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站在老板面前,要了一团玉米面加排骨汤打包,热腾腾的雾气顺着火热的锅往外蔓延,老板一边给她下面条,一边说:“小姑娘,你男朋友长得真好看,跟明星一样。”
林笙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谢家乔,却看见他正凝望着自己。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的车辆来往不息,他坐在那里,身姿端正如傲竹,五官轮廓优越得不像话——正如老板所说,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心间漏了一拍,慌张的扭过头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老板愣了一下,看着一直望着林笙的谢家乔,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两人吃完后,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气温急剧下降,在回去的路上还下起了绵绵雪花,林笙仰头看着从夜空中不断落下来的雪花,不禁感叹,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谢家乔握着拐杖,走得很慢,他扭头望着她,问道:“元旦想怎么过?”
“应该很忙,没时间过。”林笙笑了笑,“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服务行业’,节假日是高峰期,没得休息。”
“那像这样的日子,你会忙到几点?”
“说不准,有的时候凌晨一两点,或者是通宵,都有可能。”
谢家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两人并排着往前方走去,街上人影稀少,偶有车辆飞驰而过,地面也因为下着雪而变得湿湿嗒嗒,走到中桥路尾端的时候,林笙看着敞开门的饰品店,里面摆放着许多小饰品,耳饰、头饰、手镯、眼镜……应有尽有。
她突然说:“我要进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谢家乔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有些担心,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当时店员正在清点货物,准备关店,并未看见两人的身影。
林笙径直的走到靠近橱窗旁边的架子,拿起一条暗红色的围巾,递到谢家乔的颈部进行对比,歪着头打量一下:“挺好看的,很衬你。”
谢家乔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正欲说话,就见她走到柜台前结账。
店员见到有人结账,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到前面,看了一眼林笙和谢家乔后,笑着说:“我快要关门了,你们是最后一对顾客,送你们一对情侣对戒吧。”
林笙诧异的扭头,才发现门口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手写黑板,上面写着——店铺转让,所有东西低价销售。
原来是要转让了,所以才会买东西送廉价的小物件。
林笙买完单后,店员递给她一对廉价、简约的圆形对戒,她本是不想要的,可男款的那一个已经被谢家乔提前接了过去。
她一愣,扭头望着他,看着那个锃亮的圆形戒指被他左手的中指上,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默默的接过去。
走出店铺,她将那个红色的围巾递给他:“今天很感谢你,我过得非常开心,是我这两个多月的旅途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这个送你。”
谢家乔看着她递过来的红围巾,唇角微微上扬,接过围巾戴在脖上,“谢谢。”
漫天的雪花纷飞,落在两人的肩上和头上,他们对视着,谢家乔眼里的星光如璀璨烟火,一点点的点燃了林笙的心,她在回去的路上,无数次的回想起与他的这次对视,无数次的在他眼中摸寻到他对她的温柔与关心。
他……应该喜欢她吧?
两人回到酒店后,互相道别,就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林笙推开门,将还温着的面送到叶橙面前。
彼时的叶橙还在打游戏,听到她的声音,连头都没抬,问道:“这么晚,跟谢家乔哪儿了?”
“没去哪。”林笙脱下外套,“就去看了电影,听了一场音乐会。”
说完,她眼神一垂,转身就走到叶橙身边坐下,问道:“橙子,我问你啊,你有没有觉得谢家乔喜欢我啊?”
“哈,你怎么这么问啊?”
“就是……他对我有点太好了。”林笙皱眉,“你不觉得吗?哪有人……会对一个高中同学这么好的?”
叶橙打着游戏,漫不经心的回:“以我过来人的感受呢,他也许喜欢你,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是个人都会喜欢你,要是哪天你变回以前那样,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叶橙一语中的,戳中了林笙内心那敏感的部分。她眉头蹙起,嘴唇抿着,不再搭话了。
叶橙说得对,现在的她不同于往日,这样一张精致的容貌和身材,是个男人都喜欢,但这样的喜欢很廉价、很肤浅,容貌会苍老、身材也会变形,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保持这样的。
谢家乔对她那么好,也不过是因为她变化太多。
细细想来,之前他们并无太多交集,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罢了,是她来到这里偶然撞见他,被他发现自己变得这般模样,才会如此待她的。
想到这,林笙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明天就回榕洲,去处理跟许承洲的关系。”
叶橙一听,放下手机,“你准备好了?”
“嗯。”
林笙走进卫生间卸妆,她与许承洲签下了离婚协议,但离婚证一直没去办,仓皇逃离也是逃避和害怕面对。可是现在,她已经做好跟他分别了。
第二天,林笙主动用新号码联系了许承洲,说她会回榕洲处理他们的事,让他也一起回去。
许承洲并未拒绝,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两人挂断电话后,林笙就收拾行李回榕洲了。
在离开前,她去跟谢家乔告别,将自己新的电话号码告诉给他,说道:“这一次来玶南我很开心,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再见面,我先走了。”
谢家乔看着她离去,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掩盖着那枚被他戴在中指上的戒指。
回去那天,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
林笙赶回榕洲时,大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城市。
她回到与许承洲婚房里。
许承洲比她先一步回到家中,就坐在大厅等着她。
当她推开门,目光与他相撞时,他脸上的伤痕依旧明显。
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冷若冰川,屋内开着暖气,也没有比外面好多少,气氛冷到极点。
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看见他,满心满眼的喜欢。
“下午就去民政局吧。”她拖着行李走进来,“反正很多东西在那个离婚协议书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房子是你买的,车子也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林笙,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离开这两个多月里,是不是都跟谢家乔在一起?你们是不是上次在同学聚会上就暗度陈仓了?”
