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霞并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挎着菜篮子,便走在前面,还笑眯眯道:“你那背篓重,别走那么快,我走慢点等着你。”
何淑琴:“……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村里走时,路上遇到了阿杏婶,还有村里的几个村民,都一一打了招呼。
阿杏婶还笑道:“你俩咋走一块来了?”
何翠霞笑道:“这不是瞧见淑琴从山上下来吗?就跟她说了几句话,我出门前,听到隔壁那边又吵起来了,就让淑琴晚点再回去,刚好秀芳跟阿溧想要学做蜜饯,就邀请淑琴上屋里吃饭。”
阿杏婶闻言,不由笑了,说:“我昨儿听有根伯说起过,秀芳打算下一步要做蜜饯呢,原来要跟淑琴学啊,那敢情好,淑琴家的蜜饯,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味道呢。”
其他的几个村民听了后,都纷纷跟着赞了几句,何淑琴面对夸奖,就微微垂低头,轻轻笑了下,没有说什么。
何翠霞很快就领着何淑琴,进了自己家里,两人临进门前,还特意望了一眼隔壁,果然,隔壁的婆媳骂战,还在继续,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因为两家离得近,不用走近,她们都能分辨出来,现在双方的骂战,是谢三丫占据着上风。
何淑琴脚步迟疑了下。
何翠霞叹口气,道:“你过去,能帮啥呢?走吧,咱们进屋里吃饭。”
何淑琴想了想,就背着背篓,进了许家。
许秀芳与谢溧、许志军,将饭菜都摆在了饭桌上,碗筷都摆齐了,就等着何翠霞回来吃饭了,三人扭头,看到何淑琴时都显得有点惊讶,许志军一把跳过去,就笑道:“淑琴婶婶,您来了?可是稀客了,我跟秀芳、阿溧刚才还说到你呢。”
何翠霞一把拍过去:“别没大没小的,给你婶婶去端一碗水过来,她进了山里一天,正渴呢。”
许志军立马道:“遵命。”
于是,笑嘻嘻的去水缸里打水去了。
许秀芳帮着何淑琴,将背篓取下来,“婶婶,本来就想找你的,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何淑琴轻轻笑了笑,问:“你们去g省,还顺利吗?”
许秀芳点头:“很顺利。”
何淑琴闻言,点点头,就没有再多言。
何翠霞赶紧把何淑琴拉到自家的饭桌旁,摁着她坐下,“你先坐着,我去炒一个菜。”
何淑琴道:“已经够吃了。”
何翠霞扬了扬手里的一篮子鲜嫩的红薯苗,笑道:“我就炒这个。”
说完,也不等何淑琴回答,何翠霞就风风火火的去了。
许秀芳笑道:“我娘就这样。”
何淑琴道:“我知道她的性子。”
等许志军端了水过来,就赶紧请何淑琴喝水,谢溧、许秀芳都说了几句话,跟何淑琴寒暄,无奈何淑琴实在是沉默寡言,哪怕是一贯会耍宝的许志军,都没能逗笑对方。
就在气氛有点冷场时,许秀芳想了想,直接道:“婶婶,我找你,主要是想商量跟你学做蜜饯的事情。”
何淑琴点头:“我知道。”
许秀芳道:“婶婶,是这样的,我学了做蜜饯后,会将这种制作蜜饯的方法,教给别人,用来给农资社增加新的产品。”
她说到这里,还想要再多说几句,何淑琴忽然打断了许秀芳,道:“我教给你,就是你的东西了,之后你教给谁,都可以,不用再问过我了。”
许秀芳闻言,微微一愣,继而道:“婶婶,我以为这是何家的祖传手艺,会有什么忌讳,比如不能再外传。”
何淑琴朝许秀芳露出一个笑,那笑容很浅淡,却很温柔:“以前是有这个规矩,就连我也是不允许学的,但世界一直在变化,无论是人,还是事物,谁能保证一直是永恒不变的呢?”
“那手艺,我也用不上,一直留在我手里,等我故去,就散了。”
“教给你,也是一种传承吧。”
说到这里,何淑琴轻轻笑了一下,接着抬起一双十分沧桑的眸子,望着许秀芳的眼神,变得特别的柔和,说:“你要好好学。”
许秀芳听了,轻声道:“婶婶,我会好好学的。”
何淑琴又笑了,“我相信你。”
正说着话,何翠霞端着一碟清炒红薯苗,还端了一碟子炸小鱼干,并一碟子小咸菜进来:“等久了吧?”
