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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怎么打的,给我还原一下。”男人后背一只大虎,粗臂展开由女服务员帮忙穿赛车服饰。
  小弟一人分饰两角,学那崩牙驹在地上滚,把自家老大逗得合不拢嘴,一沓钞票扔在他脚边,小弟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眼中充满崇拜之意,黑枭俯下身,笑说:“我手下很多,却没一个能在新义安里说上话的,你若有本事,便知道我想要什么。”
  小弟捡起钱,双手奉上:“我一定办好。”
  *
  侍应生给几位倒上茶水,就出去了。
  陈霆率先出声:“小野,阿茵,这位是高总都督,这位是白监察司长。”
  前者是澳门政府执掌人如同港府特首,后者是全澳门赌场管辖人,两人均是礼貌微笑:“高都督好,白司长好。”
  女仔出生的时候,白德安还去参加过喜宴,抱她在怀中,慈父一般,她小时候长得玲珑,又带福泽,曾想认作干女儿,彬坤那小子不应,便作罢。许久不见,小丫头已经长大成人,挺好,笑说:“阿茵,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陈茵看眼陈霆,她其实是不记得的,陈野扫一眼人,在桌子底下握住她手,她手打两下,想甩开,哪知道他握得更紧。当然,陈茵动作不敢太大,放弃挣扎,众人皆等着后话,白司长脸上笑容都快僵住,陈霆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回事,平常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刚要讲话,她说:“那我真是不懂事了,记事太晚,有点想起不来。”
  士农工商,商贱,又所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来,故才有今日陈家与总督坐一起的场面,陈茵不敢过于谄媚,免得隔墙有耳,给陈家平添麻烦。
  这是阿爷教给她的。
  陈霆很欣慰。
  白德安也瞧出来了,女仔为人处世是有点像陈老爷子的,眼力落在陈耀兴旁边的男人身上,陈野对这种场合多见不怪,甚至觉得无趣,低垂眼视线落在水杯边缘口,而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陈茵面不改色,心脏咯噔颤抖。
  陈耀兴偏头睇他,意欲提醒,然白德安也是听过陈家不少事,礼貌问:“多年不见,小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男人好似古井无波般,三个字打发:“没多久。”
  陈茵其实想提醒他,讲话不要这般随意,便笑着补充:“在我开学前不久回来,不过离家多年,港澳变化太大,他其实还没适应两地,您别见怪。”
  情理之中,白德安也不是傻子,干脆没问话了,陈野端起水杯抿一口,手下却发力握得紧实,陈茵眉毛微动,心中无奈,百般纵容。
  澳督开门见山:“陈先生,叶先生说了,新岸口一带,你们是想承包?”
  新岸口靠近澳门半岛东侧,在东望洋山东麓和友谊大马路之间,从葡京酒店到新口岸水塘边的狭长地带,这块地与香港隔海相望,若是在这里建个码头又或者,在这珠江之上通一座长桥,何尝不是一件造福港澳两地百姓之事。
  实际上,陈霆并没有这个想法。
  叶汉带着公文包姗姗来迟,敲敲门,“sorry啊,接仔仔们来迟些。”径自喝口水,接着一屁股坐在陈茵身边,还跟她打个招呼,“哇,茵茵你、”
  视线平移往下,瞥一眼,好像看到......茵茵的手被......陈茵用力挣脱压在腿下,又给叶汉倒杯水,“叶叔叔,你喝水。”
  陈野不动声色,叶汉收敛声音,与男人对视上,陈霆咳嗽两声,觉得今天他们一个个都冒冒失失的,脸上变得严肃,瞧着外面天色已晚,叫声叶汉,人路过他俩时还特意打量,把竞标书交给陈霆说:“高督,我们还是照常,一切按流程走。”
  之前澳门这边赌场全部都是每年如约缴纳税款,且每年利润中,百分之十用于慈善事业,剩下的用来发展澳门经济产业,又因为港澳交通问题多用陈霆投放的船舶邮轮,所以这次承包下这块地搞开发照旧。
  竞标书上写得很清楚,叶汉是陈霆在澳门这边主要负责人,他讲:“高督,白司长,我们诚意满满,一心为着澳门经济发展着想,像我们这样的企业我敢说、”
  高督啪地合上竞标书,惹得其余几人都看过来,直言不讳:“陈先生,您是老合作伙伴,我们呢一直合作的很开心,也很顺利,但眼下澳门需要内部清理,其余的可以照旧,但对于这块地我们需要再观望一下。”
  这块地在全澳属于经济发展重区,澳府本身有意将警察厅,稽查科,监察司都放在此地,他们怕不是得了什么风声,这般着急,而现在全澳只要他陈霆名字出现,所到之处竟比他还受欢迎,到底是他掌权政府,不是他陈霆。
  高督不紧不慢喝口水,腔调慢悠:“最近投标众多,下面还有一些人十分棘手需要处理。”
  随即起身,“标书呢,我先收下。陈先生一家难得聚在一起,就在澳门好好玩,哪有不周到的,只管跟我下面的人讲。”
  白德安欲言又止,陈耀兴想问个清楚,被叶汉拦住,“别追了,高督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野心大,疑心也大。”
  陈耀兴气得要命,“他到底想怎样,每年给他们那多钱,没有我们他算个屁,还能稳坐督总位置,早被人搞死不知道多少回。拎不清。”
  陈霆盯着叶汉,这事他已交涉多次,如不是没结果,陈霆也不会过来,今日来是为了探探口风,叶汉讲:“不如问一问白德安。”
  老爷子抬手:“不用,高督把人叫过来,就是摆给你我看。他前脚走,我们后脚找人,你觉得他会说。”
  “这不还抱过茵茵嘛。”叶汉说。
  陈霆低垂头,陈茵上前握住他手,“阿爷,不然我去问问白司长。”
  陈野说:“阿公,一味地让利,委曲求全,便是什么也得不到。”
  叶汉看过来,笑着问:“哦,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
  他们每年给出钱高达四十亿左右,并且以一己之力带动全澳经济发展,街区小巷,横幅字报,统统由澳区人民自发盖印,谁看了不讲一句,受恩惠于陈家,陈老爷子,且这都已经打不动督府审议组了,还要怎么——
  陈霆和叶汉忽然想明白了,功高震主,便是罪。也许还不止。
  现下,要么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要么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只能受制于他们。
  傀儡。
  至此,他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陈霆和叶汉同时与陈野对视上,前者眸中略微迟疑,后者满眼皆是欣赏,甚至有那么点兴奋,这是年轻时候的陈霆,英雄胆色,杀伐果断。
  要知道崩牙驹大哥当年为了对付陈霆无所不用其极,先有威胁澳门所有酒店驱赶香港游客,再有港澳来往船舶不允许停靠,如有,来一条炸一条,死伤无数。
  而赌场更是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被一群乞丐堵着,内里所有荷官安保只要在陈家场子做事的,被这人包养起来,架空阻断陈家财路,陈霆不怕的,他和叶汉两个买了一筐手榴弹放在赌场门口,且两人发出悬赏令,若他死,抓到凶手两个亿,只为给自己报仇。
  想想,那时候他们也挺疯的,可若没有阿茵小野,他也不曾见过温柔和蔼,跟老小孩似的陈霆,收敛自身,回到香港,研究药理,守着两个小屁孩过日子。
  而如今,他自己也有了这样一份喜悦,才切实懂得陈霆所牵所挂。
  好在,他们都已长大成人,又生得这般好,讲老实话,叶汉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