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裴延忽然掀开眼皮朝台下看过来,视线巡睃一圈,快速准确地捕捉到站在角落里的江昭意。
毫无意外的,两人视线越过人海,遥遥对望。
裴延挑了下眉,唇角笑容懒洋洋的,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江昭意唱道:
“let’s dance like we’re making love, making love
(让我们今夜尽情舞动吧)
let’s dance like we’re making love
(翻云覆雨干柴烈火鱼水之欢)……”
周围尖叫声不绝于耳,江昭意却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一双眼只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裴延,他的眼睛黑得发亮,像夜色下的海,吸引着她靠近。
这一瞬间,江昭意恍如置身海底,海浪从四面八方涌来,退潮之后,湿润一片,留下在夜里疯狂跳动的心脏。
表演接近尾声,舞台四周燃起耀眼的火花,江昭意看见裴延被乐队其他人挤到正中间,他双臂张开,脸上笑意轻狂,坦荡的接受台下众人欢呼。
少年意气张扬,令人心动。
尖叫声浪高亢不绝,江昭意什么也听不见,眼睛发光望着台上的裴延,恍惚间,她想起高中读过的一段话——
“我本无意去爱他,我也曾努力的掐掉爱的萌芽。但当我又见到他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
就如此时,她又无可救药地跌进一个叫“裴延”的漩涡。
怎么也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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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结束后,酒吧热烈气氛还没褪去,人群三俩成团站在舞池中间,跟随音乐节拍摇晃身体,有大胆的男女已借着气氛热吻在了一起。
江昭意坐回位置上,端起没喝完的酒猛灌了一口,才勉强压下激动的心情。
起先跟她搭讪的外国男人不知何时又过来了,看见空了的酒杯,挑了下眉,语气有几分暗嘲:“小姐,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江昭意不想和这人计较,打算结账离开。
哪想男人不依不饶,拽住江昭意胳膊,往酒杯里倒满酒,递了过来,不容抗拒地说:“把这杯喝完,我就让你走。”
江昭意眉心蹙紧,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温和乖巧只是讨生活的面具。
面对男人如此挑衅,江昭意反手捏住男人的手腕,使劲用力一拧,男人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别给脸,不要脸——!”外国男人吃痛松手,看向江昭意的眼神愈发不善。
男人一只手高高扬起,正要对着江昭意的脸打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的手凭空出现,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男人的手。
江昭意抬眼看去,是裴延。
男人要奋力挣脱裴延的桎梏,奈何力气不够,只能一脸愤怒地瞪着他:“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我就管了,”裴延扬眉,完全没把男人的挑衅放在眼里,语气慢悠悠的,透着一股狂劲儿,“绅士守则第一条,学会尊重女士,搭讪不成还为难,你配做个男人吗?”
“你——”外国男人本来还想找麻烦,但目光对上裴延的眼,他眼神漆黑,深不见底,但带着极强的攻略性,一看就不好惹。
裴延甩开男人的手,单手插兜,垂眼睨着他,懒懒地撂出一个字:“滚!”
外国男人低骂了一句操,灰溜溜离开了。
江昭意看着站在面前的裴延,霓虹的暗光将他身影拉得挺拔,他就那么站在那儿,没说一句话,却莫名的让人心安。
“谢谢。”江昭意出声跟裴延道谢。
裴延低头看她,一双漆黑的眼在昏沉光下,极具侵略感,江昭意心口蓦地一跳,悄悄挪开了眼。
“只一句谢谢?”裴延挑眉,径直在位置上坐下,食指轻敲桌面,缓慢而又节奏,捎带戏谑语气的嗓音响起:“你这谢人诚意未免也太不诚恳了。”
江昭意抿紧唇,抬睫看着裴延,试探着问:“那我请你喝杯酒?”
裴延未立刻回答,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修长指节握着方口酒杯,眼神随着扫过来的镭射灯光,落在江昭意身上,似不经意询问:“这里太吵,要换个地方喝酒吗?”
江昭意一愣,抬手取下了遮住眼睛的白边平光镜,一双清透的杏眼眼尾勾着,清纯中透着撩人的媚。
她坐了下来,以手撑脸,看着靡靡灯光下男人漆黑的眉眼,或许是酒精作用,江昭意说出平生最大胆的话:“那里会有你吗?”
裴延一怔,似没想到江昭意会这么大胆,旋即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他手臂撑在大理石桌面上,上身微倾,弯下脖颈,略凉的唇轻轻擦过江昭意的脸侧,带起一阵酥麻的痒。
江昭意心跳了一下,感官完全被裴延身上好闻的雪松木香侵袭。
酒吧背景乐又换成了刚才裴延表演的那首英文歌,灯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动,暧昧气氛一时达到极点。
随着那句“let’s dance like we’re making love”落下,江昭意感觉到裴延温热的唇贴在她耳垂,酥酥麻麻的痒。
她的心跳随着裴延低沉嗓音响起:“如果你愿意,我的房间有。”
第三章
舞池气氛热火朝天,音乐声一阵接一阵的响,江昭意心跳个没完没了,恍惚间,她听见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是禁锢灵魂的陈旧枷锁掉落的声音。
她的新生在此刻降临了。
江昭意瞧着裴延侧脸,他长睫垂下,眼下落下浅浅暗影,左眼那颗泪痣,红如朱砂,越发蛊惑人心。
合时宜的,江昭意想起网上形容裴延的话:“比裴神歌声更蛊惑人心的,是他眼下泪痣。”
只一眼,就销人魂。
裴延按住江昭意小巧的下巴,粗粝指腹摩挲,江昭意如触电击,愣愣地看着他,他再次问她:“愿意吗?”
