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为笑了:“你还知道敲打?”
沈彻:“若敲打就不会现在把这封信拿给二伯了。”
现在先进个人的评选还没有结束,如果主任因为这封信对他和苏叶有了看法,那么不会在评选之前拿给二伯。
只会在评选结束之后,找苏为了解情况,看是就这么算了还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亦或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为微微颔首:“信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实在是看不出来是谁写的,我留着也没用,就给你们,或许你们能找出点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至于主任那儿,无论事情真假,他既然把东西给我了,那就说明这只是一件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苏为道:“到底还是你自己的福气,要不是你在公安局那儿立了大功,这次,就算主任不细究,你也不可能继续评先进个人。”
回到家之后,苏叶和沈彻先拆信。
信纸很扑通,就是寻常的本子,笔迹和内容倒是有些意思。
首先是笔迹,通篇每一个字都写得非常难看,看着就像是刚学写字,但偏偏整整一页纸,好几百个字,居然没有一个错别字。
其次就是内容。
里面不仅写了陈老师的身份,还着重强调了当前局势下的政~治方针,说苏叶身为烈士家属,不仅没有以身作则,帮助陈老师改掉以前的陋习,还把陈老师当长辈尊敬,三番两次地带陈老师来家里吃饭不说,甚至送陈老师去医院。
看完之后,苏叶道:“你怎么看?”
“笔迹不像是伪造的,但字确实没写错,”沈彻沉吟道:“我怀疑这是用左手写的。”
左手不如右手灵活,所以写出来的字就很难看,但却不会写错。
“至于这个人的身份,”沈彻眯了眯眼:“他至少是初高中的文凭,且我觉得要么是公社的工作人员,要么是知青。”
学历是必不可少的,这两种人,工作人员能经常看到上头传下来的精神文件,知青则是要定期学习。
以前沈彻虽然和苏叶结了婚,也是要学习的,直到他去公社上班,就不用在大队学了,因为公社会组织集体学习。
乡下,除开知青,有初高中文凭的人不多,但公社里就多了。
何况沈彻说也有可能是知青写的这封信,怀疑的人就更多了。
苏叶把信收起来:“不管是谁写的,反正主任没信,就没啥事。”
沈彻却道:“我明天去打听下评选先进个人的人有哪些,或许能有些线索。”
“也有可能是与我有仇的人,”苏叶道:“我们大队的知青点不就有两个吗?”
推人选的时候,大队干部是把大部分的人叫来一起开了会的,虽然基本上是干部们说,其余人只需要负责听就好。
所以知青点的刘同和曾亮也知道她被推去公社评选先进个人的事。
“何况那笔迹看着像是男人写的。”
女生写的字,就算是用左手写,也会比男生的字要秀气很多。
但也不能因此判定就是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实在是想不出会是谁写的,苏叶和沈彻就把这事先放到一边。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一计不成,还有一计,他们不着急,慢慢等着就是。
二月五号就立了春,半个多月过去,天气渐渐暖和,山上的菌子多了起来,去山上捡菌子人也多了很多。
为了不耽误白天挣公分,他们很多都是半夜去山上捡,捡到早上,再回家吃早饭,然后去下地干活。
苏叶有异能,不和他们争,要么是半上午再上上山,要么是下午去。
这天,二月的倒数第二个星期天。
苏叶上午去了县城,下午,吃过午饭,天淅淅沥沥地下了起了雨,还不小。
沈彻要上课――虽然被举报了,但苏叶并没有停了沈彻的课程,他们甚至都没把这事告诉陈老师说。
但还是更为小心了,去陈老师那边都尽量避着人,接陈老师过来还是跟之前一样,趁天黑的时候。
苏泽也有自己的作业要做,苏叶没事干,便背起背篓准备上山去玩。
刚远远能看到山脚处,苏叶就看到苏欣背着一个背篓往山上走。
虽然下雨,但这样的天不用挣公分,所以也会有人选择上山。
她记得林佩和她说过,苏欣的婚期都定下来了,在二月末。
当时她还感慨怎么会这么久。
乡下结婚,尤其家庭条件没那么好的人动作很快,甚至还有前一天第一次相亲见面,第二天就结婚了。
苏磊和董柔都算慢的了,但那是因为董家人离得远且心疼这个女儿,可苏欣的婚期居然定在二月末。
林佩小声告诉她,这种把日期定很远的多半是找人看了好日子的。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给了苏欣更多的时间。
上山后,苏叶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是一定要捡菌子,遇到好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行。
走着走着,便偏离了大家经常捡菌子的范围。
突然,苏叶听到的一些异响。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停在一个山洞里。
非礼勿听,苏叶绕过了这个山洞,等她回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居然碰到了苏欣!
