣眼睛一亮,“好嘞!”
不良人看向谷梁:头儿,咱们是不是上了贼船?
谷梁:闹心滴很……
于是,一行人顶着无数好奇、愕然、震惊、看好戏的的目光,穿过醴泉坊、金城坊、休祥坊,到了安定坊。
安定坊属于安都城郊区,居民多为家境贫寒的百姓和外地来的散户,生活节奏缓慢,没啥娱乐项目,猛地瞧见这么一大帮人,也好奇跟着走,走着走着,发现那些衙差竟是停在了阳关巷的铁器行门前,顿时大惊失色。
从外坊跟来的吃瓜群众还纳闷呢,就有好心人过来科普,此处是浮生门的地盘,常年住着一伙江湖人恶霸,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坊里都是横着走,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普通百姓,半夜还会抬出血淋淋的残肢断臂,老吓人了。
这一下,所有吃瓜群众都不敢上前了,纷纷驻足十几丈外。
林随安观察着眼前的铁器行,面积明显比鲜肉铺大了不少,后面应该还有院子,铺面里烧着火热的铸铁炉,墙上挂着斧钺钩叉,中央位置是三柄横刀,四尺长,四指宽,黑光凛凛,堪比放大两倍的千净。
看店的只有一个铁匠,上身□□,下身穿着黑色的胡裤,黝黑的肌肉泛着油光,把烧得通红的铁器往水缸里一送,刺啦腾起一股蒸汽,“呦,真是稀客啊!”
谷梁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台词明显流畅了许多,从怀里掏出第二张画影图形,“这个是昨日刺杀刘长史的贼人画像,你可见过?!”
铁匠先是斜眼看了看屠夫甲,又歪头瞅了瞅狼狈的屠夫乙丙丁们,冷笑,“看来就算我说不认识,谷捕头也不会信吧。”
“贼人用的刀是四尺横刀,据这位——呃……”靳若问屠户甲,“你叫啥?”
屠户甲脸都皱在了一起,“……胡不令……”
“据胡不令供述,此刀是这家铁器行所制!”靳若道,“你与贼人是什么关系,还不速速招来?!”
铁匠冷眼瞪着胡不令,“老胡啊,你真是好大的出息,竟让这帮酒囊饭袋和几个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给拿住了,还将我这儿供了出来,若是让副门主和门主知道,定会扒你一层皮!”
胡不令擦汗,“老贾啊,你赶紧招了吧,否则现在就要脱一层皮——”
铁匠根本没给他机会说完,震声大喝,“兄弟们,有人来挑场子了!”
就听后宅传出一片大喝,四十多名黑衣黑靴的江湖汉子涌了出来,皆是手持四尺横刀,胡须连腮,眼放凶光,气势甚是惊人。
花一棠嗤笑,“冥顽不灵!”
林随安眨眼:“要帮忙吗?”
靳若用若净刀鞘敲了敲肩膀,“小阵仗,师父您歇着就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走咯!”
黑衣人一窝蜂似得冲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烘托气氛,嘴里还“呔、呔、呔、呔”地嗷嗷叫唤。
相比之下,靳若和四圣可太低调了,不喊也不叫,五人折转五个方向冲入人群,抡开膀子开打。
四圣依旧是赤手空拳,冲拳就打,抬脚就踹,颇有街头混混之风范。
铁器行的这帮黑衣人明显在江湖上练过,面对如此凶悍的攻击丝毫不慌,加上武器又占了上风,一时之间,四圣也只能拖住十余人。
余下的十几人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向靳若发起了围攻。
靳若右手正持若净,左手反握匕首,脚走“之”字步法,双肩下沉,下盘压得极低,仿佛一条灵活的水蛇,几乎贴着地面游走攻击。
这是靳若结合自己多年的对战经验开创的“迅风振秋叶2.0版”,融合了净门本宗步法和无赖贴地战术,林随安的迅风振秋叶讲究的是“快”和“准”,专挑手筋脚筋,靳若的特点则是“低”和“飘”,“低”指专攻下盘,“飘”是砍一刀算一刀,砍哪算哪,准不准无所谓,砍到就算赚到。
铁器行众人何曾见过如此诡异又无赖的刀法,一时间全都乱了阵脚,个个脚下胡乱倒腾,这个腿肚子飙血,那个脚指甲飚飞,尘土飞扬,血花满地,惨叫声不断。
谷梁和不良人这次还算镇定,竖起耳朵听林随安和花一棠的点评。
花一棠:“小靳若这刀法厉害是厉害,就是太——丑了!”
