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了一条阔腿牛仔裤,衬衫式的短衫衣摆塞进裤腰里,外又留了一半,露出了一侧细窄的腰,勾勒着腰线。
于似仰头张望着,忽而朝前方挥了挥手。
紧接着,视线之内,涌进来了一道男人的身影,跟记忆里的身影渐渐重合上。
男人大步朝于似走过去,临到跟前,松开了手里行李的把手,跟着于似一起张开双臂。
两人顺势抱住对方。
于似从他肩头探出脑袋,眯着眼睛,笑得很是亲昵。
姜之煦矗立在原地。
怔忪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无意识的咬紧了后槽牙。
良久后,喉结缓缓滚动,捏着行李箱的把手青筋泛起。姜之煦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握着,掌心是一枚他一路上都护着的——
戒指。
第44章
林靳屿的长相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孕育出来的男生样貌, 气质都特别温润,说话舒缓,温温柔柔的, 能让人一眼就瞧出并开口问‘你是南方人吧。’
确实是许久没见,两人短暂的抱了下。林靳屿退开两步看于似, 笑着说:“好久没见了,瘦了啊。”
“没变。”于似腼腆一笑。
周围来往人流众多,他们拥挤的站在人群里, 显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于似顺手去拉林靳屿的行李箱,“先走吧。”
林靳屿没让她拿箱子, 又接了回来, 人群密集,他半护着于似出了机场。
林靳屿早之前预定了酒店。
两人打车到了酒店附近, 于似没跟他上去,在旁边的一家餐厅等着,林靳屿先办理了入住, 后又来餐厅找于似。
于似提前点了两杯咖啡。
一杯拿铁, 一杯美式。在林靳屿过来后把美式推到他跟前, “你喜欢的,老样子。”
林靳屿拉着长调子“嗯”了声,似调侃的笑:“没白疼你。”
时间已经过了一点半,谁都没吃午饭, 各自点了份意面, 边吃边聊, 聊林靳屿的工作, 聊于似的学业。
于似这临近毕业的研究生身份难免会被问到工作上的事。
“签工作了吗?”
林靳屿不经意的一问,“还是说就打算在你现在实习的这儿扎根?说实话姜氏在业内算是顶尖的, 老老实实干个几年能混到不错的位置。不过它发展的业务太广,和你所学的专业是有些不太对口的。”
于似默默听着。
林靳屿在她们面前一向不会拐弯抹角,总是能恰如其分的给到最中肯的意见,他也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喜欢哪方面以及所在的舒适区。
所以于似示意林靳屿继续说。
“就以你现在所待的项目部你手头的这个项目来说,姜氏虽然是接触到了ai医疗行业,但它不可能只接触这一个业务面,它不会专攻这个方向,所以——”
林靳屿顿了下,猜想道:“我觉得你应该是会更喜欢单纯的研究吧?”
于似弯唇笑。
林靳屿确实了解她,虽然在姜氏实习的这段日子很开心,同事们也都挺好,但却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太喜欢社会面上的那种勾心斗角的交流,或者说,她不想跳出舒适圈。
其实当初她的专业选择这个方向研究有很大一部分和奶奶有关,奶奶是脑溢血去世,她想着,研究这一方面会不会有可能挽救一个生命。
林靳屿也跟着笑,给出意见,“要么进科研院所,或者继续读博深造,出国也好,在国内也好,都可以。不过工作这种事吧,是看你喜不喜欢,我只是给出你建议,现在不想找工作的话可以多想想。其实吧…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把握好应届生的身份。”
于似听着他的话前后都矛盾。
林靳屿说话的模样又纠结又无奈,听的于似直想笑,也便没忍着,“我说哥,你怎么看着比我这个毕业生还纠结。”
林靳屿觑她一眼,装作很是嫌弃的蹙了下眉,“你要不然回苏市得了,跟我去就个伴,让易嘉自个在帝都浪吧。”
“正好在苏市的研究院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他朝于似眺了下眼,“说不定还能给你走个后门。”
于似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要进还是自个考吧。”
林靳屿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又问:“对了,我听嘉嘉说你谈男朋友了?”
于似一顿,咽掉了口中浓香咖啡,眼底很快的划过一抹不经意的黯淡。她没想到易嘉把这事都告诉了林靳屿。
也便没瞒着,“嗯。”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于似没具体说,含糊其辞,“跟我差不多。”
“那你这是要留在帝都了?”林靳屿暗自琢磨了一下,“也对,他是在帝都的,你俩也不太可能异地恋。正好我来帝都出差,什么时候把他约出去,让我见一面呗?”
于似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不太自然道:“干嘛?”
