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沈青枝踌躇了下,竟还是微微欠了身,行了礼。
“傅二姑娘安好。”
傅岑本欲来打量那小将军的未婚妻,途中遇到公主和裴琳琅,一谈之下三人竟顺路,便一道来了此。
她本是来摆谱的,欲给那姑娘个下马威。
此刻却是活生生的被这姑娘的谦卑温柔给惊住了。
且这姑娘生得极好,明眸皓齿,一双狐狸眼水汪汪的,长长的羽睫和扇子似的,扑扇扑扇,楚楚可怜,又软又香。
傅岑红了脸,到底还是没舍得责怪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世人皆说傅家二女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定是没见过这般容姿绝美的娘子,跟天仙似的。
也难怪那小将军动心,这搁谁,被那双眸子盯着不迷糊啊!
又香又软,又娇又美,她是个郎君都得动心。
傅岑霎那间安静了下来,只顾着盯着那张脸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自然也忘了,她那嫡姐的叮嘱。
宋音尘和裴琳琅两人交换了眼神,也笑了,这般美人计对这天真烂漫的大小姐果然管用。
瞧瞧,已经乐不思蜀了。
这一个午后,那傅岑就跟着了迷似得跟在沈青枝后面做起了学徒,递这递那的,她也乐得自在,忙累了,还给沈青枝端水拿帕子呢,比冬葵还要勤劳。
忙完活儿,沈青枝才上楼去寻那两位大小姐,欲去问那画师之事。
只是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细声轻语的声音传来,“什么,我舅舅当真要娶妻了?”
“是啊!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和谁啊?”裴琳琅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傻啊!自是傅甄啊!这天下,还有谁的身份够着嫁给首辅?”
沈青枝漂亮的眸子颤了颤,心跳骤减,呼吸一窒,她想起那人清早那般温柔的声音,心难受无比。
身后跟上来的傅岑自是听到了屋子里的那番对话,她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她走上来,迎着沈青枝痛苦绝望的目光问道,“枝枝喜欢的人是首辅?”
第38章
沈青枝下意识摇头,“不是,我眼睛进灰尘了……”
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泛红的眼,长长的羽睫眨了眨,“岑姐儿不要误会,我对首辅大人仅是敬仰之情。”
傅岑自是不信的,她那双眸里的情绪她再熟悉不过,知晓裴安有婚约之时,她也曾这般绝望凄凉……
故而傅岑比谁都看得清楚。
但她为了姑娘的面子也笑了笑,“哎哟,瞧我这嘴,胡说什么呢,枝枝来二楼做什么?”
她忙扯了话题。
沈青枝这才回过神来,一颗剧烈跳动的心尘埃落定,她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有事想请教大家。”
“何事?”傅岑眨眨眼,“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她生得极为白净,小脸小巧精致,目光纯净,一看是被高门大户养得娇娇的小女孩。
但沈青枝听闻她在上京人缘甚好,经常约着小姐妹们饮酒作词,故而她忙就着她的手敲了那门,“低声道,“我想寻一人。”
“是何人?”傅岑问道。
沈青枝尚未开口,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宋音尘嘴里含着颗糖果,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笑意,“岑姐儿,枝枝,快进来。”
其实傅岑以往和这两位也无过多交集,但傅岑比傅甄顺眼得多,故而她们还是比较喜欢傅岑的。
“枝枝,你这儿好吃好喝的可真多,你做的花茶和糖果可真不错!”裴琳琅正盘腿坐在软垫上,品茶赏花,眼里满是享受。
沈青枝拉着傅岑也在那软垫上盘腿而坐,她端起茶壶给傅岑倒了杯山茶花茶,美丽动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不过是做着玩罢了!”
“怎会是做着玩?前阵子你不是将人家的痘痘治好了?”傅岑接过花茶,惊奇道。
说起这事儿,众人忍不住又围绕着百花宴聊了会儿。
那日沈青枝一直跟着江聿修,身边还跟了个小跟屁虫萧木木,故而一直没什么机会和两位好友交谈。
“且说到那两人结局,我问过大理寺卿,并未真烫伤,不过是吓吓她们,但这鞭刑却还是受了的……”
宋音尘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这鞭刑听上去可不比那烙印之刑轻啊!
