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又在左侧扇了一个:“这个是宋佳佳欠宋明月的,你一并帮她还了。”
刘家宝被扇了两巴掌,却丝毫没有动,眼睛里的热泪快要溢出来:“月月,如果打我能让你开心,你就多打几下吧。”
可惜宋明月还来不及发挥第三个巴掌,宋明年听到声音,突然从后面跑了过来,一脚就将刘家宝踢倒到地下,将宋明月保护好:“刘家宝,你还敢来我家,下次你要再敢来,你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宋明年平日里脾气相当好,要不是真的被气到,他几乎不会跟人动手,但这个刘家宝,一次又一次突破他的底线。
他心里还挺害怕,担心宋明月没有将这人彻底忘记:“月月,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这种人的鬼话一句都不要相信。”
“我知道啊,哥,你放心好了,这人在我心里早死了。”
“那就好。”宋明年摸了摸宋明月的头顶,“怎么好像长高了一些,往后要是有人再欺负你,哥哥就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了,月月,要靠你自己走了。”
“哥,你别说得那么煽情啊。”宋明月涌上一阵很难过的伤感。
“快些去睡吧,把爸妈吵醒他们又该睡不着。”
另一头,刘家宝失魂落魄地从宋家离开,月色透明,一阵微风吹拂,白杨树发出“沙沙”声音,他静寂地走在小路上,突然有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
在路转口处,刘家
宝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走近一看,还是个熟悉的人,正是宋佳佳的弟弟宋佳健。
“佳健,大晚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家宝哥,我在等你。”
“你等我干嘛?是不是你姐姐让你跟踪我的。”
宋佳健一步步慢慢朝他靠近:“不是,我是为我娘讨一个公道,家宝哥,我娘是被你害死的吧,她就去找你后才跳河的,他们都不知道,但我都知道,就是你害死了我娘。”
他明显是有所准备,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身后面的铁锤。
趁着刘家宝不注意,一铁锤朝着他的头上敲起,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了,宋佳健有得就是牛力气。
还是路边不远处有人家听到外面呼救的声音,壮着胆打着电筒过来,才看到倒在血泊刘家宝。
好在送到平城医院及时,刘家宝的命险些保住了,不过脑子被撞得太厉害,醒来后,人就变傻了,谁都不认识,见人只会乐呵呵地傻笑,连吃饭穿衣服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不会。
宋佳佳是个现实的人,在刘家宝刚送到抢救室时,她还哭着跟刘家父母保证,出现任何情况都会站在家宝身边,如今见他吃饭还要喂,宋佳佳顿时打了退堂鼓,心里隐隐约约想要退亲。
可刘家父母也不是吃素的,儿子这种情况,肯定需要找个媳妇照顾着,他们一边拿出刘家宝给宋佳佳花钱的证据单,一边威胁宋家,要是敢退亲就把宋家健送到监狱,这才让宋佳佳不情不愿嫁给了刘家宝,成了伺候他的专职保姆。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后来宋明年在信中告诉宋明月的。
在刘家宝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宋明月已经跟着陈澈去了陌城,在离平城要有一千公里之外的地方。
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做火车找陈澈汇合,不过王玉芬不放心,让陈澈先到自己家里一趟,带着宋明月一起走。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王玉芬一遍遍数着给闺女带过去的东西,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排解心里的难受。
临走前。
陈澈又问了宋明月一遍:“现在不想去可以不去,你不想嫁人,咱们可以先向组织打结婚报告,你住在家里同样是自由的。”
宋明月冷静地摇摇头,经历这么多事情,她也算明白了,宋庄街是个是非之地,虽说这里有她很喜欢的家人,可她不想让自己的生活整日陷于这些鸡毛蒜皮事情当中。
外面世界那么精彩,她要去感受一下,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王玉芬没送她去火车站,看着火车从自己身边穿过的场景她实在受不了,只是准备了一个小包,里面放了好几种干粮:“从这里乘火车到陌城要两天一夜,路上饿了就吃些这些。”
“好的,妈,等我到了地方,我就给我哥写信,告诉你们我的情况,不必为我担心,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
王玉芬眼泪快要流干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想哭,她拿出一个包裹着的手帕,“这里面是娘给你的嫁妆钱,你收好了,到那边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不要省,没有钱了,写信告诉你哥,我们给你寄过去。”
“妈,这些钱你放好吧,我身上有钱,再说那边都是吃公家饭,没有花钱的地方。”
“快收着,出门在外,钱一定要带够。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去火车站吧,娘就不送你了。”
宋明月深深地抱了一下王玉芬,她还蛮感恩的,感恩有这样一位好母亲,所以即使这里她处处不习惯,但生活在宋家,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阵温暖。
去火车站的一路上,宋爱国一言不发,一直到火车开的前一刻,他才郑重地问道:“陈澈,我把闺女交给你了,下次你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她完整地交给我好吗?”
