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双雪眉心一动,身形实际上也跟着动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再上前去拉回郑双宜。
郑双宜一双眼猩红,是被那枚平安扣给激的。
她快步夺上去,恨不得从姜莞手上抢走她的荷包似的:“说啊!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这是三殿下贴身的东西,你敢偷三殿下的平安扣?!”
“你是疯了吗?”
姜莞也很快为着这句话就红了眼,几要哭出来:“这是年下时候三殿下送我的,说他有负我,也对不住我,拿这东西于我赔礼的,希望这个平安扣能护我后半辈子顺遂安康,你怎么红口白牙污蔑人!”
她咬碎一口银牙:“况且三殿下的贴身之物,你怎么认得?你又怎么知道这是他贴身戴着的东西?”
姜莞的本意就是要激怒郑双宜。
而事实上,郑双宜遇上赵奕的事情,也的确是经不住人言语刺激的。
平素她稳得住,不管是在郑皇后面前,还是在宫外行走,装腔作势,扮乖顺端方都很好。
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了!
在郑双雪的惊呼声中,郑双宜一只手出去,是正冲着姜莞喉咙而去的。
“大姐姐!”
姜莞自幼练武,照理说是绝不可能让郑双宜这样得逞。
可是郑双宜劲儿大,她闪躲之时,还是被郑双宜重重一巴掌打在了肩膀上。
因吃痛,原本握在手中的匕首脱手掉落。
匕首跌落于地砖之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金芒恰又在此时洒落入殿中,错金刀柄上的红黄两色宝石越发熠熠生辉。
也刺痛了人的眼。
郑双宜的确是急红了眼的,而郑双雪又有心纵着不管,便给了她机会弯腰捡刀,再疯了似的刺向姜莞,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滴答,滴答——”
血滴落地面,声音是一递一下,和匕首掉落的声音全然不同。
姜莞右臂被匕首划破,血顺着胳膊往下流,再汇聚到指尖处,滴落下来。
她愣了,郑双雪也愣住须臾。
待要动作,郑双宜却又好似见了血后更是疯魔,提着手中匕首再要刺来。
姜莞眸中狠戾一闪而过,闪身躲避,劈手抢下郑双宜手里的刀,手腕转动之间,刀身飞旋着,挽出刀花似的,刀尖处正划过郑双宜腕间筋络处。
她只一下,便挑了郑双宜的手筋。
“啊——”
尖叫声自然是郑双宜发出来的。
的确是痛。
她鬓边盗出冷汗,脸色煞白。
郑双雪黑透了一张脸,突然全都懂了。
姜莞握着匕首,连退好几步,后背抵在殿中圆柱上,忽而听得殿外脚步声,眼风一横,扫过郑双雪面上去。
那脚步声既快又重,郑双雪当然也听得见。
与姜莞四目相对,她心头狠狠一颤。
姜莞是个狠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连命都敢豁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郑双雪已经玛ོ丽ོ做出了决定。
她快步至于姜莞身侧,半拥上姜莞肩头,低声安抚:“阿莞,你没事吧?”
第215章 你伤的?(一更)
郑双宜疼得几乎晕死过去,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人影晃动进了殿中来,她眼前一片模糊,连一片衣角都没能看清楚,就真的昏了过去。
郑双学身形其实动了一下的。
毕竟郑双宜这样子躺在地上,也实在是不好看。
但是被姜莞按了一把,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郑双雪一咬牙,竟然真的乖乖站着不动了。
姜莞身上的茜红襦颜色有那么一小块儿是明显要更重些的,且这殿内有扑鼻而来的血腥气。
众人进得殿中来,一看郑双宜躺在地上的情形,无不吃惊。
而扫量过去,郑双雪却拥着姜莞的肩头,靠着殿中圆柱站立。
姜莞手上有一把匕首,没人知道那匕首上的猩红色究竟是何人的。
事实上周宛宁是看见了郑双宜手腕上的伤的。
总不可能是郑双雪伤了她。
但眼下姜莞面色发白,她皱着眉,跨步上前去,挤开郑双雪,从她手上接过姜莞。
等走近姜莞身边,那股子血腥气更重,周宛宁面色一寒:“你受伤了?”
