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澜拉着两个妹妹的手跟大家解释,“咱们家缺人,丰收又正好无处可去,他去咱们家,对咱们和他都是好事。”
她没说的是,她发现郑丰收根骨不错,很适合练武,再加上这孩子傻乎乎的没什么花花肠子,所以无论从天赋还是从心性的角度来说,这孩子都是个非常适合培养成左膀右臂的好苗子。
当然,具体要把他培养到什么程度,现在的叶安澜也还没有作出决定。
毕竟人心是个既复杂又格外善变的东西,她虽然已经虚度光阴数十载,却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在过往的人生当中,磨炼出了一副善于识人的火眼金睛。
所以谨慎起见,她不会一开始就决定好到底要给予某个人多少信任,她更喜欢在和对方的相处过程中,不断去了解、去取舍、去决定。
***
在县城待了近两天,确定了郑丰收身体并无大碍、李氏等人也只需按部就班喝药调养,叶安澜他们这才带着买来的一车粮食、半车杂七杂八,以及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包袱款款回了村子。
村里人这两天几乎人人都在盼着叶家人赶快回来,之前的流民打劫,害得村里好多人家损失惨重,现在叶家人发了横财,村里人自然而然就把借钱的主意打到了一向好说话的叶金奎头上。
他们天天盼、夜夜盼,生怕叶家人大手大脚,在县城待久了,就会把讹来的二百两银子全都花光。
是的,在他们看来,这二百两银子就是叶家从刘家讹来的。他们一边眼红、说酸话,一边却又理直气壮的想要去分一杯羹。
这不,正如叶安澜所料,他们一家才回来不到一刻钟,他们家的大门口就被一堆村民给堵严实了。
帮他们看家的二柱、虎子走不了,想去还车的叶金奎出不去,三个大男人被一群老老少少堵在院子里,耳边全是村民争先恐后的说话声。
这个说要跟叶家借三两、五两,那个说要问叶家借八两、十两,更有几人直接狮子大开口,吵着要问叶家借三十两、借五十两。
叶安澜也不说话,就那么抱着手臂站在院子里,冷冷看着拦住她爹的那群村民。
她爹此时正高声说着他和李氏在路上商量好的不能借钱的理由,“......我家三丫头的烫伤能治了,我们的银子要留着给她看大夫。大夫说了,她的伤要用一种很贵的药,我家没有余钱外借了。”
叶金奎来来回回把这话说了好几遍,但围住他的那些村民却谁也不肯就此离去。
他们或是假装没有听见叶金奎的话,只一味诉说自己一家的不容易,或是干脆就说叶薇的伤“那么多年都没人能治,现在冷不丁说可以治好了,那大夫别是骗你的吧”。
叶金奎被他们缠的一个头两个大,口水都说干了,也没人打算稍微体谅一下他。
看够了热闹的叶安澜,在众人情绪渐渐激愤,有人甚至对着叶金奎推搡起来的那个瞬间,精准无比的扔出了手里的一枚石子儿。
石子儿贴着叶金奎的手臂飞过去,正中趁乱对着叶金奎下黑手的那个村民。那人捧着手臂痛叫一声,“谁?谁打老子?”
“你是谁老子?”叶安澜拎起脚边的木棍,一步一步走到叶金奎身边,“我叶家欠你们钱了?你们是来讨债来了?瞧把你们给理直气壮的。我爹说没钱借给你们,你们听不懂人话?还敢对着我爹动手,怎么,借钱不成打算直接明抢了?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让你们觉得自己能抢我叶家的钱?”
第22章 区别对待
村民仗着人多势众,颇有些不把凶名在外的叶安澜放在眼里的意思。
那个被叶安澜打了手腕的村民恶狠狠朝她走近一步,“这里没你个黄毛丫头说话的份儿!你给老子......”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就已经毫无征兆的倒飞了出去。
叶安澜放下脚,“别离我那么近,臭气熏天的家伙要学会自觉远离人群。”
众人:......
没等众人作出反应,叶安澜又道:“我家今天不待客,各位最好不要踏进我家的门,不然别怪我把你们当成擅闯民宅的歹人处理。”
“呦,你们家这是比刘家还了不起了?居然连门都不给人进,你们这是打算和村里所有人都断绝来往了?那你们家以后有事儿可别求我们。”
“就是!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刘家人都没他们叶家这么狂,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个底气!”
