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月懒得动,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好像是遇见陆卓衍之后,那种踏实和安心的感觉才慢慢回归。
在他身边,就像是蛇找到了舒服又安全的地方冬眠。
正好,她也拥有一个冬天的时间,在陆卓衍身边偷个懒。
走神的时候,陆卓衍蹲下身,伸手去脱她的马丁靴。
脚解开束缚,得到自由,棠月惬意地舒展脚趾,脚尖蹬到了坚硬的胸膛。
陆卓衍握着她白皙秀气的脚,指腹刮蹭了一下她的脚心。
突如其来的痒意,瞬间遍布四肢百骸,棠月心跳如鼓,脖子连带着耳朵尖热度攀升。
她双手撑在床上,掌心陷入柔软的床铺,想要坐起身来,身体却止不住的下陷。
足尖犹在他手里,待到另一只脚的袜子被剥离,温热干燥的掌心禁锢着她。
棠月略微挣扎,却又贪恋他掌心的温暖。
她是寒凉体质,冬天时常手脚冰凉,怎么也捂不热。
而陆卓衍身上特别温暖。
他垂着头,视线落在她的脚上,表情漫不经心,有些轻浮,有些浪荡。
陆卓衍本就长得好看,脸型和五官就跟美术老师的工笔画似的,一笔一画都规整,眼尾微微上扬,特别勾人。
棠月乱了思绪,忘记了挣扎。
他挑起一边眉梢,从善如流地问,“棠月,离天亮只有三个小时了。”
视线对上她的,“你确定……”
“要撩我?”
第45章 不讲理
陆卓衍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棠月有些紧张,身体微微僵硬,想靠着双手的力量撑坐起来, 有些费劲儿,垂着眼睛,没有直视他。
夜晚还没过去, 安静仍在继续,酒店的环境,白色的床单, 抽屉里的保险/套,一切充满了诱惑, 与禁忌。
尤其是她的脚, 还被握在陆卓衍的手里,他看似松松地圈着她光洁的脚踝,实则用了劲儿, 迫使她的脚心隔着衣服贴在他硬实的胸膛。
他的手真好看呀, 棠月不合时宜的想着。
心跳声就像是乐队演出时,老李疯狂敲击出来的架子鼓乐, 却毫无节奏, 杂乱无章。
陆卓衍坐到床边,床微微下陷, 棠月维持着仰躺的姿势, 看着另只手贴上她的腰, 动弹不得。
她怕痒,腰上皮肤敏感, 男人的骨节特别硬朗,指腹干燥。
“三个小时不行!”棠月急忙出声。
陆卓衍停下动作, 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担心你的体力不如我?”
狗男人!
棠月在心里大骂,“我很困,明天还要工作,你明天也要开车。”
说着,不自觉露出柔软的一面,“阿衍,下次,好不好。”
陆卓衍侧躺在她身边,手臂撑着下颌,另只手一下又一下地卷着她的发丝,垂眸看她,“下次呀。”
“下次什么时候呢?棠月。”
棠月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故作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掩盖内心的慌乱,以及泛红的耳朵尖。
“等我睡饱。”
看着她装出淡定模样,陆卓衍笑出声来,惹得棠月拿脚踹他,脚腕又被他捉住,指腹慢悠悠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他可没打算现在就跟棠月怎么样,且不说酒店环境不好,刚刚还发生了一堆糟心事,调/情的心思都没有,做什么做。
再者,棠月惯会逞嘴上功夫,不过就是吓吓她,就给她紧张成这样。
陆卓衍把她的脚放进被子里,表情懒散,洞若观火,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下次,我等你。”
“棠月,记得主动点儿。”
脚失去热源,被子里冰凉,棠月直勾勾地盯了会儿他的手,这人的手长得特别好看,清瘦、修长、骨节分明。
他离开床,周身压迫感骤轻。
弯着腰,用好看的手放平了她的马丁靴,卷成一团的袜子捋直,搭在鞋上。
狗男人处处透露出散漫,不正经,但做事又非常细心,甚至称得上体贴。
陆卓衍抬眸,慢悠悠地看着她,“还不睡?这么想做点什么?”
