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心大学头一年的学费是裘红一相好牌友兴头上给的。
她只身前来s市读书,就拿了她一笔两千生活费,其他都是自己攒的。后面几年不仅没钱,大三还倒过来要她出房贷。
真不知道裘红怎么敢用学费来绑架她的。直接说取出来打牌花掉了还坦荡一点!
李铭心失语。丢下手机,继续准备毕业论文去了。
论心狠,她不逊于裘红。
手机插着电源,间断来电震动。
洗手间隔音好,什么也没传出来。
李铭心专攻一下午翻译题,磕到头痛。休息五分钟后,又快速阅读十篇文献,拟了几个可行的论文主题。
池念昨天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为期五天的冬令营活动,据说有篝火晚会。
李铭心以为她会很开心,谁料当天就哭哭啼啼打电话给她,说想回来。李铭心问怎么了?
她抽了会鼻子,最后也没说怎么了,只说哭完就好了,谢谢miss li听她哭。
李铭心能猜出原因,左不过青春期女孩的心思。
池念很渴望加入集体的。每一次被集体排斥,她都会伤心。而李铭心习惯了站在集体之外。
完成学习任务,李铭心去洗手间给池念发了个群里偷的表情包——一个小女孩朝恶霸丢屎的动图。
念念:哈哈哈哈哈哈
她忽略掉那103个未接来电,一点也不心疼,只觉得对面愚蠢吵闹。
池牧之很忙。好几天没出现。
翻译文件发过去,那头没来反馈。
二月三号过去后,李铭心主动问金助理:如何了?
金助理:李老师做得很好!月底按千字二百给您结款,您看行吗?
李铭心:麻烦金助理了。
池念不在,她一个人待了2天,还是回了宿舍。
302公交摇摇晃晃,带起了她脑海里那道计算题。银行10万定期,手上2万活期,再富裕也不够裘红一出心血来潮。如果有医保,这些钱妥妥够,没医保是要害死谁?
李铭心一遍遍算题,越算越烦躁。
真希望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
二月下旬考研出分。
月历大字刚弹成“2”,学子心头都紧了紧。
李铭心上楼,提前到校的学生三两聚首,已经在讨论国家线了。
她被拉住,问了几句。听语气,大家都很紧张,也都做了二手准备。
“铭心你考不上还考吗?”
“法学太卷了。”
她消沉地挤挤嘴角:“不考了。”
李铭心被裘红的新炸弹炮轰,晕乎乎只听见耳朵里老式计算器发出的一声声“归零、归零、归零”……
真是个背时鬼!
手机静音,倒扣书桌。
李铭心浮躁,选择劳动。
她将宿舍打扫一圈,完成后掏出素描笔,开始画画。
裘红有个男人是美术老师,对方有家室,来的次数不多。他相对浪漫,从不空手,有时一枝玫瑰,有时一瓶汽水,有时一套蜡笔,有时一本小朋友画册。
后来他因婚外情被闹得调了岗,没再来,但那套蜡笔和画册陪了李铭心很久。
直到完全消耗完毕。
大学李铭心买的最贵的一本书不是教学书,而是一本画册。这本画册价值420元,昂贵精美。她一直放在桌角,特别烦就拿出来翻翻,临摹几页。
室友书桌上贴着的一张梵高的向日葵,就是李铭心临摹的。她今日静下心来,在书桌前坐了4个小时,画了幅原创。
这一夜,李铭心没看手机。
入睡前,她拟出了套应急方案,又做了两遍计算题。
她面无表情,对自己一遍遍陷入沼泽的人生,冷漠,平静。
第40章 鱼与熊掌
池牧之这几天去医院, 听到的都是关于“那日”的关心,或者说审问。
他始终一言不发,保持微笑。
温和的孩子咬死了不说话, 比犟孩子还要难拿捏。你从他的表情和语气, 根本无法猜出这事能让渡的空间。
结婚这件事谁也不敢再推进。
程永贤拿他没办法, 也知道他和母亲关系差,老谋深算地做起和事佬,打哈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姑娘啊?多大年纪了?”
他给外公续了点水, 笑笑没说话。
“不会没几天曾孙都抱来吧。”
池牧之:“那不会, 我不结婚。”
程永贤这出病是给程宁远生的, 不是给他。
二月初出院,池牧之自然也不是主角。
程宁远和未婚妻并行, 孝顺有加地帮程永贤推轮椅。到高级住院部一楼, 等候已久的闪光灯一顿乱闪。
池牧之和研发的另一个主管站在角落, 看大部队浩浩荡荡送行, 心里不是不逆反的。他一直厌恶这种形式主义。
他没有回家吃饭, 坐车去了s大。
这两天应该是要下雨了, 腿又隐隐地疼了起来。过年酒局多, 这次估计得不好受了。
四点十五分, 正逢开学学生返潮, 校门口人山人海。
池牧之下车,走到路边透气。
原来那家奶茶店被新门店替代,门口排了很多人。他掏手机给李铭心打电话,想问她喝不喝。
丫没接。
他轻笑,无奈又打去第二通。
无聊的嘟声里, 池牧之漫无目的张望。
他看见李铭心穿越人群,看见她走向一个男孩, 看见他们在说话,和谐美好,看见她走出两步,男孩拉住了她。
嘟声还在继续。池牧之敛去笑意,目光渐冷。
*****
李铭心自闭两日,别的不说,论文大纲倒是编了出来。
室友提前来,她帮着收拾了完床铺,才不急不缓地打开手机。
裘红的电话量在第四天骤降,微信里的咒骂语音累了一百多条。
李铭心随便划拉,点开两条,她竟然从小时候没把她打掉说起,真是有够没劲的。
比较意外的是池牧之来了条微信。
14:30 池牧之:在哪儿?
李铭心翻未接来电,发现他13点15来了两通电话。13点30开始换金助理给她打电话,来了四通。
李铭心赶紧给那边回过去,担心是自己的翻译文件有问题。
金助理很温和,问她是不是在忙?
李铭心说没有,只是不巧,没看到电话。
金助理:“那四点多李老师有空吗?池总约您吃晚饭。”
“可以。”李铭心是住宿家教,家里没人,离岗回校那天知会过金助理一声。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她会在池念冬令营结束回白公馆。
当然,这里“别的事情”,只能是池牧之了。
金助理让她四点半到校门口、老地方,他来接她。
“好。”
李铭心挂断后又刷了圈微信未读。两天没看手机,别的消息没有,童家河来了一条:能帮忙联系一下庄小姐吗?
她是传话筒吗?
李铭心问:怎么?
见她回消息,童家河即刻打来电话。
大意就是他不想打扰庄小姐。庄小姐这两天似乎很忙,不怎么回消息,他路过一家甜品店,看到一个樱桃小蛋糕,很漂亮很像她,于是买了。唔,想给她。
之前他们单独相处时,庄小姐大方表示李铭心去过她家、认识她家,所以他就想请问李铭心,能不能帮他把这个小蛋糕带给庄小姐。
李铭心听完,问他蛋糕在哪儿?
童家河激动扬声:“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李铭心跟室友打了声招呼,拎起帆布包,往校门口走去。
童家河说他跑步很快,从南校区骑车到主校区,只要5分钟。
李铭心边走边发微信问庄娴书,童家河给她带了个蛋糕,怎么给她?同城送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