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会计说:“那我也走走。”
赵新山对赵柯和赵芸芸道:“你俩就别去了,剩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吧。”
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答应得痛快。
不过赵芸芸在家躺着犯懒,赵柯没有彻底闲下来,下午她闲着没事儿,去村外大库溜达,就发现扫盲班多了一个人——知青方静。
今天讲课的是庄兰,方静站在小黑板旁边,时不时帮着庄兰递递东西,或者主动写写板书,挤得苏丽梅只能干站着。
赵柯微微挑眉。
苏丽梅心里憋气,不咋专心,先看到赵柯,走向她。
方静注意到她的动作,抬眼看过来,随即腼腆一笑。
赵柯跟她点头示意,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苏丽梅走到赵柯身边儿,小声儿报告:“今天早上,方静突然跟我俩说要参与进大队的扫盲工作。”
她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来,“我和庄兰做好教案,平时庄兰上课都是我助教,我上课就庄兰助教,方静现在突然插进来一脚,嘴上说要帮忙,分明就是捡现成的,凭啥啊?”
赵柯像是班主任查看课堂秩序,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平静地说:“我作为大队干部,肯定不反对知青积极主动地参与到为农民扫盲的事业中来。”
苏丽梅委屈,“那我们就这么让她占便宜吗?谁不知道她的心思,肯定惦记明年增加的老师,想要表现。”
“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自己得有能力处理。”赵柯余光注意到身后进来人,站直,拍拍她的肩,“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考验,我希望不影响到社员们的学习。”
苏丽梅咬唇,“好吧。”
方静表面上专心,实际一直注意着她们,猜测着两人在说什么。
赵柯出去后,苏丽梅转身,对上她的视线,瞪她一眼。
方静一副极其包容的模样,略显难过地垂下头。
苏丽梅气得呼吸急促。
另一头,傅杭进到库内,摘下帽子围巾,跟赵柯说烧砖的进度:“大窑烧出第一窑砖,还在晾,目前看,合格的成品有半窑,后面再调整,会有所增加,你要去看看吗?”
赵柯摇头,“大队长他们闲不住,肯定会去瞧的。”
傅杭如实道:“这几天,他们去过不止一次了。”
赵柯靠坐在余三舅搬过来的木匠工作台上,轻笑。
傅杭看着她的笑容,目不转睛,问:“你这几天有空闲吗?”
“这两天没什么事儿,放假休息。”
傅杭眸光一亮,“那我们一起做饼干?你之前答应过。”
赵柯是答应过,爽快地应下:“行。”
傅杭嘴角上扬,“那我明天让刘知青盯着,他一个人看窑完全没有问题,现在就是他在那儿看着。”
刘兴学相当有激情,巴不得傅杭不要抢他出风头的机会。
“那明天我叫孩子们过来一起做。”赵柯也挺有兴致,笑弯眼,“我替他们谢谢傅知青。”
傅杭低头看着她,轻声道:“不用谢。”
赵柯回村儿,路过牛会计家,跟牛小强说了一声儿,让她明天通知孩子们。
牛小强根本等不到明天,当天就东家走西家窜,挨个通知。
他妈从扫盲班下课回来,找不见他,也没当回事儿。
村里哪个小子不是成天在外面野,知道回家吃饭就行。
而这一晚上,全村的孩子都没睡好,全都惦记着“做饼干”,第二天扒开眼睛就要往外跑,有的被家长揪住按在家里吃早饭,有的成功跑出去,然而到傅杭家院外才发现他们烟囱还没冒烟,只能遗憾回去。
硬是捱到八点多,一群孩子涌向一个方向。
村里大人问了一句,得知他们去哪儿,就没说啥。
傅杭看到这么多孩子,怔了一下,才叫他们进院,低声叮嘱:“声音小一些,赵主任还没起。”
孩子们看向赵柯的屋子,捂嘴点头。
傅杭就近,摸了摸牛小强的头,招呼他们:“先进屋,暖和暖和。”
一群孩子挤进屋,傅杭的房间挤得一点儿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好几个孩子只能站在厨房里。
陈三儿蹲在灶坑前烧火,被一个小孩儿撞到,抬头看去。
孩子们大多听家长说过陈三儿多“坏”,那个撞到他的孩子吓得不敢动,害怕地看着他,“对、对不起。”
陈三儿:“……”
小孩儿快要吓哭。
陈三儿脸颊的肌肉抽动两下,没作出什么和善表情,默默地转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烧火。
那小孩儿傻站片刻,才缓缓挪动脚,挤到其他孩子中间,找到安全感。
牛小强等得着急,“傅知青,赵主任啥时候起来啊?咱们先做饼干不行吗?”