林笙拧眉:“许承洲,我麻烦你尊重一下别人,没有的事,不要话说八道。”
许承洲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冰冰地说:“胡说八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要跟我离婚,你不是爱我爱得要死吗?还是说上次在同学聚会上,你突然发现他比我长得好看,移情别恋了?”
“林笙,我警告你,谢家乔高中时期就是个贫困生,家里没有半毛钱,去食堂吃饭只能吃素菜,学校要交校服钱,他都交不起,你图他什么?图他身子吗?你想要的,我也有!”
许承洲突然将她压到墙壁上,将她的双手扣在洁白的墙壁上,青筋暴起,“我还没碰过你呢,你是不是觉得很空虚,很寂寞,所以去找他?找一个瘸子?”
第22章
◎“我们就走到这吧。”◎
许承洲发疯似的,用最尖锐、最难听的话来刺伤林笙。
林笙就这么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经如此深爱的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失落、绝望和平静。
这样的平静,从某种方面来说,比她承认、比她解释、比她跟他对峙都要来得让他难受。
在她离开的这两个多月里,他并未觉得她有多重要,只是偶然有一次,他像平常回到家中,疲惫的躺在沙发上时,起身再无人回应,再也没有那碗永远等着他的热汤面。
他觉得这不过是习惯在作祟,习惯于她的照顾、习惯于她的付出。
所以他请了一个保姆,要求她像林笙那样照顾他,每天中午也要给他送饭。保姆一一照做,做得甚至比林笙要好。
可是他看着那碗热汤面,怎么都觉得难吃。
于是他拨打了梁雪婧的电话,在电话的那头一遍又一遍说着‘我爱你’三个字,仿佛想通过这三个字来确定自己始终对她没有变心,始终爱着她。
梁雪婧听着他那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只是很平静的问了一句:“承洲,你还记得上次你来我生日会上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吗?”
许承洲疲惫不堪的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
“你有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孤独到让她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他该来的。
“可是我爱你。”他又说,“我很爱很爱你,我说过,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梁雪婧轻笑了一下:“承洲,当初我跟你提出分手最重要的原因,也并非我薄情,而是你有没有想过,爱情最重要的是陪伴,并非那句‘我爱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多少时间是陪在我身边的?你总在工作,你总是很忙,你总觉得我一定会在原地等你忙完。”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要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我,什么都不能比我更重要,但很明显,工作比我更重要。”
许承洲质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说,我会改。”
“这就是你让人觉得很矛盾的地方,你说的会改,只是在你原本付出的百分之十上,多出百分之一,我要的不是这多出来的百分之一,我要的是百分百,你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那个愿意陪在你身边的人,也不愿意陪着你了呢?”
许承洲握紧双手,抿着唇说:“我说我会改,而且我爱你,我爱你!”
他固执得不愿意去听她说的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只是坚定的喊着‘我爱你’,仿佛这三个字有特别的魔力,可以让他忘记这短暂的孤独感和寂寞。
最后的最后,梁雪婧说了一句让他彻底陷入黑暗的深渊——你一向被人溺爱着,所以在爱方面,你永远不稀缺,可以把很多精力放在别的地方,你总觉得做好别的事,闲暇的时候就可以来爱别人,但我要的不是你闲暇的爱,林笙很傻,她要的,不是你的百分之十,只要你的百分之一,就够了,所以呢,她可以做那个傻子,我不行。
许承洲愤怒的把手机给摔坏,怒斥:“我没有爱上她,我没有!她想要的,我永远给不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暴怒之后,便又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就像梁雪婧说的那样,他是个很孤独的人,林笙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很大的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
她总爱逗笑他、总爱陪着他、总爱无条件的爱着他。
这个家没了她,好像真的少了很多……
那天过后,许承洲又换了一个保姆,要求是年轻漂亮、身材好,会说好听的话。
公司那边给他介绍来了一个二十出头年轻貌美会说甜话的保姆,并且要求她住家,但不能住林笙那间房,只能住清理好的杂物间。
他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习惯于林笙的陪伴,只要换个人,也许就能转移这样的感情。
那个保姆很会来事,做事仔细、也会说甜言蜜语来哄许承洲开心。
但他从未有过一种,真正被陪伴的感觉。
好像心里很清楚、很明白,她只不过是拿着工资在做事,不是像林笙那样,真心无保留的为他付出。
那一刻,他真正有点懂了梁雪婧说的那句——爱情是陪伴,不是‘我爱你’。
“许承洲,请你不要这样侮辱谢家乔。”林笙双目泛红的看着他,声音铿锵有力,“谢家乔是个很绅士、很温柔的人,他没必要被你这样羞.辱,另外你也不用相信叶橙的话,我跟他说白了不过就是同学关系,我跟你离婚,是因为你从来没爱过我,我不想坚持了。”
许承洲双目赤红:“如果我要你再坚持呢?你为什么不坚持坚持?”
“许承洲,我们有同过房吗?我们有宴请过宾客吗?我们有结婚旅行吗?我们有……”她哽咽,艰难地说,“我们有一起过过一个生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