“帮你把把关,你不知道么,男人更懂男人。”林靳屿揶揄着说完,还剪刀手的在自己眼前与于似跟前比划。
于似戳着盘子里的面条垂着脑袋,“看看情况吧。”
林靳屿的工作是在体制内,还挺忙的,吃饭时不免接了好几个电话,最后饭都没吃完,就得要先去忙。他叮嘱于似把饭吃完,又嘱咐她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结完账自己先离开了。
于似透过巨大的透明玻璃远远的朝林靳屿的背影看去,并没有注意到的是,林荫路遮挡的对面,一辆黑色的suv缓缓驶离。
于似慢吞吞的吃完饭,时间还早,她也没什么事,坐地铁倒公交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云水榭。
此刻日渐西斜,残阳从西面远远切割下来,云雾蔼蔼,穿透被割裂成奇形怪状的模样,晕染着天边都好像是被一张颜色极其迤逦的网敷掩住了。
于似背对着光芒而走。
身后云层裹着霞光,美的像是一幅画。
进入五月,温度陡然升了上来。
小区门口到所在的楼层并不,于似被太阳照着,愣是走出了一身薄汗。
临到电梯上楼时,接到了易嘉打来的电话。对方趁着刚忙完一段过后还有个应酬中间的休息时间拨过电话来打听关于林靳屿的事。
闲聊两句后,易嘉问她:“你有没有问他要在帝都待几天啊?”
于似从电梯里出来,指尖放在门锁上感应,‘滴’的一声,门开了,她边推门往里走边回:“他说一周左右吧。”
“哦。”易嘉盘算着,“差不多,我忙完回去说不定还能见他一面。”
“你们还聊什么了?”
易嘉夹着嗓音套话,“他有没有说我坏话呀?”
于似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一心二用着,并没有注意到鞋柜里没了那双姜之煦惯穿的拖鞋。
她听后,想起林靳屿的那些话,大脑放空了两秒,有意逗易嘉,声线故意拉的平直,很认真的语气,“他说让我回苏市去工作,在研究院,已经帮我找好了,打声招呼就能进。”
“屁。”
易嘉扯笑,完全不信,一下子就猜中了林靳屿的意图,“他就是想把你从我身边拐走吧。你会去吗?宝贝你应该不会上当吧。”
听着易嘉笃定的语气,于似抿下唇继续说:“我还挺想跟他回去的,毕竟那里我也更熟悉得多,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
于似穿上拖鞋,又把包包放在矮柜上,转身朝客厅里走。
日光步入阴影中,客厅里的光线较之前也略暗了些,她抬眼看去,恍然看到沙发上坐了个人时还愣了下,大脑霎时间泛了白。
姜之煦的状态说不上太好。
他弓着背坐着,衬衫被他从裤腰中抽了出来,随意的摆着,上面褶皱交横。
姜之煦转眸侧过头来看她,那双惯常看人深情的桃花眼此刻懒散着,略微的空洞,眉眼轻皱,很是疲惫的模样。
电话里易嘉说的什么,于似也没听,更是没心情听了。所以易嘉在对面不停的喊于似,她抽出些思绪,和易嘉简单的说了声,挂掉了电话。
于似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说:“你回来了。”
姜之煦轻咳了声,嗓子因长时间没说话而嘶哑着,他说:“去哪了?”
“和朋友吃了个饭。”
姜之煦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情绪不明。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是莫名的、诡异的安静,两个人的气场平静融合,但却有一种失了平衡的感觉,怎么处着都让人不舒服。
姜之煦收回目光,有些不太敢看于似的神情了,她现在面对他的神态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他难受。
脑海里播放着的全都是于似和另一个年轻男人在餐厅里交谈甚欢的模样,她在那个男人面前是那样很放松的、舒缓的笑;浅笑时轻眯着眼,像个猫儿一样,大笑时甚至整个身形都跟着晃动。
他从没看见过于似那样。
他想起那晚帐篷里,她的抗拒。
她眼底的哀伤,深深的刺伤了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突然就没了话题可聊,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样。
于似站在原地,踌躇了良久,见姜之煦不曾再开口,她喃喃的出声:“我那天晚上,跟你说谈谈…”
在飞机落地之前,姜之煦对她口中的‘谈谈’是有所希冀的,他想跟于似谈清楚,闹别扭真的不好受。
但是在再一次的见到那个年轻男人后,在他无意间听见于似刚刚说出她想跟那个男人回苏市后——
他忽然就怕了她口中的‘谈谈’。
他怕于似要跟他谈分手。
活了二十八年,姜之煦觉得自己不会出现这种情绪。
一种让他,罕见的心慌。
但此刻,他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
“没时间。”
所以当于似话落的那一刻,他果断的打断,“一会儿要去参加一个酒会,没时间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