陈澈:“好。伯父,请您放心。”
“嗯,我这辈子最相信解放军了,月月,再见啊。”
“月月,到了地方一定要给哥写信,遇到困难也写信告诉哥。”
宋明月坐在火车上,看着父亲和哥哥的身影越来越小,看着平城从她面前渐渐成为倒影,直至完全不见。
她的另外一种生活要开始了,相信下一次再与平城相见时,她一定是会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
—
火车开得很慢,一路上吵吵闹闹,宋明月坐在靠窗的地方,陈澈坐在她的旁边,一直护着她。
不知何时,宋明月睡着了,等一觉睡醒,外面天彻底黑了,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陈澈也睡着了,不过他睡觉都姿势跟别人不一样,只是眼睛闭着,人依旧坐得笔直,面容平静,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
宋明月担心吵到他,轻手轻脚地去拿王玉芬准备的干粮,一碰到小包时,看到旁边小桌板上,放了吃的。
有茶叶蛋、玉米和杂粮包,陈澈还是醒了过来,他声音沙哑,有种刚睡醒的慵懒:“刚刚经过站点,外面有卖吃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都买了一些。”
“你吃过了吗?”
宋明月将蛋敲碎,放在桌板上滚了一圈,剥开蛋壳后,把茶叶蛋一分为二,另外一半递给他,自己那半一口气吞下,嘴巴里鼓鼓囊囊,用眼神示意他接过去。
见宋明月似乎喜欢吃茶叶蛋,陈澈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宋明月看着旁边没有另外袋子就知道他肯定没吃,她强行将鸡蛋塞到他嘴里,噎了噎喉咙:“快吃吧,味道还不错。”
随后宋明月又把玉米和杂粮包都分成两份,自己安静地吃了起来。
她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久的火车,等到第二天,宋明月就觉得浑身酸痛,还真的遭罪。
没想到火车开到半路上,突然出了点故障,列车员喊着让大家休息三四个小时后再走,对车子进行检查,这在这个时候算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车内一下子沸腾了,不少人都拥挤着要下去,他们行李比较多,宋明月望着前方,跃跃欲试想要站起来:“咱们轮流下去休息,我休一个半小时,过会儿来换你。”
“我跟你一起去,这边你不熟悉。”陈澈将行李全都背到身上,那么多行李,她看着就头大,他却背得很自然,仿佛只是带了一个小背包。
他自始至终站在她的前面,用身体帮她挡着拥挤的人群。
呼吸到新鲜空气,宋明月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火车外面,一派热闹,知道这边有火车停下,不远处的小摊贩们都奔涌过来。
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其中最多的是卖席子,因为火车随时会开,大家不能走远,附近又没地方坐,买个席子可以躺下休息会儿。
陈澈让她在原地等着,没一会儿他手里又拿了一堆东西回来,有席子,还有各种小零食,他像变魔法一样,从红色塑料袋内,竟然拿了一只雪糕,绿豆口味的。
宋明月一阵欣喜,人在烦躁不安时,吃个雪糕最能压压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由感叹道:“陈澈同志,你人真好!”
