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他们还是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张秦所在的医院,他们想象过这个人的摸样,但真正见到人之后,两人都无言以对了。
张秦如今三十九岁,年纪还很轻,但却衰老得看不出年纪来。头发斑秃,脸颊深陷,显得眼窝极其凸出,仿佛活着的骷髅。人瘦得剩一把骨头,一眼看过去就ᴊsɢ很骇人。
他的母亲陪在他身边照顾,见商玉痕来非常惊讶,以为儿子又犯了事,慌忙地就要解释。商玉痕忙按住她让她坐下,瞟了一眼张秦,对张秦母亲道:“阿姨别紧张,我们来就是想问一点过去的事。”
“这怕是不行了,你们看他已经这样了,脑子已经不好使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商玉痕和韩歌对视一眼,很是失望。
张秦躺在病床上,咳嗽了两声。商玉痕转头对他道:“二十年前你被判刑的事,你还记得吗?”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能知情的人,他还是抱了一丝希望,虽然不多。
张秦似乎陷入了沉思中,神情有一点呆滞,他被母亲扶着坐了起来,迷茫地问:“我......”
“苏月,你认识吗,就是你朋友苏洛明的女儿。”
张秦颤抖着伸出手来,商玉痕忙上前握住了他。
“你们是......”
商玉痕指着身旁的韩歌道:“他是苏月的儿子。”
一听这话,张秦的手猛地一抖,随即身子上下抽搐了一下,突然间就留下了眼泪。
“儿子......你是......”
他显得格外地激动,让商玉痕和韩歌都有点意外。韩歌急切地追问道:“你认识我妈对吗,你认识她!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她人到底在哪?”
张秦似乎感到了害怕,身子往后缩了一下。商玉痕忙按住韩歌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的声音太大了。
“她......她......”
韩歌努力控制住自己急躁的心情,咳了一声,好言好语道:“对不起,大哥,请你帮帮我,帮我回忆一下,她人在哪里。”
张秦颤抖着嘴,半天都没再说出一个字来。张母忙道:“商警官,他病得很重,你也看见了,他如今这个样子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
韩歌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商玉痕向她点点头,依旧握着他的手,在床边坐下。两人对视良久,张秦颤抖着声音道:“信,我写过......一封信......寄了......”
他的眼泪一直在刷刷地流,张母给他擦了脸,又紧紧抱住了儿子的头。
商玉痕给他们留了点钱,两人出了医院。
“十一点了,要不要去吃个午饭?”商玉痕看了看手机问道。等了半天都不见韩歌回应,转头一看,韩歌跟在自己身后走着,微微低着头,眼角看起来好像红红的,鼻头也是。
他站定了脚步,韩歌根本就没看路,一头就撞到他身上。
“嘶!~~”
商玉痕有点好笑地给他揉脑门,韩歌低声道:“怎么办,商哥。我们现在去哪?”
“先吃饭吧。”
“我吃不下,我心里堵得慌。我......”韩歌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我心跳得好快。”
商玉痕有点担心,忙道:“啊,要不要紧啊。”
他转过身道:“这里就是医院,我们现在进去给你检查一下?”
“不了,我想赶紧离开这里,多一秒都待不住了。我好难受。”
他摇着头,脚步有些轻浮地向停车场位走去。上了车坐了好一阵后,商玉痕道:“韩歌,你注意到没有,他提到过一封信。不知道是写给苏月的,还是写给别人,但提到苏月的。我得去找找这个。你要不要回家休息,我先送你?”
韩歌喝了口水,坐了起来道:“我和你一道吧。”
二十年前写信是要通过邮政的,查这封信着实费了很多的功夫,最后邮政人员告诉商玉痕,他们根本查不到张秦曾经寄出这么一封信。
不通过邮政,只能是私人递送了,这就麻烦了。
商玉痕又给张秦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知道他们情绪稳定后,问了她关于信件的事,但她表示一无所知。她早年与儿子失联多年,是张秦判刑入狱了后母子才又联系上的,所以他和苏洛明团伙犯案的事,她都不了解。
四个人,三个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了。可是事情过去了二十年,莫说他一个病人,就算是普通人也未必能清楚地回忆起当年的事。
韩歌的手指关节咚咚地敲着桌子,忽然抬头问道:“商哥!当年我外公他们几个人,是在哪里被捕的?”
“这个我不清楚。那时我也才十二岁啊。我得去问问侦办这个案件的老同事。”商玉痕道:“韩歌,你有什么想法?你是不是觉得你母亲有可能在那里。”
“她现在肯定不会在那里,但是当年应该在吧?”
商玉痕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给局里同事打了电话。约莫过了十分钟,魏博的电话回了过来。
“查过了,就在常拾路那里,当时那地方正在施工建房,他们几个假扮成施工人员混在其中。”
魏博给他发了个地图定位,商玉痕放大了仔细看去,惊讶地目瞪口呆。
这里竟然是高彦坠楼的地方!
二十年前这里在建商品房,几年后因事故问题责令整改重建,开发商后来跑路了,一直拖到今天成了一片烂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