她下意识拉了姜莞肩膀要检查她身上哪里受了伤的。
结果这举动牵扯到姜莞手臂上的伤口。
姜莞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鬓边冷汗越发盗出的多。
她这样子,把周宛宁吓得不轻,赶紧撒开了手:“我弄疼你了?你伤在了哪里?”
周宛宁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赵行已经黑透了一张脸站在了姜莞身前。
颀长身形拖出一地的阴影,他周身戾气布满,实在是吓人的厉害。
周宛宁算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反正从小因为黏着姜莞,就老跟在赵行身后到处跑,她何曾见过这样的赵行?
就连裴清沅和郑双雪两个人也吓得噤了声,谁都不敢说话。
赵行面色铁青,然而开口时候还是尽可能的稳着声儿,平缓着,似乎怕吓着姜莞。
他又继续收敛,略一弯腰,递了一只手过去,从姜莞手上抽走那把匕首。
匕首尖端还挂着血珠。
赵行扫了一眼,眸中更凛:“告诉我,哪里受了伤?”
姜莞抿着嘴,拉平了唇线。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不说话,赵行不生气,耐心的等着。
正打算再问,反倒是郑双雪缠着声儿,柔柔弱弱甚至带着些瑟缩替她回了句:“手臂,大姐姐方才发了疯,划伤了阿莞的手臂……二殿下,先请了御医给阿莞和大姐姐包扎吧,我大姐姐她……她也弄伤了手腕。”
手腕。
赵行倏尔回头,低头去看躺在地上的郑双宜,锐利的目光定格在她手腕上。
那是筋络位置。
所以她是被珠珠挑了手筋,这只手算是废了!
珠珠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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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姑娘在殿中大打出手,一个伤了手臂,一个被挑了手筋,这事儿很大,根本就瞒不住的。
生辰宴是办不成了。
郑皇后寻了个由头,说郑双宜突发旧疾,吩咐人把等在集英殿内那些不相干的小娘子们送出了宫外去。
含章殿中气氛凝肃,压抑得很。
郑双宜还在昏迷中没醒过来,就躺在西次间里。
御医给她请过脉,也包扎了手腕伤处,可是那只手确实是废了。
就算是精心调养,往后也是连日常起居都很难用得上那只手。
是因为出手伤人者不会使巧劲儿,一刀下去挑了她的手筋,那就是切切实实的挑断了,今后是一丁点力气也用不上,拿东西都费劲,更不要说什么提笔写字,握笔作画之类的事情,弹琴也不成,不中用了。
姜莞手臂上的伤只是看起来吓人,不过是皮肉伤,匕首开了刃,刀锋太利了,划过去就是血肉翻开的伤口,再加上她流血多,上襦的袖口黏在伤口上,血肉模糊的一片,得剪开袖口,才好给她清理伤口之后再行包扎。
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娘子平日里连磕一下碰一下都要哭半天,皮肤那样娇嫩白皙,碰一下都会红肿半日,说不得还会积了淤青化不开,更不要说实打实让利器给划伤了。
姜氏看着姜莞包扎伤口的,一见她胳膊上的伤,眼泪簌簌往下掉,想抱着姜莞哭心肝儿,又怕碰着她的胳膊弄疼了她,一时又生气又心疼,倒险些背过气去。
郑皇后是等到两个姑娘的伤口都处理过,才把人叫到正殿中的。
姜氏的眼泪早擦干了,沉着脸坐在官帽椅上。
姜莞和郑双雪比肩而立站在前排,赵行站在姜莞另一侧。
至于赵曦月还有周宛宁和裴清沅,也只是低垂着脑袋站在她们两个身后而已。
郑皇后心气儿不顺,语气就好不到哪里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生辰宴,高高兴兴的叫了你们进宫里来玩,热闹上一场,贞妃花了多少心思布置的地方,你们做什么要闹成这个样子?”
她眼风扫过姜莞,面色阴沉铁青,只是到底碍着姜氏在场,稍有收敛:“阿莞,你说,元娘的手腕是不是你伤的?”
姜莞低着头呢。
一听这话,心下嗤笑,其实脸上也溢出不屑一顾。
她没猜错。
事情发生了,皇后她果然还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今日她才非要拉上姑母一同进宫。
也好在她是沛国公府唯一的掌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