当然不行。
傅杭道:“你们上炕,把其他人让进来,我给你们讲故事,耐心等等。”
“那我去叫赵主任……”
“不行。”傅杭拒绝,“她累了,多睡一会儿,不要打扰她。”
孩子们纵使急,也没有办法,只能听话。
好在傅杭讲得故事十分有趣,渐渐地,孩子们便投入进去,听得入神。
中途,傅杭去厨房吃了早饭,赵柯依然没出现。
差不多十点钟,傅杭给他们讲完了两个科学探索的故事,赵柯才包裹严实的走进来。
牛小强小小地抱怨:“赵主任,你咋才来?”
“不是没约时间吗?急什么?”
傅杭家屋里人多,还有点儿热,赵柯解下围巾,问:“开始吗?”
炕上的孩子们急忙下地,地上的孩子们推挤着出去。
娃太多了。
傅杭拎出白面和糖。
赵柯光动嘴不动手,指挥他们:“都洗手,洗干净了再碰面。”
孩子们自力更生,一个接一个地洗手。
傅杭给他和赵柯留了一瓢面,剩下的让孩子们分了。
面板和盆不够,立马有家离得近的孩子蹭蹭跑出去,再抱着东西蹭蹭跑回来。
傅杭给所有孩子讲解做饼干的步骤。
孩子们纷纷动起手来,比他第一次熟练很多。
傅杭有些庆幸他之前那一次的练习,否则要在赵柯面前丢脸了。
“你别沾手,我来。”
傅杭让赵柯坐,一个人忙活。
可他即便练习过,和面的动作依然笨拙得很显眼。
“还是我来吧。”
赵柯看不过眼,拽过面盆,捏着面大力揉搓起来。
她会做,就是一贯都有姐姐和妈,用不上她伸手。
赵柯的手指纤长,傅杭盯着看了几眼,不自然地撇开,“我去拿模具。”
还有模具?
挺像样儿的啊。
赵柯边揉面边侧头看。
片刻后,傅杭洗完模具回来,留下一个,剩下的全都分给孩子们。
他很不经意地放下模具,手指拨到面板角上。
那是一个木制的心形模具。
赵柯:“……”
算了,当作没看见吧。
傅杭瞥了她几眼,见她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心里放松的同时,又不禁想叹气。
在意的话,一点点不同寻常都会注意到放在心里……
赵柯可没那么多儿女心肠,跟孩子们一样儿,一心都在做饼干上。
大家一起做好,等着傅杭点好外头的小窑,一批一批地送出去烤。
这次,傅杭控制好温度,没有烤糊,并且随着一批一批的饼干出炉,他火候控制地越来越好。
亲手做的饼干,孩子们格外珍惜,只掰下一小块儿,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傅杭问赵柯:“味道怎么样?”
硬。
也不酥。
不过……赵柯笑道:“是甜的。”
孩子们大多没吃过这种饼干,七嘴八舌,都觉得可能就是这样的味道,甜甜的很好吃。
还有不少年纪更大或者更小的孩子没有来,傅杭让他们带回去分一分。
孩子们纷纷道谢。