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赵从韵问,“她不是还讲过你的坏话?”
涂然眨了眨眼睛,说:“她不是也道歉了嘛。”
比起以前她所经历的,背后说几句坏话,只是高中生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一直记恨着别人,自己心里也难受,还不如放宽心往前看。
赵从韵轻嗤了一声,并不掩饰讽刺:“你可真够宽容的。”
她不喜欢这种宽容,太宽容的人容易受欺负。
涂然半开着玩笑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宰相。”
赵从韵面无表情:“我上辈子是锱铢必较的女皇帝。”
没想到她的胜负欲也这么强,涂然又换了个说法:“好吧,其实是因为有太多人说过我坏话,如果每一个我都要记恨的话,我的心里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本来我就记性不好,”
赵从韵油盐不进:“我小学拿过记忆力冠军。”
涂然啪啪鼓掌:“好厉害啊!”
赵从韵反而不自在了,也不是特意要拿出来炫耀,“……行了,我跟你废什么话,走了。”
“赵从韵!”
涂然又叫住她。
走了两次都未果的赵从韵渐渐失去耐心,转身回头,命令的语气:“说。”
涂然敛了玩笑,说:“我有一个朋友,以前很要好的朋友,因为一些我至今也没搞懂的事情,也和我吵架了,那次吵架后,我们就没再联系过。”
“这感觉很不好受,关系越亲近,分道扬镳的时候就越难受。”涂然看着她,认真地说,“所以,能和好就早一点和好吧。”
是因为眼睛够水灵够大,所以看起来比别人都真诚吗?
而且这种一副过来人模样,语重心长又充满遗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卖惨吗?
赵从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移开眼,问:“你多大?”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涂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十六呀。”
“几月份?”
“呃……八月。”
“我五月。”赵从韵瞪着她说,“明明比我小三个月,少用这种过来人的语气跟我说话,长着一张小软妹的脸,说话沧桑得跟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太,别扭死了。”
她好一顿输出,语气凶得像在骂人。
涂然被教训得一愣一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在变相安慰她。
再没有比这更别扭的安慰了。
涂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从韵不愿意她笑,命令的语气:“不准笑。”
这命令毫无作用,涂然根本不听,笑声更大,捂着肚子,肩膀止不住地抖动。
赵从韵不满地瞪着她,没过一会儿,却也撇开脸,绷着的嘴角在上扬。
真是太糟糕了,竟然反向安慰了情敌。
情敌啊……
究竟是谁发明了这个糟糕的词,好像一旦将这个词冠在某个人身上,那个人就变得无比讨厌,满眼只看见她的缺点,同时却又嫉妒她的一切。
为了喜欢的人去做蠢事为难别人,她以前最瞧不上这种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种人。真糟糕。
赵从韵抬起头,余晖落在稀疏的枝叶上,日光刺目,她微微眯起眼。
风吹过,泛黄的梧桐叶离开树枝,打着卷儿从空中飘落,摇摇晃晃地飘向她。
她伸出手去接,却与树叶擦肩而过。
明明是飘向她的树叶,却不愿落在她的掌心。是她又会错意。
赵从韵垂着眼,出神地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
在她要收回手时,另一只手却将她的手指抓住。
涂然把自己刚刚接住的那片梧桐叶,放在她手上,“我还没有许愿,这片叶子的幸运还作数,送你啦。”
“不要。”赵从韵的拒绝还是一样干脆。
“就算没接住落叶,我也会继续幸运,”她把那片梧桐叶还给涂然,“留给你了。”
没等涂然再说什么,她潇洒转身离去。
“我会让费姗亲自来跟你道歉。”
她挥挥手,走进阳光里。
**
和赵从韵聊天太久,涂然踩着上课铃声,一瘸一拐地跑回教室。