陈澈没回复她,耳朵却悄悄染上了一层红晕,独自把席子铺好:“累了就坐着休息会儿吧。”
“咱们这样,像不像来郊游的。”身边三三两两都结成了队伍,不过像他们这么大方,又是买席子,又是买雪糕零食的并不多。
要是陈澈一个人的话,他或许根本不会下车,可旁边跟着宋明月,一天之前,她还兴致恹恹地舍不得离开家,此刻陈澈只想把所有的最好的,都捧在她面前。
宋明月睡着了,也不能怪她,外面风和丽日,连气温都刚刚好,又经历一夜颠簸,人犯困很容易的。
她没意识地靠在陈澈肩膀上,呼吸均匀,令陈澈动都不敢动。
旁边一对小夫妻看到了,年轻的妻子揪了一把丈夫手臂上的肉,羡慕道:“你学学人家啊,长这么好看还这么疼爱妻子,我不过就让你做点事情,你都一点不情愿。”
陈澈想,他
们是夫妻吗?名义上也算的,一切发生的都有些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抗拒结婚,但很奇怪,此刻坐在这里,听着耳边的声音,他内心有一些些满足。
等宋明月醒过来时,正好要到了上车的时间,“你怎么不喊醒我啊?万一迟到了咱俩就要沦落到此地了。”
陈澈答:“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动,你睡醒了吗?”
“睡醒了,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你是不是没睡啊?”
宋明月以为他是要看好行李,殊不知是她自己一直枕着别人肩膀,别说睡觉了,这两个小时,他坐着动都没动。
“我不太困,不用睡觉。”他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站起来把行李收拾好。
在踏出第一步时,陈澈身体有些僵硬,宋明月还问怎么了,陈澈示意她没事:“可能做太久了,刚站起来不习惯。”
“那咱们慢一点,你不是说还有二十分钟,不着急,我来拿些东西。”
“没关系,走吧。”
再坐到火车上,宋明月舒服多了,连带着心情都变好,一路上,闪过最多的便是白杨树,此刻城乡还没发展起来,因此农村都长得差不多。
在睡觉前,宋明月叮嘱道:“下一站再有卖东西的,帮我买茶叶蛋和玉米就行,杂粮包你喜欢就买,我不爱吃哈。”
“好。”
就这么一路颠簸,中途还换了一次车,到第三天下午时,目的地陌城终于要到了。
几十年后,宋明月去过那边,发展得很繁华,但她有听说过,改革开放之前的陌城很穷,就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小城,是抓紧改革浪潮才慢慢变好。
还有大佬调侃过,身在八九十年代的陌城,连头猪都能富起来,真的是遍地是黄金。
宋明月对这话存疑,却也让她对陌城更加好奇,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站是大站,快要到的时候,火车上不少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车外不再是渺无人烟,视野中渐渐开始出现房子和行人,又坐了一天,宋明月早就想再站起来活动。
她问陈澈:“过会儿咱们是直接去家属院吗?”
“嗯。火车站应该会有人来接应。”
宋明月:“你有来过这里吧?”
岂止是来过,这边研究院刚建好时,陈澈还来待过大半年,后面也经常到这边干活,基本一来就会待上半个月以上。
所以对于这个地方,陈澈非常熟悉。
他们下了火车,宋明月就看到四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子洋溢着热情笑容从出口处跑了过来。
“营长,营长。”
四人对着陈澈敬了一个礼,不怕社死地在火车站大声喊道:“欢迎营长归队。”
陈澈对着他们相当严肃,神色一丝不苟,四人接过他的行李,眼睛一直在偷偷瞄着旁边的宋明月,又迫于陈澈的压力,不敢问太多。
终于其中一个人鼓起勇气问:“这位就是嫂子吧。”
“嫂子好啊。”
宋明月微笑着跟他们招呼:“你们好啊,我叫宋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