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的担忧竟然是有道理的!
真的有脑子不好,胡搅蛮缠没完没了的。
这种人不治老实了,指定要添麻烦。
“成子!”
“哎。”赵成应声,掀开门帘钻进来,“爷,叫我啥事儿?”
赵四爷愤怒道:“去把永强他们几家全都叫过来!”
赵成看一眼二叔二婶儿,答应了一声,跑出去找人。
四家夫妻陆陆续续地赶过来。
期间赵四爷冷冷地盯着夫妻俩,骂都懒得骂他们。
四对儿夫妻齐刷刷站在堂屋里,全都气场消沉,嗫喏:“四爷……”
赵四爷抄起烟杆儿,二话不说,半点儿不留情地打向赵永强兄弟四个。
硬当当的烟杆儿砸在身上,疼得兄弟四个龇牙咧嘴,但没人敢躲。
四人的媳妇儿全都心疼的不行,想上去挡又被自家男人拦在身后,眼泪都出来了。
赵二婶儿呆了呆,疯了一样冲上去,“你打我儿子干啥啊?你凭啥打我儿子!”
赵四爷被儿子赵新伟和孙子赵成护着,没有被她冲到,冷厉道:“他们该打!”
赵二婶儿张开手臂挡在四个儿子面前,狂躁:“我不准你打我儿子!谁打我儿子我没完!”
赵二叔也站到儿子们面前,不满地看着赵四爷,“四叔,有啥不能好好说,非要打孩子?”
赵永强兄弟四个又感动又难受地叫他们:“爹、妈……”
赵四爷今天下狠心敲打他们,话说得刻薄:“你们倒是父母兄弟感情深,呸!我看着都嫌膈应!”
一家子脸色变幻,红了又白。
赵四爷冷飕飕的视线射向夫妻俩,“栓柱儿就算不是养在身边儿的,那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他们四个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是姓赵!”
“本来好好的,亲兄弟就算不在一家子户口簿上,打断骨头连着筋,处好了咋都能相互扶持。别家有这关系恨不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拉旧情,你们两个蠢的,脑子坏掉了,非要去闹事儿,好好的亲缘都给折腾断了!”
“别家背后不知道咋看你们笑话呢!”
赵二叔赵二婶儿神色僵硬,被他骂得抬不起头。
赵四爷又转向兄弟四个,“别以为是你们爹妈干的糊涂事儿,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兄弟四个想解释。
赵四爷冷声埋汰他们:“咋?看栓柱儿过得好,心里不平衡吗?就这点儿本事,你们还能有啥出息!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不觉得磕碜吗?”
赵二叔赵二婶儿不乐意听人这么骂儿子们,张嘴:“四叔……”
“没你们说话的份儿!”
赵四爷当当敲了几下烟杆,训斥:“你们好意思说新山和赵柯偏心徇私?他们就是太向着你们,才一个劲儿地给你们机会反省!你们要是不姓赵,我跟你们说,你们连反省的机会都没有!”
赵二叔一家都不咋明白他的意思。
老五赵永军小,脸皮厚,觍着脸请教:“四爷,我们没啥文化,笨,你指点指点我们呗。”
赵四爷绷着脸。
赵成眼睛转了转,开口替他们说话:“爷,都是一家子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给他们说说清楚吧。”
赵永强也赶紧道:“是啊,四爷,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您是咱们赵家的大家长,您看着我们长大,您管管我们……”
赵四爷神色缓了缓。
其他兄弟三个纷纷出声,他们几个的媳妇儿也都开口求情。
只有赵二叔赵二婶儿拉不下脸,明显心里还有点儿不服气。
而赵四爷看了眼四个侄孙媳妇,“我是不想人好好的嫁给你们受过。”
四对儿夫妻面上一喜,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软和话。
赵四爷点着烟,抽了两口,缓缓道:“你们家没人跟赵柯出去过,不知道她在外面吃的可开了。有本事的人,咋都有出路,她能上工农兵大学,为啥非要留在村里?”
一家子面面相觑。
“赵柯是咱们老赵家脑瓜最好的孩子,她留在村里,擵羯1二07就是为了大伙儿能过得更好。”
赵四爷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夸起赵柯,“让赵瑞去读工农兵大学,让赵建国去医院培训,让大伙挖渠、种白菜,搞水车,让村里青年去当兵……一个带一个,先好的人总有能拉拔其他人的。”
一家子全都沉默,这么一说,赵柯当上妇女主任不到半年,竟然干了这么多事儿……
“你们瞅着,栓柱儿是过继给别人家的,他好了便宜全在别人家,目光短浅!”赵四爷重重地敲烟杆儿,“新山和赵柯看得啥?他们是老赵家的孩子,是咱们赵村儿大队的孩子!”
“几块钱就凿破头,眼皮子浅!真到手,够干啥的?你们没出息,也希望你们孩子将来跟你们一样没出息吗!你们吃糠咽菜,也希望你们的孩子跟你们一起吃糠咽菜吗!”
这下子,连赵二叔赵二婶儿夫妻也蔫了。
他们再有私心,劳累一辈子,也都是为了下一代。
赵四爷抽了口烟,让他们缓缓,寻思寻思,才继续说:“开荒辛苦吧?赵柯说,明年要把河边儿的地全开起来,种水稻,这样大家伙秋收分粮的时候,都能尝尝白米饭的味儿,你们孩子没吃过呢吧?”
