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放轻声音:“感觉他俩有希望,今天寒竹跟他说话的时候可和颜悦色了。”
谢奕修掀了下眼皮,从头盔架上取下自己的头盔:“以后这种事让姚思远别在训练的时候干。”
赵峥一愣,端详了一番谢奕修,仿佛发现了什么:“怎么,你心情不好?我猜猜啊,是不是跟你那个小姑娘闹别扭了。”
谢奕修还没回答,赵峥就道:“你别告诉我你一直没跟人家说你是谁,结果她看直播发现了。”
因为这句话,谢奕修戴头盔的动作一顿,轻而易举地让赵峥获得了答案。
“不是,你真没说啊?”赵峥惊讶道。
谢奕修沉默片刻:“没说。”
他不想讨论这件事,继续戴上头盔之后,就去跑模拟舱了。
赵峥跟过去看,发现谢奕修今天的状态好像特别差,起步的时候就开得不怎么稳,到第七十一圈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操作出了错,一头撞上了护墙。
他在旁边忍不住道:“奕哥,你要没状态就先别开了,或者去练练体能也行。”
谢奕修没说话,在模拟器上换了一条赛道,重新开了一次。
这次倒是没撞墙,但跑出来的是他在那条赛道上最差的成绩。
赵峥见状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谢奕修这场恋爱大概是谈得很认真,不然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有人都发现了谢奕修今天的不对劲,姚思远在休息的间歇去找赵峥,问他奕哥什么情况,怎么训练跟不要命一样。
赵峥摇摇头:“他的私事。”
姚思远想到了:“是不是奕哥女朋友?上次他在直播上说的那个。”
他看起来觉得很不可思议:“奕哥居然还会为情所困,要不我去劝劝他?”
“得了吧,你自己的事先弄明白再说,”赵峥想到了什么,不太严肃地指挥他,“对,把你送寒竹那个毛绒玩具从休息室拿走,奕哥看着碍眼。”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峥特地单独跟谢奕修坐了一张桌子,问他之后怎么打算。
谢奕修说:“等确定姚思远和许寒竹谁上场之后,根据其他车队的特点商量战术,技术部门那边的赛车设计还要再做一些调整。”
赵峥夹了一筷子菜:“不是,我是问你跟你那个小姑娘,叫什么遥是吧,我上次听你跟颜阿姨说的。”
“岑遥。”谢奕修纠正道。
提起岑遥,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惘然,赵峥问他的问题,他也很久没回答。
赵峥劝道:“你可不能就这么放弃啊,惹人家生气了得去哄哄。”
“我哄过。”谢奕修说。
赵峥继续问:“然后呢,没原谅你吗?那你多去几次,给岑遥好好赔礼道歉买点礼物什么的,我看你也不是完全不会这些,之前不是还带她去开过卡丁车吗?”
谢奕修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赵峥,他跟岑遥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些能解决的。
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他忽地道:“我是不是很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一开始他没打算骗岑遥,是她没认出他,才让他有了一念差错,后来怕她失望,又不舍得放手,才逐渐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昨晚他说想让岑遥理解他的时候只是想向她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但岑遥的那些话,却让他触碰到了一些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天赋、金钱和家世都是他从出生就拥有的东西,他没思考过如果去掉这些,他还会不会是今天的谢奕修。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赛车就是他生活中唯一的重心,他只需要努力,只需要利用一切能拿到的资源,就能走到很高的地方,看不到其实有很多人跟他一样很喜欢某一个领域,却被迫因为各种各样的外部原因而停下了脚步。
“没吧,奕哥你做得挺好了,小姚那时候家里周转不过来,你给他填窟窿也没告诉他,他前段时间想走你都没拦,而且我没想到你这两年还一直在做慈善。”赵峥说。
谢奕修绷了绷唇,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言简意赅地说:“吃饭吧。”
而赵峥还在孜孜不倦地问:“那岑遥怎么办,你不想联系她了吗?”