她一个人,戴着一顶破斗笠,正趴在斜坡上,一手拉着树枝,一手去捡两朵在斜坡上的菌子。
雨天路滑,何况苏欣拉的那根树枝很细。
树枝断裂的一刹那,苏欣就要往山坡上滑下去。
这是一个斜坡,不是悬崖,但枝枝桠桠很多,真摔下去了,重伤或许没有,轻伤却绝对不会少。
苏叶一个猛扑,拉住了开始往下滑的苏欣。
苏欣惊魂未定,抬头一看:“叶子?”
她来不及庆幸苏叶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她,而是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苏叶把人拉起来,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曾亮是什么样的人吗?”
没错,两个小时之前,和苏欣在山洞里亲热的就是曾亮。
说不定之前苏欣故意挑在人少的时候上山,就是和曾亮幽会
苏欣先是惊慌得很,下意识地求苏叶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她还帮曾亮开脱:“叶子,我知道因为沈彻的事,你看不惯他,但他跟我说了,他之前是冲动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苏叶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种鬼话你也信?”
苏欣一脸坚定地道:“我相信他,他一定不会骗我。”
苏叶:……
“你该不会是为了不嫁给大伯母让你嫁的那个男人,你才找了曾亮吧。”
苏叶想到一件事――曾亮因为伤了沈彻,不仅赔了钱,后来他自己受伤又花了一笔,都是他自己给的钱。自那之后,就有流言说曾亮家里很有钱,平日里过得艰苦朴素不过是因为他节约。
“苏欣,他手里可不一定有钱。”苏叶好心提醒道。
苏欣眼睑一垂:“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他的钱。”
苏叶道:“随你吧,反正我该提醒的都提醒过了。”
次日是星期一,苏叶下午去接沈彻时,范云先对苏叶道:“恭喜啊!”
苏叶莫名其妙:“恭喜什么?”
沈彻含笑:“先进个人的评选结果下来了,是你。”
苏叶挑眉,旋即笑开。
路上他们一前一后不方便讲话,回到家,沈彻拿出笔和本子递给苏叶。
苏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沈彻:“公社的评选是几个主任书记投票,但县城的评选不一样,你得上台讲话。”
“讲话?”苏叶整个人如遇雷劈:“在县城?自己写?”
她恍惚记得苏为是跟她说过这事。
她被沈彻按着坐在了书桌面前,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彻:“你可以帮我写吗?”
当时苏为就说可以让沈彻帮忙。
但她当时只以为是在公社讲话,没想到还要去县城。
她倒不是怕,就是不太喜欢。
沈彻:“你先自己写,我去做饭,等我做好了再来给你修改。”
苏叶:“可是那个时候天都黑了,你要点着煤油灯写不成?”
煤油灯实在太昏暗,为了眼睛,天黑之后,沈彻都不看书。
但即便是晚上不看书,他学习的进度仍然快得夸张。
沈彻:“可是天黑了,我做饭也不方便。”
在让沈彻帮她写发言稿以及晚饭之间,苏叶还是选择了晚饭。
沈彻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剁蒜的声音。
苏叶拿着笔,看着眼前的本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泽:“姑姑,要不我帮你写吧?”
苏叶趴在求桌上,偏着头:“你要真能帮我写就好了。”
苏泽端了凳子过来和苏叶并排坐着:“姑姑,写这个很难吗?”
“对于姑姑来说有点难,但对于一些擅长写文章的人来说就很容易了。”苏叶道:“这叫术业有专攻。”
苏泽若有所思:“那姑姑你攻什么?”
“我攻拳头,”苏叶手握成拳在苏泽面前比了比:“不然谁保护你。”
苏泽又问:“那姑父攻什么?”
“他攻陈老师教他的那些知识,”苏叶道:“数学呀,物理呀,都很难,得花大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