林随安:“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要不花某给起个好听的名字点缀一下?”
“比如?”
“比如——遍地开花,步步生钱?”
“……”
谷梁、不良人:传闻花家四郎不学无术,从不读书,原来是真的……
围攻靳若的黑衣人全倒在了地上,靳若身形一折,冲向了四圣的那一帮,这次特意提高了重心,用的是正统的“迅风振秋叶”,虽然速度降低了不少,但对付这些已经疲于奔命的黑衣人是绰绰有余,一刀一团血,目标不是挑断手筋(靳若的准头不足),而是破开手臂皮肉。
黑衣人手中横刀当当当坠地,没了武器护身,哪里还是四圣的对手,四圣精神大振,拳头哐哐哐砸断了黑衣人的鼻梁,鼻血与眼泪齐飞,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胡不令和一众屠夫心惊胆战地看着,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优越感。
好像这么一比,他们被打得还不算太惨。
靳若扛着若净上前,将那个姓贾的铁匠提溜起来,“再仔细想想,你认识不认识刺伤刘长史的贼人?”
贾铁匠鼻子塌了,门牙掉了两颗,说话直漏风,“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顶着官府的名号在我浮生门的地盘撒野,若是让我们门主知道——”
“老贾、老贾,嘘——嘘——嘘——”胡不令低呼,“你还没认出来吗?!”
老贾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恍然回过神来,脸绿了,“你就是千净之主?!”
林随安闪了腰,花一棠扶额,“看来是靳若高估他们了,这浮生门明显已经把净门盯梢传小话的优秀传统丢的差不多了——”
靳若咬牙切齿,“我叫靳若!”
老贾吞了吞口水,梗着脖子,“净净净净门门门门门主又如何?我我我我我们浮生门也不是吃素的!你堂堂一个门主,欺负我们小辈算什么本事,有胆的,去找我们门主!”
“对,有本事找我们门主打啊!”胡不令也叫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门主那可是武功盖世,力拔山河,人称太原狂刀侠的江湖第一人!”
花一棠翻白眼,“菜刀侠?这名也太难听了!”
林随安和颜悦色道:“敢问这位大兄弟,你们门主家住何处啊?”
老贾:“放肆,我们门主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
靳若打断:“浮生门的总部不会就是风云客舍吧?”
胡不令和老贾的脸皮疯狂抽搐,不敢说是,更不敢否认。
靳若大喜:“行嘞,走着!”
不良人们轻车熟路,继续将黑衣人们串成一串,和屠夫们并列排好,缀在队伍最后。躲在四处的百姓们壮起胆子围了过来,一瞧这帮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江湖混混鼻青脸肿,像遭了瘟的鸡似的耷拉着脑袋,个个喜笑颜开,对着谷梁和不良人竖起了大拇指。
谷梁等人面上飞光,走路的姿势都威武了几分。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辅兴坊、颁政坊、布政坊、雄赳赳气昂昂路过安都城最繁华的朱雀门街和平康坊,过胜业坊、安行坊,追在后面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平康坊的女娘们也跟了出来,花花绿绿、叽叽喳喳的,更热闹了,待到了大宁坊的槐树街口,已经聚集了近百人,填街塞巷,像过年一样。
一路行来,林随安注意到有不少卖货郎和小摊贩飞奔游走,应该就是浮生门的眼线,虽然数量不少,但传递消息的效率远逊于净门,靳若评价:毫无章法,乱跑一气,什么玩意儿。
好在因为他们招摇过市,只要不是瞎子总能看到,风云客舍总算及时接到了消息,此时客舍门前已经聚集了七八十号人,皆是江湖人打扮,持刀拿棒,杀气骇人。
谷梁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举着画像的手开始哆嗦,“这这这这个个就、就就就是刺伤刘长史的贼首,认识这个人的,全部站出来!”