江昭意迎上裴延漆黑的眼,嗓音清莹如雪:“我很挑的,你那儿的酒,我不一定瞧得上。”
裴延拇指按住江昭意下颌,低头和她鼻额相抵,呼吸落在她脸颊,湿热又暧昧,江昭意脸迅速红了起来。
“我呢?”裴延视线勾缠着她的眼,语气蛊惑,“再加一个我,瞧得上吗?”
江昭意望向裴延深不见底的眼,他的眼睛很黑,眸底漾着光,恍惚间,她竟从他的眼底,看见自己的身影。
很小。但很清晰。
江昭意眼睫颤动,轻声开口:“瞧得上。”
裴延低低笑出了声,很沉,落在江昭意耳里,酥酥麻麻的痒,裴延指节挪动,在她脸颊轻掐了一下,闲散语气中透着吊儿郎当的坏:“乖。”
江昭意心慢慢沉下,像裴延这样的人,浪荡不羁,痞坏潇洒,为他前赴后继的女生多不胜数,她又怎敢奢望在这双漫不经心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决定好要和裴延一起离开,江昭意叫来酒保结账,对方告诉她已经有人为她结账了。
江昭意一愣,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裴延。
裴延靠着椅背,两条长腿大喇喇的敞开,坐姿散漫又随意,抬眸对上江昭意看来的疑惑目光,他闲闲地回:“嗯,我结的。”
江昭意跟他道谢,不得不承认,裴延确实有让她一而再为他动心的理由。
天生一张讨女孩喜欢的美人相,性子洒脱随意,恰到好处的细心,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只会让人为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心动。
裴延去车库取车,江昭意便站在大厅等他,等他驱车过来,便瞧见这样一幕——
飘摇的雪,昏黄的灯,江昭意站在光里,如瓷肌肤蒙上一层细碎的白雾,她仰头望着玻璃窗外的夜景,平光镜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裴延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很轻,眼底覆上一层柔和的光。
深灰色帕加尼稳稳停靠在路边,车轮擦过地面,发出细微声响,在凌晨街道,格外清晰。
江昭意正望着外面的霓虹发呆,听见刹车声响起,转头看过来,驾驶座那侧门敞开,裴延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折骨伞。
雪徐徐地下,打湿裴延修长的手指,他慢慢地推起伞骨,巨大伞面撑开,男人挺拔身形笼罩在黑色伞面下,修长又俊逸。
裴延撑伞走过来,朝江昭意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黑眸注视着她,缓缓开口:“和我走吗?”
江昭意看着裴延伸过来的那只手,他的手生得极为好看,瘦削骨感,指节干净,在灯下泛着冷白的光。
她心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牵住裴延的手,不敢再近一步。
裴延扬眉,反手扣住江昭意的手,指节从她指缝强势插入,原本轻轻握住的动作,变成了十指相扣。
男人的手很冷,江昭意却觉热得慌,掌腹紧贴,能清楚感受到彼此肌肤下细微的脉搏跳动。
裴延牵着江昭意走出酒吧,外面一片雪雾摇曳,他将伞面不动声色倾向江昭意,雪落下,肩膀湿透。
坐进车内,江昭意忽地想起热搜视频里就是这辆深灰帕加尼,她心紧了紧,状若无意地开口:“你的副驾坐过很多女孩吗?”
裴延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他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余光扫过江昭意的脸,懒懒开口,憋着一股坏劲儿:“你猜。”
虽然知道裴延有多受女孩喜欢,江昭意心还是必不可免的一沉,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把目光投向窗外。
远处柏林音乐厅隐于茫茫夜色之中,屋檐上的狮鹫拉着阿波罗战车,前蹄跃起,一副即将腾飞之态。
江昭意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发呆,耳边倏地响起裴延声音,没有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一本正经:“只你一个。”
只你一个,别无他人。
江昭意一怔,转头看向裴延,他流畅锐利的侧脸陷入暗色中,喉结落拓,手搭在方向盘上,腕骨上的白色丝巾被风吹得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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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大街几乎无人,车辆也稀少,深灰帕加尼一路畅通无阻,在江昭意快要睡着时,开进了一幢独栋别墅旁的车库里。
江昭意眨眼,问裴延:“不去酒店吗?”
裴延倾身为她解开安全带,顺势抬手掐住江昭意下巴,看着她的眼笑:“我的酒,可不在酒店里。”
江昭意脸一红,催促裴延下车,裴延笑了声,松开了她。
从车库里出来,雪已经停了,别墅里亮着灯,江昭意借着光看清眼前建筑。
北德双层建筑风,大气且内敛,庭院里栽种着德国最常见的云杉树,车库斜对面是游泳池,还有一个小池塘,设施一应俱全。
江昭意想起裴延素来爱在国外为歌曲采风寻找灵感,他又是个骄矜惯了的主儿,不爱住酒店,便每去一处地方,就在那儿买下一处房产。
来回几年,这位大少爷名下的房产遍布世界各地。
进了门,光线更明亮,墙壁是冷白色,客厅右侧是开放式厨房,左侧房间门虚掩,似乎是裴延的工作室,里面摆放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地上散落着未写完的五线谱。
江昭意问:“酒呢?”
“不急,”裴延说,转身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新的白色棉拖,拿起一只托在手上,单膝下蹲,仰头看着江昭意,“抬脚,换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