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要去,”田蜜走过去晃了晃杜娟的手,“jing察姐姐,我想知道坏人为什么做坏事,求你了。”
杜娟无法,看向小姑娘的父母。
齐韵沉吟片刻,坚定道:“带她去吧。她一直跟着我们寻找大女儿,我们能承受得了,她也能。”
田东成摸摸孩子的头:“蜜儿,你可以吗?”
“我可以!”田蜜道。
她想要知道姐姐身上发生的事情,姐姐都那么坚强,她也要坚强。
审讯室里。
李大妮和田东成被分开审讯。
李大妮被锁在椅子上,头发凌乱,脸色惨白。
她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啊,到底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明明他们保守秘密保守得很好。
李大妮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就在李大妮陷入到恐慌无法自拔时,门终于开了。
李大妮仿佛见到救星,嗓子哑,声音却大,如同巨大的锯齿在拉动,有种矛盾的难听:“冤枉,我冤枉啊!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她试图拜托抓捕,费了很多力气,现在浑身无力,只凭一口气吊着。
“啪!”文件夹拍在桌上,一脸正气的jing方同志严肃坐下。
什么都没说,李大妮就打了个寒颤。
“坦白从宽,恐惧从严,别以为能隐瞒。”同志沉声道。
官方工作人员也是有备而来。
抓捕现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光看田勇完全不在意李大妮自己一个人逃跑,就知道这夫妻俩的感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牢不可破。
他们特别有技巧地找了个突破口:“你以为你丈夫会守口如瓶吗?”
李大妮瞪大眼睛。
她忽地想起曾经他们吵架的事。那会儿田勇还害怕她来告密,恐怕田勇那会儿说不定已经打定主意,先安抚住她。万一出事,他自己先告密,然后让她背黑锅。
李大妮纠结极了,内心正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
“主谋和从犯,判刑可不一样。你自己想清楚。”
李大妮猛地出声:“我说,我说!”
“还不快说?”负责审讯的两位同志隐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吃惊。
咳,兵不厌诈,但他们也没想到,这夫妻俩的关系这么不堪一击啊。
“当年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抱走别人的孩子?”
“当初,当初是怎么回事……”李大妮脑袋是一团浆糊,她拼命回想,“我当初,对,我当初也不想这么做,是田勇,他非说要抱个孩子。”
李大妮的话逐渐流利起来,哭哭啼啼道:“当年我们俩结婚好几年了,肚子都没个信息,我们就去省城的医院检查嘛。”
“医生说我们没啥问题,可没啥问题干嘛没怀上孩子呢?”李大妮也很委屈,“分明是这个医生不行,医药费还贼贵。”
观察室里。
别看田蜜只是个孩子,她板着一张小脸,皱着鼻子,听得可认真了。
“这个坏人好奇怪,难不成她比读过医科大学的医生还要懂看病吗?”
孩子的话直击要点,在场的人纷纷点头。
“说正事。”审讯的同志也很想吐槽,但他们忍住了,只敲敲桌面,不让李大妮跑偏话题。
李大妮咬唇,小声道:“田勇家乡有个风俗,说是抱养一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命里有弟妹的话,就能给不能生的父母带来孩子。”
审讯的同志事先得到过通知,问出齐韵田东成最关心的问题之一:“为什么是选了那个孩子?”
齐韵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死死钉在李大妮身上,全身紧绷,不发一语。
观察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没人说话,都在等待李大妮的回答。
李大妮张了张嘴,抿唇道:“就,我老公,田勇他去看过,只有那个孩子姓田,说……说不定是我们本家。”
田东成猛地扯下眼镜,蹲下抱住头。
居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都是他的错!
他沉浸在后悔自责中。为什么,他偏偏姓田?
田东成无声地流泪。
因为他,大女儿受苦了整整十四年!