何止他们,赵村儿和附近几个大队都不种水稻,村里过得好的人家也就是过年能吃上一顿掺着杂粮的白米饭。
赵四爷听赵柯说起来,都口中生津。
赵二叔一家老少也都口水泛滥。
细粮每年也都能尝尝,可纯白米饭,多奢侈啊。
赵四爷瞧他们满眼馋,缓声道:“有些事儿,我明白,新山明白,村里不少人都应该开始明白了,真正重要的是一个当兵的名额吗?是赵柯。”
“她能送一个人出去,就能送第二个,第三个……她说要让村里吃白米饭,就会想法子往那儿带,你们还缺心眼儿地盯着栓柱儿。”
赵四爷看他们,尤其是赵新河夫妻俩来气,举起烟杆儿虚晃两下,恨铁不成钢,“要不是看你俩好大岁数了,我都想凿你们两下!”
赵二叔赵二婶儿不由自主地缩脖子,犯怂。
赵永强是老大,摆出最恭顺的姿态,求道:“四爷,我们脑子不灵光,揉碎了说我们就明白了,我们真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得咋解决?”
兄弟几个互相看,脸热。
赵四爷又恼火,发烫的烟杆一人敲一下,“还抹不开脸?你们有啥脸抹不开的?以后想不想在村子里安生过了?屁大点儿事儿,非得膈在那儿一辈子?回去想明白了去!栓柱儿后天可就走了!”
一家子灰溜溜地离开,回到赵二叔赵二婶儿家。
老五赵永军吱声:“爹,妈,这事儿本来就是咱们不对,不就是赔礼道歉吗?能掉块肉吗?”
赵二婶儿抗拒,“凭啥我去道歉,我是他赵栓柱儿的亲娘!他受得起吗?”
“他有啥受不起的?”赵永军撸了一把刺硬的寸头,急躁,“你咋不想想我们以后在村里咋过?实在不行,你跟栓柱儿哥张不开嘴,你就跟六叔六婶儿说,栓柱儿那儿我们低头道歉还不行吗?”
赵老六夫妻俩都是老实头,在村子里一直受气的,跟他们低头,赵二叔赵二婶儿更不乐意。
赵永强抹了一把脸,手拿开的时候,眼圈通红,“你们不乐意就不乐意,我们兄弟去道歉,我们给六叔六婶儿跪下还不成吗?”
“不行!”
赵二婶儿尖叫,声音极其刺耳。
大儿媳秀香,连同其他三个儿媳妇,露出明晃晃的埋怨来。
赵永强转头跟三个弟弟说:“咱们没脸没事儿,不能让媳妇儿孩子在村里难堪,咱们一家准备儿点东西,明天一起去六叔家。”
其他三个默默点头,带着各自媳妇儿安静地离开。
赵二叔赵二婶儿如坐针毡,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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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赵四爷家。
赵柯和赵枫坐在桌边,听老爷子高声自夸。
“我这红脸唱得一点儿问题没有,把他们全都骂得狗血淋头,就等着吧,这要是还不明白事儿,我就去祖宗跟前磕头,让他们把我带走!”
赵柯和赵枫齐齐抽了抽嘴角:“……”
严重了不是?
赵新伟连忙道:“呸呸呸,爹你别瞎说。”
赵四爷摆摆手,不以为意,他就是展示自信,又不是真想走。
赵柯拳头抵在唇前,咳了咳嗓子,恭维:“果然四爷爷出马,一个顶我和大伯俩。”
赵四爷很是自得,嘴角上扬,胡子一翘一翘的,“没啥大不了的。”
赵柯继续奉承:“这都是为了咱们老赵家的和谐,幸好有四爷爷这样开明的长辈,否则我和大伯工作肯定很难进行。”
赵四爷胡子翘得更厉害,还故作谦虚。
赵柯嘴角上扬,老爷子完全没发现,教训赵二叔一家的同时,他的态度也在潜移默化地转变。
真想哄,没什么人是不能哄的。
赵柯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二叔六叔两家的事儿能平顺过去,四爷爷是头号功臣,他们都得来敬您一杯酒。”
赵四爷捻了捻胡子,高兴道:“晚上你俩留下跟我喝点儿?”
赵柯看了赵枫一眼,道:“我妈昨儿还念叨,赵枫他们赶在中秋前走,不团圆,剩这点儿时间,我们一家人多相处相处,回头有空我再来陪您喝一杯。”
赵四爷一听,点头,“行。”
·
转过天,赵永强兄弟四个一人拿着点儿鸡蛋、腊肉啥的,聚在老大家。
赵二婶儿瞧着他们的东西,心疼不已,“他们咋配这么好的东西啊……”
兄弟四个不理会爹妈,瞧了瞧各自带的东西,挺有诚意的,就沉默地拎着东西出门。
他们都没带媳妇儿,不想她们跟着他们去向人低头认错。
而赵二叔赵二婶儿看着他们往出走,焦躁的不行。
难道真让他们兄弟去给人跪下认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