棠月摇摇头,缩进被子里,拉起被子蒙住半张脸,“帮我关灯。”
“晚安。”
陆卓衍直起身,脱掉大衣和鞋子,眉眼低垂,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床上隆起的小丘陵,太瘦了。
“晚安。”
目测了一下沙发的长度,只能躺平半个他,还是憋憋屈屈款,王八蛋才委屈自己坐在沙发上睡一晚,陆卓衍从衣柜里找到酒店的备用被子,铺在棠月留给他的一半床铺上面。
盖一条被子太过危险,虽然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但他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万一兽性大发。
算了,这种事,讲究个水到渠成。
棠月意识朦胧,只觉得身旁的床深深陷下去,身体不自觉地滑过去,后背若即若离的温暖令她下意识靠近,蜷缩的身体,蹭了蹭,清淡的白茶淡香,笼罩着她。
一夜好眠。
陆卓衍无语,指节卷了卷她的发丝,轻声呢喃,生怕吵醒了对方,“你给我等着,到时候你哭着求饶,我也不会停。”
雪下到凌晨四点多就停了,窗外白茫茫一片,棠月醒来时,旁边位置早已没人,她伸手摸了摸,还热乎着,才起来没多久。
浴室的灯光亮着,传来水声,棠月看了看时间,六点二十,眯着眼睛醒神,等他洗澡。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陆卓衍这个澡洗的时间挺长。
六点四十,他才从浴室里出来,浑身带着水汽,身上就挂着件黑衬衫,领口两粒扣子没扣,嶙峋锁骨若隐若现,宽松的休长裤,裤子很长,卷边覆在赤脚上,露出脚背冷白的皮肤。
抬眸望棠月时,眼尾微微发红,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潮气,浴室的暖光打在他身上,浑身散发着一种倦懒又餍足的意味。
不明真相的群众看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洗了个事后澡呢。
“你洁癖这么严重了么?”棠月稍显迟疑,起床找衣服,却发现她的外套被好好叠放在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压着衣服,旁边是她的斜挎包。
心神微荡。
晨起的第一个想法爬上心头,即便时间有限,但从今天开始,她要对陆卓衍好一点。
而陆卓衍难得没有和她斗嘴,老神在在站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过来和她腻歪,拿起灰色卫衣套上,最后穿上大衣。
浴室里残留着水蒸气,模糊的镜面有无数小水珠滚落,镜子里棠月的面容模糊,脸颊有一层薄薄的红。
残留的沐浴露香味让宽敞的浴室变得逼仄,棠月垂着头,快速洗漱,不愿再待在这里。
“你手机响了。”陆卓衍忽然出声,棠月毫无心理准备,吓得一抖,转头见他懒洋洋地倚靠浴室门框,指间捏着她的手机。
棠月擦了擦脸,哦了一声,接过手机,是导盲犬主人孟先生打来电话,告知他们已经准备好,一会儿在小区门口等他们。
-
酒店前台换了人,可能听说了昨夜的事,他们离开酒店时,明显感觉工作人员会多看他们几眼。
仍旧是陆卓衍开车,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孟先生家小区,棠月拿手机给孟先生打电话。
陆卓衍下巴颏朝窗外点点,“是他们吧。”
棠月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小区门口有一男一女等候,男人手里拿着根盲杖,正拿着手机接电话,不用猜,就是棠月这次的客户。
“薛老板说棠小姐一个人过来,这位是?”孟小姐视力正常,是个健康人,她扶着孟先生和棠月打招呼,看着她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
棠月目光坦诚,“我男朋友。”
陆卓衍停下把玩手机的手,处变不惊和他们打招呼,提了提嘴角,显得比往常平易近人。
孟小姐:“肯定是因为下雪了,你一个人过来,男朋友不放心吧。”
棠月下意识转头去看陆卓衍,男人松松懒懒地站在她身边,下颌线清晰流畅,两人视线相撞,陆卓衍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
像是不耐烦看见她一般。
风吹来,她的头发被扬起,正要抬出手将发丝别到耳后,他的手比她快一步勾住她的发丝。
温热干燥的指腹擦过耳廓,很痒。
狗的寿命一般10-15年,这条拉布拉多导盲犬14岁,算是高龄犬,虽然尸体已经冰凉,但看得出来生前主人对它很好,毛发都有精心护理过,牙齿也都是自然老化脱落。
棠月轻车熟路地收拾着导盲犬的尸体,孟先生不是先天盲,而是后天事故致盲,曾经用双眼见过这世间万物。
孟先生抹着眼泪,回忆着与导盲犬的过往,“刚刚瞎的时候,我的天都塌了,对生活也失去了希望,每天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活着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拖累,害人害己,轻生自残都经历过,可我爸妈尚在人间,他们生我养我,我有什么资格弃他们而去。”
“但那种每天醒来就是黑暗的日子,实在太痛苦了,我妹妹当时从桐城的导盲犬中心替我领养了安雪。”
“安雪是条很乖的狗,在我之前有过一个主人,种种原因,安雪被退养,送回了导盲犬中心,也多亏那人不要,我才有机会和安雪相伴。”
“导盲犬很温和,不发脾气,不闹腾,是我的眼睛,过去没有它我不敢出门,现在即便学会了用盲杖,我还是离不开安雪,我们共同生活了十年,那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家人……”
“棠小姐,我希望好好给它送别,让它体体面面的走。”
“好。”
生离死别,棠月见过太多,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诚恳的和孟先生保证会好好送走安雪。
薛羽总提醒她,和客户沟通的时候,要让对方感觉到他们的人文关怀。
但棠月说不出漂亮话,只会用行动来承诺。
拉布拉多犬体格魁梧,装尸袋沉甸甸的,棠月需要靠双手才能拎起,陆卓衍单手便轻松拎起。
棠月看着他高高大大的身影,脑子里回荡着孟先生的话语,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回程的路上,车里很沉默,后座上孟先生同样沉默,只孟小姐偶尔说些安雪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