刚换完座位,她还没适应,脑子想也不想,就往原来的位置跑,跑过去看见不是那张熟悉的脸,愣了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换了座位了,于是又脚步不停地跑回新位置。
几乎是绕着教室跑了一圈。
目睹全程的简阳光都故意笑出了声音,还不怕事大地喊了她一声。
涂然屁股一沾上椅子,就趴桌上装鸵鸟,都不敢往陈彻那边看了。
太丢脸了。
就着趴桌上的姿势,却看见桌肚里多了两块芒果布丁,其中一块布丁还压着一张小纸片。
她眨眨眼,抽出那张纸片。
上面是熟悉的遒劲字迹。
[贿赂一下,请涂然同学不要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涂然下意识抬头,朝行贿者的方向望过去。
陈彻一条手臂搭在桌上,半边身体懒懒靠在桌边,面朝她这边,晚霞在他身后,窗外余晖将他的头发染成金色,整个人被笼了层朦胧柔和的色调,像在发光。
少年另只手抬起,伸出的食指和中指微屈,指了指他自己的眼睛,又用食指指了指她,像在威胁,唇边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涂然无声做了个“哦”的口型,在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之前,飞快低下脑袋。
什么呀,什么旧爱,他的用词真的是……
涂然抬起手背贴住脸,好让它别烫得那么厉害。
第49章 喜欢吗
周五的晚上, 涂然收到了费姗的好友申请。才刚点下通过,对方就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涂然手忙脚乱接下电话,屏幕里出现费姗表情不自然的脸, 似乎刚洗完澡,已经换上了睡衣。
别扭的表情, 别扭的语气, 像是被人逼着打这通电话。
“那什么,我是来跟你说谢谢的,也跟你正式道个歉,之前说你坏话,还有想偷你手机, 都对不起。”
涂然被后半句吸引注意:“偷我手机?”
才刚问完, 就听见电话那边, 赵从韵隔着很远传来的喊声:“都说了不是偷!你把这事跟她说干嘛!”
“啊?”费姗更惊讶,转过半边身子对着卧室里的卫生间喊,“你没跟她说啊?我以为你跟她说了。”
赵从韵从卫生间里探出头, 脸上还都是洗面奶的泡泡。
她崩溃地说:“那么丢脸的事,我怎么可能告诉她?”
她们俩隔得远, 对话声音大, 尽数传到手机这头的涂然耳中。
虽然不太明白她们俩究竟在说什么,涂然还是很好心地说:“没关系, 我可以假装没听见。”
“……你闭嘴。”赵从韵骂完就跑去卫生间里冲脸。
涂然哈哈笑了声,“原来你们住在一起呀。”
“这是她家,”费姗解释道,“吵完架后要一起睡一觉, 这是我们俩的约定。”
涂然哇了声,语气充满羡慕:“这个约定真好!”
“好个屁, ”费姗的话一说就停不下来,“你知道赵从韵她这么大人了还会磨牙说梦话吗?我跟你说她有一次做梦都在说陈彻——”
“你这嘴巴是装了拉不上的拉链吗,什么豆子都往外倒?”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洗完脸回来的赵从韵打断,她身上穿的是和费姗的同款睡衣。
涂然还在好奇梦话是什么,直接问当事人:“你也梦见过陈彻?”
然而赵从韵却反常地生气:“现在别跟我提陈彻那混蛋。”
涂然茫然。
费姗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你知道她为什么生陈彻的气吗?上次她在山上给陈彻告唔唔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从韵捂住嘴,“不许说!”
涂然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在手机一边一个劲问:“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赵从韵在那边凶神恶煞瞪她一眼:“你也不许问!”
涂然瞬间怂了。
被捂着嘴的费姗直拍赵从韵的手,在她终于松开后,大喘一口气,“我差点忘了!”
她看向手机里的涂然,说:“我还得跟你道个歉。”
涂然把手机竖在支架上,人趴着,下巴搭在交叠的手背上,问:“道什么歉?”
赵从韵也坐下来了,边往脸上抹护肤品,边问:“道什么歉?”
费姗的视线飘忽了半圈,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我向你们班杨省电,举报你和陈彻疑似谈恋爱……”
“你怎么能搞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