忽然,肩膀传来一道力度。
泪眼朦胧间,他向上抬头。
齐韵蹲下来,捧住他的脸:“和你没关系……”
田东成一愣,扑过去,抱住齐韵:“不,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跟我姓……”
田蜜担忧地守在父母身边,她也很伤心,很想哭,可她忍住了。
爸爸妈妈都在哭,那家里就得有一个人不哭,就像是之前爸爸妈妈要出去,总会留一个大人在家陪她一样。
她也可以当大人,撑起这个家。
在场的同志看到这样的场景,无不心里难受。
当父母的,就是这样,孩子有什么事,第一时间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杜娟是新手妈妈,她无法想象自己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被抱走是什么感受,想想都觉得难以呼吸。
她偷偷抹完泪,走过去劝道:“田先生,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能陷入坏人的逻辑链里,他们总能找到各种自洽的理由。事实上,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思维。理由只是他们用来掩盖他们丑陋内心的遮羞布。无论这个理由是什么,他们做坏事的行为都不会有太大改变。”
齐韵连连点头:“老田,不要自责。”
田东成心里还是很难受。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妻子多争辩,胡乱点头,先扶起妻子,用手指给妻子抹去脸上的泪痕,而后沙哑朝杜娟道谢。
在审讯同志的努力下,田勇也招了。
他比李大妮更加无耻。
“当时我想的是抱一个丫头比抱一个男孩更容易,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就算丢了,那户人家也不会大费周章追查,顶多找几天,找不到肯定就放弃了。我还是做善事了呢,他们可以再生一个男孩。”
“谁能想到他们会追这么多年?”田勇觉得无法理解。
田东成青筋暴起,一锤砸在墙上。
什么丫头片子,那是他和齐韵的孩子,是他们盼望的第一个孩子。
无关男女,那个孩子就是上天赐予他们最珍贵的礼物!
他生这两个罪犯的气,也在生自己的气。
田蜜第一次见田东成生这么大的气,愤怒如此外露。
可她一点也不怕。
爸爸是想保护姐姐,可是他当时没做到,还有想要惩罚坏人,这才生气的。
她走过去,轻轻拉下爸爸红肿的手:“爸爸,不要对自己撒气,坏人不会因此感到愧疚害怕,可是我们家人会心疼。”
齐韵内心也不平静,可她赞成田蜜的话。
她心疼丈夫,深知丈夫现在估计听不进去劝,只能用眼神,望着他,希望他能早日走出来。
田东成泄气地耷拉住肩膀。
“好,蜜儿说得对,爸爸做再也不这样做了。”他就是很想发泄什么。
审讯同志对田勇的脑回路也很无语,他们询问:“既然你看不起女孩子,那为什么不直接抱一个男孩?”
田勇耷拉脑袋道:“那当然是男孩子受重视,我怕跑不出去被抓住了。”
“而且,”他小声道,“我们那边的说法是,只有姐姐才能带来弟弟,要是我抱一个男孩子回去,就会生女儿,我才不要丫头片子,老田家的血脉不能断在我这里。”
审讯同志:“……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同是传后人,街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标语,你没看到吗?”
“男娃和女娃怎么能一样呢?”田勇不服嘟囔。
田东成和齐韵不约而同冷嗤。
不可理喻!无法沟通!
还血脉呢,大清早亡了,人贩子的家没有皇位继承!
齐韵捂住田蜜的耳朵:“别理这样的人,以后看重男轻女的人,离得远远的。”
被捂住耳朵的田蜜:哎,妈妈在亡羊补牢啦,她都能听到大家讲话。
不过,她还是很懂事地点点头。
她就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
杜娟轻咳了声:“田先生,齐女士,我们该回去了。”
听到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齐韵有点遗憾,但事先说好的事情,肯定不能反悔,让杜娟这个帮忙的人难做。
田蜜黏住脚步,不太想走,企图撒娇,朝杜娟看过去。
田东成挡住田蜜的实现,齐韵弯腰,脸一板。
不用说什么,田蜜已经默默抬脚了。
杜娟对这一家人更加有好感。说到做到,真的是想交往过程中很让人舒服的做法。谁都可以做到,但不是谁都能做得到。
她更加为那个被抱走的大女孩儿可惜,原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以有一对清醒有教养的父母,可这一切都被里面的两个“刽子手”给毁了。
回到会议室没多久,有人敲门,杜娟见到同事,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道:“我这边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