浮生门门徒先是仰首大笑,又是齐齐破口大骂,因为人太多,骂的太杂,一句也听不清,骂声震得整条街都在发抖。
岂料花一棠的声音骤然响起,竟是硬生生压过了所有的声音,“啖——狗——屎——拒不配合者,全部抓起来法办!”
这一嗓子就好像点燃了火药桶,浮生门门徒全炸了,呼啸着杀了上来。
“靳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帮我掠阵!”林随安手腕一抖,千净出鞘,诡绿色的刀光劈开了苍穹,带起一阵旋风杀入人群,引得四周响起大片惊呼。
经过前面两场战斗的洗礼,谷梁本以为再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讶了,此时一瞧,方觉自己根本就是坐井观天。
之前的靳若和四圣,起码还有招式身法,可眼前这林娘子的打法,那叫一个返璞归真,朴素无华,根本没有招式!
总结下来,就三步。
第一步,“嗖”冲过去,第二步,左手剑鞘“哐”抡过去,第三步,右手横刀“嚓”荡开来——轮翻两个,荡走三个,还有一个受刀风波及,直接被扫晕了。
一波就送走六个,这效率,杠杠的,比割麦子还快。
不过三五个回合,浮生门门人就被吓破了胆,口中喊着“小娘子扎手扎手!”,四下奔逃,此时,方才显出靳若等人“掠阵”的重要性。
所谓掠阵,就是溜边打,五个人转着圈,谁想逃就上去踹翻在地,跟打地鼠似的,噼里啪啦的,绝不放走一个人。
外围的被靳若和四圣揍得鼻血横流往回撤,中间的被林随安揍得哭爹喊娘往外逃,满场人头胡窜,乱成了一锅粥。
谷梁瞠目结舌,“这、这是什么打法?”
花一棠:“这是阵法,名为一锅烩。”
不良人:我信了你的邪!
胡不令和老贾等人看得冷汗淋漓,心道:好险好险,幸亏刚刚千净之主没出手!这他娘的也太恐怖了!
包围圈越来越小,躺倒的人越来越多,眼看林随安就要和外围的靳若汇合,圈内仅剩的十来个门徒索性不打了,刀一扔,口呼“祖奶奶”跪地告饶,岂料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破空而来,携着戾风朝着花一棠的面门射|了过去。
众人骇然变色,谷梁离得最近,一个箭步上前挥刀砍下,没砍中,眼看黑影就要插入花一棠眉心,倏然,停在了半空。
是一柄黑色的袖箭,被一只手紧紧握在住了,手缝间滴下血来。
花一棠的脸色变了,一把握住了那只手,“林随安!”
众人傻了,先是看了看战圈中央,又看了看花一棠身边的林随安,适才她明明在那边砍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这边,什么时候过去的?怎么过去的?完全没看到。
花一棠飞快扒开林随安的手,锋利的袖箭割得手掌血肉模糊,眼眶刷一下红了,“别动,我帮你包扎——”
“不急。”林随安手一翻扔掉袖箭,身体挡在花一棠身前,手背到身后,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好身手,不愧是名震江湖的千净之主!”
二人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风云客舍的大门前。
左边的是个三角眼的黑瘦男人,穿着胡服,带着毡帽,一身混不吝的劲儿,双腕绑着一圈黑色的袖箭。
右边的是个异常高大的汉子,双肩宽厚如铁板,大腿肌肉似铁疙瘩,脖子根和脑袋一样粗,光头,没眉毛,身后背着一柄四尺长的黑色横刀,猛一看去,好似一尊人形铁塔。
胡不令、老贾,还有浮生门的所有人同时面色大变,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都忙不迭换成了跪姿,叩首高呼:“见过门主,见过副门主!”
林随安笑了。
忙活了大半天,连破三道关卡,可算把boss引出来了。
*
小剧场
厨房里的木夏哼着歌:今天给大家做什么好吃的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