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早产儿肺发育不成熟,”医生顾及病人家属情绪,示意他去外面说,边走边道:“这个病并不是不能治,只是需要家长要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为病人搭建各种形式的呼吸支持治疗……”
没人顾得上两个孩子。
……
邵老爷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看公司财务报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说是要去还毛绒小熊的邵臣不仅熊没还回去,还又领回来一只小白兔。
应辛白嫩的脸蛋湿漉漉的,嘴唇殷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他还是很怕老爷子,一被他视线扫到就躲邵臣身后,背起小手——路上担心冷到他,邵臣给他戴上了连衣帽——此时两根长长的兔子耳朵从头顶垂下,肉眼可见有些恹恹的。
邵臣牵着他进门:“爷爷,我带他回屋了。”
邵老爷子点头,看着合上的房门,又看看被重新放在沙发角落的毛绒小熊,连位置都跟昨天的一模一样,他抖了抖手上的报表,对端来果盘的保姆道:“到底是缺乏社交经验,找朋友玩需要什么借口?直接去不就行了,可怜这熊被拖着一趟趟跑。”
保姆:?
好像从特意咬重的“朋友”两字中听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炫耀的意味?
邵臣把应辛安置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摘下帽子,第一件事是拿起他的手观察,因为流了血,护士上完药后铺了层浅浅的纱布。
同一只手,手指和手腕都缠了纱布,看起来伤势严重,见上面没有水渍也没有弄脏,邵臣满意地放下。
随后抽出湿纸巾给应辛擦脸、擦额头的汗水。
应辛已经很熟悉这套操作了,乖乖仰起头一动不动,只是有一下没掌握好力道,被按得仰面倒了下去。
邵臣赶紧伸手拉住,却没防冬日穿得厚,人没拉起来自己反而一头撞到墙上。
“哥哥”
应辛跟小乌龟似的翻了个身,帽子倒扣在头上,他晕头转向地辩了会儿方向,终于爬到邵臣身边,担忧地凑近看他捂住的额头。
邵臣帮他把帽子摘了,小卷毛梳到脑后,这才道:“没事。”
应辛拿开他的手:“呼呼就不痛了。”
清凉的风吹拂过,软乎乎的,带着小孩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邵臣突然伸出手。
正努力吹气的应辛摹地被五根手指罩住脸,一只眼睛从指缝中露出,疑惑地眨了眨:“哥哥?”
邵臣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说:“好了,一点都不痛了。”
“哦”
应辛很听话,坐回原位扬起脸,刚才还哭花的一张脸已经变回水灵灵、白嫩嫩的了,全身上下从衣领到裤腿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乖巧又漂亮。
邵臣松了口气,见他坐好,转身往置物架走。
应辛连忙抱紧书包,跟着跑过去。
邵臣听到动静回头,正好跟他撞上,只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角,踮起脚尖从架子上搬来一个大盒子,用胳膊抵住。
两人重新回到榻榻米上,应辛紧紧挨着他坐下。
邵臣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乐高小零件,大的有手指粗,小的比指甲盖还微型,展开图纸,一架恢弘庞然的飞机便显露出来。
“这是乐高。”
邵臣回头,对上一双水润润亮晶晶的眼睛,又补了句:“把他们拼起来就是一架飞机。”
说完见应辛满脸茫然,拿起一个小物件做示范。
应辛不吵不闹,跟着邵臣的步骤开始拼,然而很快发现自己跟不上,干脆扒在榻榻米上给邵臣找零件。
每每邵臣拼出一小块模型,他都会小心翼翼观摩一遍,海豹式啪啪鼓掌:“哥哥好厉害!”
身边的人大多表达含蓄,点到即止,邵臣还从没被人这么连珠炮地夸奖过,抿了抿唇:“这个其实很简单,很多人都能做到。”
应辛没反驳,只是转了个身,继续扒拉零件,小声嘀咕:“哥哥就是很厉害。”
邵臣没再说话,手上却拼得更快了。
一下午时间飞逝而过,等他拼完飞机左翼,去摸零件的时候,发现应辛倒在一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应辛精力弱,每次哭过都会很快入睡。
邵臣拿来毯子给他盖上,坐回去拼了一会儿,耳边没了那个声音,竟觉得有些无聊。
……明明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拼的。
等保姆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两个挤在一起的小脑袋,睡得正熟。
……
晚饭时间,应辛手上缠着纱布不方便,保姆特意端了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昨天就想喂这个漂亮小团子,可惜对方睡了一天。
眼下小少爷虎视眈眈,老张蠢蠢欲动,真不容易让她逮到机会。
小孩特别自觉,舀起粥在碗沿一磕,小嘴就自动张开,吃得腮帮子鼓鼓,黑葡萄似的眼睛专注地打量着面前的菜,半点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就是吞咽慢饭量小,别人两碗饭的功夫才一碗小米粥,吃完就摇摇头。
保姆放下空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怕小孩没吃饱,她摸了摸小肚子,见确实鼓起来才放心,应辛有些害羞地缩起肚子,翻身滑下凳子就朝邵臣那边跑。
邵臣给他擦了嘴,领着去看电视。
这边邵老爷子开完远程视频会议,走出书房,见两个小孩还在看电视,瞅了眼墙上的挂钟,叫来老张:“这么晚了,送奶娃娃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