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回庐城,梁川来接。
他穿一身黑,戴顶毛线帽,单手揣在兜里,恣意又出挑。
一见沈含晶,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
“辛苦了。”梁川接过行李箱,亲自给沈含晶拉开车门,替她系好安全带。
路上边开车他边说话,几乎没停过,红灯时候偏过头,说耳洞发炎了。
耳洞是以前沈含晶给他打的,少爷娇气,打完一只耳朵就痛蜷了,这回也不知道怎么就发了炎。
沈含晶伸手过去,准备摸他耳垂的,却被梁川捉住,飞快在手心亲了一口。
亲完眼巴巴看着她,说很想她,像讨关注的小孩子。
沈含晶笑了笑:“我也想你。”
梁川立马挑着嘴角笑起来,眼里有光。
他是很开朗的人,有着富家子万事不愁的放达心态。
这样的人像太阳,走到哪里天就晴到哪里,是羡慕不来的性格,也是最打动沈含晶的一点。
车库停好车后,两人走进电梯间时,梁川有电话进来。
他接起说了几句,前面都是拒绝的话,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开始犹豫起来。
“怎么了?”沈含晶问。
梁川看她一眼:“丁凯……组了个局。”
知道他爱热闹,沈含晶没当回事:“想去就去吧。”
过了请示这关,梁川稍一迟疑,也就答应了。
到家后他拖住沈含晶的手:“你不问问有哪些人吗?”
“你想说吗?”沈含晶反问他。
“基本是那天酒吧的人,你都认识的。”梁川张臂抱住她,轻轻撼两下:“要不要一起?”
沈含晶摇头:“晚点我还要回趟展厅,你去吧。”
见磨不动,梁川只能不舍地环住她的腰:“等我回来。”
“嗯。”
从家出来,梁川重新进了车里。
车启动时,定位也恰好发了过来,是他常去的高尔夫球场,但地方有点偏。
附带还有丁凯的语音:“弟妹来吗?”
“她有事,不去了。”
“不干涉不查岗,弟妹对你真是一万个放心。”丁凯语气艳羡,又催他:“那来吧,徐总几个晚点到,就差你们了。”
“知道了,等着。”梁川发完语音,点开导航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丁凯的话。
不干涉也不查岗,看起来是给了最大限度的自由,但也可能是不怎么关心。
他不是头回谈恋爱,却是第一次在关系里患得患失。
导航声音响起时,梁川扶上方向盘。
看着中指的戒圈,他心里稍微定了定,这才松开踏板,车子驶出去。
这一去,到晚上都没能回。
天将黑的时候,沈含晶接到梁川电话,说那边在下雪,路况不太合适开夜车,估计明早才能赶回来。
“这里也有雪,你注意安全,不着急。”电话结束,沈含晶也刚好离开公司。
雪籽腾扬,空气潮润润的。
这种天气适合睡觉,回家后她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吹干头发揭掉面膜,躺进了被窝。
入睡很快,梦也来了。
或许是前一天碰到旧人的缘故,这次梦里,回到了那间面包店。
柜台后的她打包收银,偶尔进操作间清洗用具,客流大起来,一度忙得连水都喝不上。
好不容易能歇口气,她拧开杯子准备喝水的,看到墙上的钟才突然想起些什么,连忙往门口跑。
拨开挡风的塑料门帘,到了店外。
飞旋的雪片中,少年站在檐底,棉服拉链拉到下巴,两只手也揣在兜里。
见她出现,温温地笑了笑。
“知凛,”她惊讶:“下雪你怎么不进来?”
“怕影响你工作。”他说。
“好傻。”她啐了一句,把他拉进店里,帮他拍掉身上的雪:“以后别来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摇头:“你一个人不安全。”
老板娘接了杯水过来,打趣问他们什么关系。
她没着急答,而是故意看他,看他端着杯水支支吾吾,白净面皮上滚了一层层红晕,却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她笑了,伸手牵住他,朝老板娘介绍道:“我男朋友。”
说完偏头瞄他,果然见他红了个连耳带腮。
梦不长,只记得那张红透了的脸 ,以及反客为主,翻腕攥住她的动作。
又或许,也曾朦朦胧胧地看清过那双湿漉漉的眉眼,和少年身上清幽的书纸气息。
……
……
隔天睡起来,放晴了。
太阳照得一片光,只是冷气团依旧占在上空,出门还得捂紧点。
年会是中午场,吃过早餐后,沈含晶赶到酒店。
除公司员工外,今天还请了供应商跟物流公司,她得提前去接待下。
宴厅在五楼,出电梯后,沈含晶迎面碰上两个人。
都穿着黑色西装,左边拿文件夹的是袁妙老公王晋鹏,右边那位则比较陌生,单眼皮,眼下一颗痣。
“这位是我们江助理。”打过招呼后,王晋鹏给两边做了介绍。
“江先生。”
“沈小姐,幸会。”
打个照面而已,姓江的却顺势寒暄:“听说沈小姐很有商业头脑,年轻轻就开了间挺大的家居卖场,而且生意还不错?”
“过奖了,只是市场比较热,所以沾了点光。”沈含晶说着谦辞。
对方笑起来,换个话题问:“沈小姐是庐城本地人?”
“不是。”
“哦,那家人都在这边?”
初次见面,这人追问不休,而且每个眼神都充满探究感,已经越过正常社交范围的线。
沈含晶敷衍地扯出个笑,越过他向一旁的王晋鹏道别:“我先去会场,回头见。”
说完欲要走,又被那位江助理叫住。
他直喇喇地看着她,递来一张名片:“感谢沈小姐支持我们an,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合作?”
笑意古怪,不禁让沈含晶联想到这间酒店的另一位管理者。
她没说什么,跟这人交换过名片后,转身去了会场。
半道上低头看了眼名片——总办助理:江廷。
打的是集团title,看来就是那位徐总的助理。
共事者,怪不得举止一样反常。
宴会厅里,袁妙已经在现场跟进,见沈含晶单独出现,不由好奇:“小梁总呢?”
“应该在路上。”沈含晶掏出手机,梁川一条消息都没有。
电话打过去,能拨得通,但总是等待音。
漫长的嘟声中,沈含晶眼皮微微起皱,她发信息后收起手机:“先忙吧,不管他。”
“哦好。”袁妙应了一句,但很快朝她使眼色:“琼姨来了。”
转过身,见一位优雅妇人走进场内。
高盘发,脖子上一条珍珠项链,手里抓着白色晚宴包。
是宋琼,沈含晶的未来婆婆。
“琼姨。”沈含晶走上前,笑着打招呼。
宋琼点点头,左右看了看:“阿川呢?”
“没联系上。”
宋琼怔住:“你们不是一起来的?”
“他昨天跟朋友聚会,没回家。”沈含晶如实回答。
宋琼拧眉,脸上很快浮现责备:“怎么回事,他出去聚会你不跟着?万一他喝多摔着碰着怎么办?”
“那也是他的问题。”沈含晶笑了笑:“我有工作要忙,没空管这些。”
宋琼一噎,眼睛立马竖起来,看着这个未来儿媳妇。
永远都是这样,眼眉笑弯弯,态度硬梆梆,轻声细语,但说起话来杵得人肺疼。
气氛有些尴尬,宋琼憋了火气但又不好发作,停滞半分钟后,只能勉强按下心底不悦:“我给你定了件礼服,叫人送化妆间了,你去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