“会两下子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小姑娘家家的狂成这个样子......”
“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嘛,人刘家比他们有钱多了,也没见狂成他们这样。”
“那你们倒是去找刘家‘借’钱啊!”叶安澜拉长了音调,把一个“借”字说的意味深长。
她似笑非笑看着七嘴八舌声讨叶家的这群村民,“让我猜猜看。”
“我们不在村子的这两天多,你们肯定也没闲着对不对?现在你们跑来我家闹腾,是害怕刘家的举人老爷,没敢去他家闹腾,还是你们虽然去了,但最终却没能真的借出来钱?”
“再不然就是,你们觉得‘借’刘家的钱,如果赖账不还会很麻烦,而我们家嘛,则被你们当成了好捏的软柿子。”
“你们觉得以我爹的性格,你们只要随便哭穷几句,肯定就能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毕竟这种事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对付他,你们很有经验。”
“但是很遗憾,我们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我叶安澜,不是一向对你们照顾有加,却被你们恩将仇报的我的老实爹。”
“而且你们也不用裹挟着全村人一起威胁我们。”叶安澜下巴微抬,示意众人去看匆匆赶来的里正爷孙,“你们还代表不了整个村子的所有村民。”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面带怒容的老里正,之前还咄咄逼人的一众村民顿时心生退意。
“这群瘪犊子,正事儿不干,天天就想这些歪门邪道!”骂走了那群村民,老里正扶着自家孙子的胳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已经给他备好了点心、热茶、谢礼的叶安澜笑眯眯走上前,“辛苦您了,里正爷爷。”
老里正摆了一下手,“都是我的分内事。”
话是这么说,但真正能像老里正这样,把自己分内事全都做好的基层官员又有几个?
莫说是在现下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就是在吏治清明的太平年间,尸位素餐的官员还不是一样多如牛毛。
看在对方尽职尽责帮自己解决了好几次麻烦的情分上,叶安澜大方的给老里正多包了不少谢礼。
“这些都是我们在县城买回来的,送给您老尝个新鲜。”把两匹花色素淡的柔软细棉布、两匣子适合老年人吃的软绵糕点、一只烧鸡、一包卤肉、一坛好酒、一斤红糖放到属于里正家的那辆木板车上,叶安澜转头看向老里正的大孙子,“车就麻烦宝生哥你自己赶回家了。”
老里正的大孙子谦让几次,见叶家人给的诚心诚意,这才笑呵呵赶着车,和老里正一起回家去了。
至于帮叶家人看了几天宅子的二柱、虎子,这两家日子都不好过,叶安澜就也没给他们整那虚头巴脑的。
家里原本存着的粗粮面,叶安澜给了他们每人一大袋子,目测应该能有一百来斤。
除此之外,叶安澜还给了他们每人两匹粗布、十斤棉花、一小袋白面、一小袋粳米、一只活鸡、一条冻鱼、十斤猪五花肉、十斤猪板油。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两家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这、这太多了。”源源不断的各种东西,拿的两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眼圈儿红了,手也抖了。
叶金奎拍着两人的肩,按照自家闺女的指示,尽职尽责收买人心,“你俩和宝根都是哥的好兄弟,当初我家元娘病成那样,要不是你们帮着哥请大夫、垫银钱,元娘熬不到哥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筹钱的那一天。”
两人一听,对叶家人顿时更有好感了。
钱,人家当初卖了房子就立刻还上了。之前流民进村,人家也同样借了粮食帮他们两家熬过难关,最重要的是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还......