屋子里一片静谧。
几个小姑娘吓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梧桐树上的枝叶被吹得咯吱咯吱响,有片树叶竟飘在了雕花木窗上。
沈青枝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但是下一瞬又被喊了回来。
“枝枝,方才听岑姐儿说你有问题想问我们?”宋音尘看了眼视线飘渺的姑娘,忙问道。
沈青枝回了神,点点头,“不知大家有没有见过百花宴上画美人图的郎君?”
众人摇摇头,她们那日皆去得较晚,自是没见过那郎君。
“枝枝,为何问那郎君?”裴琳琅问道。
沈青枝听闻,攥了攥手绢,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那郎君和我生得有几分相似,不瞒各位,我有些怀疑我的身世。”
“我说那沈侍郎也是,随意将闺女一出生就扔在扬州,这么些年才想起接回来!哪有这般做父亲的!”
裴琳琅父亲乃当朝镇国大将军,虽说身份尊贵,但却极宠裴夫人。
纵然裴夫人性子古怪,但仍被那大将军宠得无法无天。
府上也有些其他高官塞过来的侍妾,却只能在将军府混个扫地的差事儿,但大将军管吃管住不谈,这月钱也颇丰厚,故而那些个侍妾也甘愿留在将军府。
裴琳琅和裴安自幼生活在女人圈里,自小被府中女眷宠爱有加。
那大将军身边就这一姑娘,自然对她掏心掏肺。
不光裴琳琅,就说宋音尘,先帝在世时,那也是极宠爱这公主,她的宫殿繁荣程度甚至超过了当今圣上的寝宫。
故而她们对沈青枝的身份也抱了一丝怀疑。
“我倒是想到个人!”沉默许久的宋音尘倏然开口道。
“什么!”
几人将目光锁定她身上。
她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里满是亮光,她生得极清纯,纤细的下巴白又嫩,整个人似出水芙蓉一般。
不知想到什么,她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弓着身子,异常严肃地将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转。
“我说的那人是我那皇兄身边的大红人,每次下江南,都要去寻那画师画像!”
“啊?”沈青枝眼睛眨了眨,心欢喜雀跃起来,但同时紧张感也随之而来,她生怕扑了一场空,寻错了人。
“音尘,别故弄玄虚了!快些说吧!”裴琳琅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肩膀,眼睛里有些不耐烦。
宋音尘清了清嗓子,挑挑眉,甚神秘地开口,“那人叫宋戈,是扬州刺史的二公子!据说是一等一的美男!不过因身体缘故一直养在姑苏,见到他的人甚少。”
宋戈……
听到这名字,沈青枝全身依誮的力气都没了,她眼神空洞的瘫坐在软垫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曾听过那人的名字,在竹马宋知行口中。
那人是宋知行的远方亲戚。
据说是扬州刺史的养子。
***
沈青枝到夜晚繁星闪烁之时,还在想着这事儿。
萧木木用完晚膳便被齐嬷嬷抱走了,临走前那嬷嬷还极暗昧地看着沈青枝笑了笑。
沈青枝脸皮子薄,当即也只能跑到水榭楼阁透透气。
其实今儿个那首辅大人还未回府,但独自待那人的屋子里她莫名觉得臊得慌。
那屋子满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特别是那鹅梨果混着青莲的香气,她多次在梦里闻过。
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过去曾见过他,不然她怎会将他的气息刻在心里多久。
这些日子,她闻着那熟悉的香味,魂魄都仿佛飘飘欲仙,感觉做梦似的。
可是不管他们此刻离得多近,日后定是要分离的。
那主屋可是日后他正妻该住的,他怎能……
今儿个如若遇见那人,她定要与他好生说说。
他不能这样对她。
月色朦胧,凉凉的晚风吹在脸上,她纤弱的身子颤了颤。
她是矛盾的,妄想和他发生些你情我愿的事儿,可又过不了道德上那一关。
他对她太过温柔,以至于她快忘了其实他是个凶狠之人。
这般想来,沈青枝长长叹了口气。
她靠在栏杆上,借着月光看着河里游水的鱼儿,不禁有些艳羡。
从旁边的木柜里拿了些鱼食出来撒在河里,那些个小鱼立马朝这边游来,小姑娘终于笑了。
她渴望这样的感觉,需要她的感觉。
这样才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她渴望温暖。
晚风拂过她柔软的长发,掩住了她脸上的那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