谢奕修是想的,他没有一分钟不想联系岑遥,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先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再去找她。
他现在既不配当她的偶像,也不配当她的男朋友。
这天结束训练之后,谢奕修回到家,花了很长时间,把岑遥跟他的私信对话框翻到了最前面的位置,一条条地往下看。
他开始学着像她靠近自己一样,也去靠近她。
虽然亲口对谢奕修说过,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岑遥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在无数个时刻想起他,想起两个人之间曾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她总是习惯性地打开他的私信想要写下一条备忘录,刷到看起来很好吃的餐厅时也想要顺手转发给他,然后才会后知后觉地想,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像一道好不了的伤口,每次碰到都疼得那么鲜明,让她意识到,喜欢是最不讲道理又覆水难收的东西。
她学着习惯一个人坐地铁回家,有一次在站台上等车的时候,她不小心在手机上刷到了关于谢奕修的新闻,他代言的高奢珠宝举办慈善晚宴,他是所有人的座上宾,身上那套纯黑的西装很衬他,他进入镜头时,周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清贵气息。
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坐着深吾科技董事长的女儿郑姝予,媒体在做八卦的猜测,说不知道上次谢神在直播里提到的女朋友,是不是就是这位千金大小姐。
评论区里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有人说自己是郑姝予的同事,可是从来没看到大小姐坐过谢奕修的那台代步车,下面有人反驳,说谢神肯定不会纡尊降贵天天去接女朋友,偶尔一次是小情侣的情趣,没被注意到也正常。
地铁在这时进站,车门打开,几乎没有人下来,全都是往上挤的乘客,岑遥不习惯跟别人争抢,没能把自己塞进车厢,只能听着关门的提示音,眼睁睁地望着列车远去。
她想起一句歌词,“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从前听到的时候总是不解,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是她看着谢奕修离开她的世界的意思。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把他推出去他就不再回来,是最简单也最容易的事情。
喜欢他的每个瞬间飞驰而过,消散在风里,只把她留在原地。
过了几天,岑遥在一次跟祝向怡聊天的时候,告诉了她自己跟谢奕修彻底断联的事情,祝向怡心疼她,跟她约好这天晚上一起吃饭,陪她放松心情。
“你想吃什么?日料,西餐,火锅?”祝向怡给她提供了几个选项。
岑遥说都行,过了几秒,她说,就不吃火锅了吧。
因为会想到谢奕修,和去年年末的那场初雪。
他还欠她一顿火锅,但没必要兑现了。
下班出校门去找祝向怡的时候,传达室的门卫大爷叫住了岑遥:“小岑老师,这里有你的东西。”
岑遥一般不会把快递寄到单位,她一边走过去一边问对方:“是不是搞错了呀伯伯,我没买东西。”
“不是你买的,是别人给你的。”门卫大爷笑眯眯地将一个大大的纸袋递给她。
看清纸袋上的logo之后,岑遥有片刻的失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她跟谢奕修去买过两次泡芙的那家店。
袋子沉甸甸的,整整齐齐地摆着很多个装着甜点的小盒子。
她接过来,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大爷这是谁送来的。
“一个小伙子,长得跟明星一样,有这么高呢,”大爷伸手往上比划了一下,“还开了个跑车,是你男朋友吗?”
第55章
岑遥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她跟谢奕修分手之后,才有越来越多的人来问她,他是不是她男朋友。
而她也第无数次回答:“不是的。”
然后岑遥又对门卫大爷说:“伯伯,要是他下次再来,你让他把东西带回去就好了,我不收。”
大爷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又问:“所以小伙子是在追你啊?我看他不错的,小岑你不考虑一下?”
岑遥笑得很勉强:“不合适,就不考虑了。”
她拎着盛满甜品的纸袋走出学校,祝向怡给她发消息,说了停车的位置。
岑遥上车之后,祝向怡看见她怀里抱着的袋子,随口道:“晚上要出去吃饭你还买这么多?能吃完吗。”
抱着纸袋的指尖收了收,岑遥小声说:“不是我买的。”
祝向怡侧头一瞥她,立即就猜到了:“谢奕修啊。”
岑遥没作声,算是默认。
祝向怡的目光落到纸袋上的商家logo:“这家不是你之前跟我说想去的那个吗?离你们学校特别远,后来谢奕修还是带你去了。”
岑遥轻轻地“嗯”了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祝向怡边发动车子边问:“好吃吗?”
犹豫片刻,岑遥说:“挺好吃的。”
又道:“你想尝尝吗?”
她随便拆开一盒点心,恰好是杏仁脆片。
那时候她觉得好吃,在车上喂给谢奕修的杏仁脆片。
指尖好似还记得那时他牙齿轻微的触感和嘴唇的温度。
祝向怡说自己健身不吃,开了一会儿,在某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叫了岑遥一声:“遥遥。”
接着,她客观地陈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谢奕修对你不是不认真,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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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岑遥回答,祝向怡又说:“虽然我也觉得这件事是他做错了,但人哪有不犯错的,而且他才二十四岁,你也说了,他没谈过恋爱,爱人这件事,是要一点一点去学的。”
岑遥缓慢地吃着饼干,好半天,她才开口:“他说我不理解他的处境,我觉得他好像也不太理解我。”
“不理解才是正常的,你们出生和成长的环境都不一样,只是高中的时候做了几年同学,还不怎么熟,”祝向怡看着导航,在路口转弯,“重要的是他愿不愿意试着来理解你,对吧?”
岑遥和祝向怡这段饭吃到很晚,最后祝向怡送岑遥回家的时候,在她下车之前问了她一句,遥遥,你真放得下谢奕修吗。
放得下吗。
岑遥发现自己也不能给出一个很确凿的答案,她只是突兀地联想到之前自己等地铁的时候,在手机上刷到的新闻,看到谢奕修和那位郑小姐坐在一起的图片那刻,她的神经末梢开始制造一种迟钝的痛意。
也许祝向怡的这个问题,她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够回答。
这学期岑遥还在教之前的两个班,有一次课的内容是让学生临摹一幅喜欢的画,她在教室里巡视的时候,看到陶淼淼桌上摆着的,是她送的那本《月亮忘记了》。
像一杯微温的柠檬水打翻在胸前,泛起淡淡的酸涩,与算不上刺骨的潮湿。
注意到她过久的停留,陶淼淼抬起头,叫了她一声:“岑岑老师?”
岑遥回过神,摸了摸陶淼淼的脑袋:“没事,继续画吧。”
窗外正在下一场偏凉的雨,她想自己懂得了为什么那次跟谢奕修买完绘本去商场里吃饭,她给他讲这个故事,而他说那个作为主人公的小男孩很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