他们原本以为这事儿到这儿也就两清了,却不料叶家人居然一直记着他们当初的那点援手之恩。
两人心里热乎乎的,出了叶家的门,听到有人阴阳怪气的故意说叶家人这不好那不好,没等叶金奎冲上去,这两人就已经自动维护起了叶家名声。
反倒是正暗暗佩服自己闺女的叶金奎,貌似淡定的赶着牛车,直接载着义愤填膺的两人和小半车东西,一边劝解他们不要生气,一边慢悠悠的甩着鞭子走远了。
把二柱、虎子以及送给他们的各种东西分别送到两人家里,叶金奎又赶着牛车去了一趟宝根家。
还车的同时,叶金奎还另外带了两匹细布、两匹粗布、两匣子点心、十斤白面、十斤粳米、一只烧鸡、一包卤肉、一包红糖、一包麦芽糖块儿。这些东西是他给宝根的谢礼,谢他把牛车借给自己。
叶金奎不知道的是,宝根媳妇也是想跟他家借钱的村民之一,如果不是宝根用“敢开口帮你娘家借钱,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待着去”威胁自己媳妇,叶金奎今天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这一天过的,比上山打猎还累。”好不容易摆脱了村民的纠缠回到自己家里,叶金奎累的只想躺在炕上再不动弹。
正如叶安澜所说,叶金奎前些年对村里人的尽量照应,让大伙儿都把他当成了好捏的软柿子,就算他们才对叶安澜见死不救过,他们在面对叶金奎时也依然毫不心虚。
背过叶安澜,他们依然敢到叶金奎那儿找存在感。
第23章 太般配了
叶金奎只是心肠好、脾气好,并不是真的缺心眼儿,有了叶安澜给他打预防针,他虽然应付的十分艰难,但到底也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把那些人都给打发掉了。
然而这却并不代表叶家的麻烦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真正的麻烦,其棘手程度远不是这些村民能比的。
当夜,休息够了、精神头十足的叶安澜,带着踊跃报名,非要和她一起参加战斗的郑丰收,默默在距离叶宅不远的林子里蹲守。
两人蹲了约么半个时辰,十二个黑乎乎的人形生物如叶安澜所料,蹑手蹑脚出现在了叶宅外头。
这群人抛出钩爪,动作娴熟无比的爬上墙头。
短暂的观察之后,他们当中的十个人,把钩爪换了个方向,然后拽着绳索,迅速滑进了叶宅里头。
剩下的两个人,则是一边墙头蹲了一个,负责为进了院子的十个同伙把风。
叶安澜啧啧两声,“还挺谨慎,看来咱们得略微费些手脚了。”
郑丰收一脸的跃跃欲试,“要怎么做,大姐你尽管说。”
叶安澜笑,“放心,不会让你闲着的。”
她拿出弓箭,对准离她较近的那个黑色人影,但却没有第一时间拉弓射箭。
停顿了差不多十息时间,叶安澜这才迅速松开手,借着夜色的掩护,射出了她一直牢牢扣着的那根箭矢。
与此同时,叶安澜压低身形,迅速朝着距离她比较远的另外一道黑色人影靠近。
她跑的没有箭矢快,但她需要奔跑的距离,却也不如箭矢需要飞行的距离那么远。
当另外一道黑色人影进入她弓箭的射程范围内,她停步、取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直接省掉了瞄准目标的这个步骤。
很快,几乎同时响起的接连两声“噗通”,昭示了墙上两个黑色人影的命运。
叶安澜把弓箭递给郑丰收,自己则三两下翻墙进去,打开自家院门,把郑丰收放了进去。
“走吧。进去绑人。”她从柴房拿出一卷绳子,带着郑丰收朝房门大开的正屋里走。
屋里只有趁夜摸进来的那些黑衣人,原本应该躺在屋里熟睡的叶家人,此时都在山洞安静等着叶安澜归来。
“这个含在嘴里,别直接吞下去。”叶安澜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一粒分给郑丰收,一粒塞进自己嘴里。
“好嘞!”郑丰收听话的接过绳索,手脚麻利的开始帮着叶安澜捆人。
两人忙活一阵儿,把昏迷的十个黑衣人捆好搬到院子里,和已经死去的两个黑衣人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叶安澜在院子里点了两个简易火把,示意郑丰收动手搜身。
郑丰收说“听话”那就是真听话,叶安澜让他干什么,他连迟疑都不带有的,每每都是直接上手。
之前让他等,让他捆人是如此,现在让他搜身也是如此。
叶安澜的指令一下,这小子立刻开始了他的搜身大业。
他不知道别人搜身是怎么搜的,为了搜的干净彻底,这小子捏着下巴思索片刻,然后直接就开始扒人衣服了。
叶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