“哎呀,让你们先吃呢,怎么还等着我呢?”何翠霞坐下,就给何淑琴夹菜:“淑琴,你多吃点。”
“秀芳,你给阿溧夹点菜。”
“志军,你吃慢点,也照顾一下你妹夫,别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吃。”
天已经黑了下来,入了夜后,何翠霞点燃了煤油灯,饭桌上,许家的气氛,很温馨。
第98章 没保住
饭桌上, 何翠霞除了不停的照顾自己的儿子与女儿女婿,也没有忘记何淑琴。
何淑琴几乎都没有自己夹菜,因为何翠霞都不给她机会夹菜,不停的帮着何淑琴夹, 导致何淑琴一直低着头吃。
且, 为了照顾何淑琴, 也考虑到她以前的出身,估摸着她是很讲究的人, 何翠霞还特意拿了一双公筷, 给何淑琴夹菜。
饭桌上, 何淑琴很少说话,偶尔才会附和、回答两句。
许家的人也知道她的性格,都没有故意去引导她说话, 这一顿饭, 何淑琴吃得很舒心, 似乎很久, 很久, 都没有跟家人、朋友这样吃过饭了,何淑琴难得吃了两大碗, 才放下碗筷。
饭后,何翠霞、许秀芳收拾饭桌, 何淑琴也想要帮着一起,何翠霞就拦住她,笑着递给何淑琴一碗瓜子, 道:“喏, 你要是觉得闲坐着无聊,就坐着嗑瓜子吧。”
那瓜子, 是红瓜子,由打瓜结的籽洗干净,晒干制作成的。
何淑琴低头,瞧见红瓜子,不由笑了笑,说:“没想到你们家还种了这个呢。”
何翠霞摇头,笑道:“不是我种的,我们家的自留地,都留着种菜种花生了,哪里有空地种这个,这是阿溧他大舅公家的,野猪桥那边地多人少,管理的又松散,才能种这个。”
何淑琴低头,捏了一粒瓜子,轻轻磕了起来:“我以前挺喜欢吃这种瓜子的,觉得比葵花籽好吃,炒制的葵花籽,嗑多了容易上火,这个磕多少,都没有上火的问题。”
说着,何淑琴笑了笑,“以前,我爹娘总是给我磕一大堆,叫我一把塞嘴里。”
听她说起从前的事情,说起家人,何翠霞也没有打扰,而是任由她说下去,何翠霞安静听。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发出杀猪似的嚎叫,因为那叫声太过凄厉,吓得何翠霞手里的碗,都摔了下来。
何翠霞稳了稳心神:“这是谢三丫在嚎叫?”
何淑琴点头。
那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即便是想忽视,都没法忽视,何翠霞刷地一下走到墙边听了下,隐约听见王婆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何翠霞忙道:“该不是出事了吧?”
许秀芳也走了出来:“应该是。”
何翠霞皱起眉头,“要是没记错的话,谢三丫应该是有七、八个月的肚子了吧。”
谢溧、许志军互相对视一眼,谢溧便道:“志军哥,你去村里请村支书过来。”
像这种事关人命的事情,必须要有村干部在场,否则是很麻烦的事情。
许志军听了后,立马就跑出门了。
何翠霞此时跟何淑琴两个,就要往王家去,谢溧拉着许秀芳,说:“秀芳,我们也过去一趟。”
许秀芳点点头。
两家离得近,就走出院门,再抬几脚就到了,他们一行走出屋子时,隔壁几家也都听见了情况,都走过来,看看是什么问题。
要知道王婆子跟谢三丫婆媳两个,这段时间关系处的十分糟糕,三天两头都要大吵大闹几次,几个邻居都劝过,结果被王婆子、谢三丫婆媳俩一人一句:“关你屁事!”给气得都不愿意沾边了。
但,无论两人再怎么闹腾,也没有像今天闹得这么严重,大家听着谢三丫那凄厉的哭声,想到谢三丫挺着一个大肚子,都怕出啥大事情,就没忍住,全都跑出来了。
几个邻居,与何翠霞一行人迎面撞上,其中一位大娘道:“我听着哭声不对劲,翠霞,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何翠霞想了想,道:“还是进去看看吧。”
她奉行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即便谢三丫招人厌烦,王婆子也不是个好人,一家子都不得人心,但毕竟谢三丫肚子还有一个孩子,何翠霞自然不愿意见到孩子有啥事情,因此,何翠霞没有犹豫,就决定进去瞧瞧。
那位问话的大娘,想了想,也决定跟进去瞧瞧。
大家也看见了何淑琴,何淑琴主动推开门,紧跟着,大家就看到了十分吓人的一幕。
谢三丫倒在院子里,捂着自己的肚子哀嚎哭叫,她的身下,是一大摊血,不仅是她躺的位置,就连院子里,都有很多血。
王婆子倒在另外一边,明显摔了腿,想要爬起来,却栽了个跟头,又摔了下去,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王婆子跟受惊似的,解释说:“不是我,不是我推的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谢三丫疼的不断打滚,脸色布满汗珠,没有一丝血色,已经疼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何翠霞、何淑琴、包括跟着进来的几个邻居,都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何翠霞第一时间,就想要将自己女儿给拉出去,这么可怕的一幕,被自己女儿这样没生育的姑娘家瞧见了,可是会落下心里阴影的。
但何翠霞才转身,就发现女婿谢溧已经把许秀芳拉出去了。何翠霞心里不禁松一口气。
何淑琴显然也吓得不轻,很有些六神无主。
这时,那位开口询问何翠霞的大娘,开口了:“这样下去不行,得马上送她去医院。”
何翠霞捏紧了手心:“志军去喊福贵叔了,咱们也赶紧派个人,去生产队找一辆板车来,得尽快送医院。”
想了想,何翠霞又道:“再找个人去谢家村,去把谢稳婆给找过来,咱们这附近多少人接生,都是她看着的,她有经验,知道怎么应对。”
一行人商量着,很快就确定了怎么安排。
何福贵也被许志军请过来了,在过来之前,就给了许志军钥匙,让他去生产队的仓库把板车给拉过来。
许志军跑得快,麻溜就将板车拉过来了。
谢三丫已经疼得快要晕厥,一位有经验的大娘,忙道:“不行,不能叫她昏头过去,得拍醒她。”
有人上前,拍打谢三丫的脸,拍了好几次,谢三丫才睁开眼,双目无神。
“给她喂点水。”
“喂红糖水。”
“要热的,不能给冷水。”
“快快快!!!”
许秀芳深吸一口气,将装着空间潭水的红糖水,递过去,慌乱中,一位大娘接过去,强行灌进了谢三丫的嘴巴里。
然而,因为谢三丫已经脱力,就连喝水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因此整个碗里装着的水,几乎撒出了大半来,只有小部分进了谢三丫的嘴里。
许秀芳想了想,重新站起来,出门,进了自己家,找了一个碗,又冲泡了一碗红糖水。
谢溧跟着她进屋,看到她的动作,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